第92章 日常(四)
教堂钟楼的阁楼里，正放着1952年经典西部片《正午》，执法官贾利·古伯特挎枪走在尘沙飞扬的西部小镇。
看电影的人装束和屏幕里的牛仔装束一样，一身花格子衬衫，一顶卷沿的牛仔帽，一双带马刺的牛仔靴。
老家伙像是个硕大的土豆，埋在沙发里，双腿翘得老高。
老牛仔低沉的声音压过了电视里的风沙声，“昂热，那些入侵者威胁不到你，告诉我真正的理由。”
“看了这么多遍《正午》你还没腻，我建议你去看《闻香识女人》。”
“我知道你不喜欢热血电影，因为你是个老骚货。”老牛仔关掉了电视机，站起来直视校长的眼睛，“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已经厌倦了啊。”校长淡淡道。
“厌倦了什么，人生、电影、还是屠龙事业，或者你自己？”对方提问说。
昂热回应道：“都有吧，我活了一个世纪还多，拜龙族血统所赐，我还未死去，但我的朋友们都葬在了剑桥，只剩下你这个老家伙和我还在这儿站着。”
老牛仔道：“你知道的，从古代到现代，神话故事总是不断更新，从古代到近现代……现在，日本神社最灵验的巫女寓言五年后世界末日，君主之命降临，你加入的组织知道后，立即展开了追杀令，她至今还在失踪名单上。”
“混血种无非就是大点的螳螂，比起展翅的雄鹰，我们只能跳走，来躲避雄鹰的利爪抓握。”
“可整个世界就那么大，像一口炼药锅，底下是沸水，将人比作螳螂，拧掉头，用腹部呼吸也活不下去。”
“年轻的一代还没能成长起来，承担起守卫世界的重任，你很看好路明非，你觉得那孩子有希望吗……他看起来太善良了，也许玩游戏送彩虹糖都会高兴不已。”
“英雄之所以是英雄，是因为绝境中万人死去后，唯一活下来的才叫英雄，他总是要磨砺自己……无论为了谁，或者单纯为了活下去的信念。”
昂热道：“过去的一百年里，像他这样有天赋的人也不止一两个，但只有我们两个老家伙还站在这儿。我已经等不下去了，莱昂多纳，我等不下去了，我要在我仅剩的时间里把该做的做完，一劳永逸地解决这场人类和龙族的战争。”
“你要毁灭龙族……而非不断阻止他们苏醒？”
“是，我要杀死四大君主！”昂热的瞳孔里，燃起了炽热的黄金瞳。
——
第118章
安珀馆，聚会休息场地。
三把椅子，一张方桌，茶香飘散，热气冒出。
略懂茶艺的路明非为两人备上校长赠送的茶叶，来一出茶道冲泡。
在场的气氛异常冷冽，双方都一言不发的注视着对方。
诺诺坐在楚子航与路明非的对立面上，满头黑线。
两个人，坐在一起，说是交流感情，但看起来像是要随时拔刀模样。
“你们为什么不说话，以前有仇？”
小魔女终于忍不住打破持续五分钟的僵局。
“没有仇。”
路明非手握着紫金茶杯，回应道：“想不出来说什么。”
“我也是。”
楚子航道：“我以前看过他，挺独特的，后来觉得那是血之哀，但又不是，他善良中带着卑微，努力融入集体，被群体排斥比血之哀还要让人难过。”
……
沉默，再一次的沉默。
“接着往下说比较好吧，他的过往你应该非常了解才对。”
诺诺道：“你们不尴尬……我是说，没有立即离开的想法吗？”
“没有。”路明非回应陈墨瞳的问题，“你不想离开前，楚师兄没什么大事情也不会离开的。”
现在是午休，路明非只是尝试预约，没想到楚子航同意了。
“我……”诺诺正准备站起身，一道“叮咚！”声音将她的思维拉回。
一名待者推着餐车，上面是一个巨大的餐盘，泛着银质光泽的遮盖密封罩子套住了里面的东西。
待者彬彬有礼的对着路明非询问道：“现在打开吗，尊贵的路明非荣誉会长。”
路明非道：“打开吧。”
伴随着待者揭开泛着银质光泽罩子，一块巨大、切口整齐划一的腿肉出现在陈墨瞳眼前。
“这东西……”
诺诺不敢置信，但话语旋即一转，俏皮挑逗道：“你居然真的做出来了，不错嘛，你做的好，做得好啊。”
“敢问李嘉图，你想要什么奖励呢，我心情非常好，不介意陪你做些大胆的事情。”
“好假。”
楚子航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温茶，浓郁的茶香与略带苦涩，但提神的茶叶味道入口，情绪舒畅。
好茶，看起来就像一位茶道大师浸泡做出。
“学姐，我没亲手做。”
路明非无情打断诺诺的挑逗，“因为嫌麻烦，懒惰成性的我，给予厨师配料表就撒手不管了。”
“也许里面没有毒，但会多些其他东西出来。”
“是学弟对学姐的是爱吗？”诺诺没有死心，继续言语挑逗。
她做事风格一贯独来独往，即便被楚子航说道也没关系。
反正语言得巧妙利用嘛，她又不是跳脸做无耻莲花女。
“不，是黑胡椒粉末，可能会因为德式关系，加入黑胡椒粉末。”
路明非道：“我没尝过，但你可以尝尝试一下味道。”
“……你觉得我的樱桃小口吃得完吗？”诺诺尴尬，这玩意不能同冰淇淋般入口即化。
动漫里的肉，虽然看着好，但像路飞那样吃……谢邀，她不是橡胶人。
“你可以张开大口。”路明非道：“不必时刻保持优雅。”
两人聊天时候，待者从餐车底下抽出一把15厘米的刀，在诺诺目光注视下切开了摆放在另一张桌子上大块的圆形腿肉。
“陈墨瞳小姐，您可以用餐了。”
待者连切几刀，将肉类摆放好，语气温和的对着诺诺道。
陈墨瞳：……
她现在不饿啊，之前说着玩的，目的就是刺激这位想不开的小老弟求人，最后满心期许的来到自己面前摆好架势，露出经典的汤姆小狗照。
前肢轻摆弯曲，双手垂下，嘴中发出‘呼哈’热狗声音，吐出自己的舌头。
但为什么路明非一个人全部实现了，他真的好万能，像是名柯里从夏威夷进修回来一样。
诺诺再次被堵得哑口无言。
“我这个人不挑食的，只是希望不要太难吃……我本来对于你下厨没多少概念，只是觉得s级应该无所不能吧。”
嘴硬，是一个人的基本定律。
出于好奇，陈墨瞳老实的坐上另一边的餐桌开始试吃。
肉里面填充物不少，看起来是一道荤素混搭的配菜，只是形状切面光滑，看起来像那么一回事。
“味道很好。”
陈墨瞳品尝后，话语中带着些许真诚，“你懂得这么多，不愧是“s”级呢，，要不要和我共进午餐，享受一下这个味道。”
「陈墨瞳对你使用了调情。」
“你满意就好。”路明非道，“中午吃过了，所以只是喝茶。”
这里不是天际城，拿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也没有各种奇形怪状的食物。
路明非一开始借着回忆打算自己做，但之后发现这里是现实，不是那个世界，便放弃自己做的想法，转为编纂一份食谱，将一些想法记录进去。
现实的局限性，能让人清醒的认知到自己的不足。
“茶要凉了。”楚子航冷不丁一句话提醒。
诺诺大多数时候都在刻意忽略他，不好说什么意思，但他是不会去计较的。
“知道。”
路明非饮下温茶，就这样等待着楚子航说下文。
“所以，路明非，你为什么要来屠龙？”
楚子航酝酿许久，终于说出口，“我看你的情况，应该不用来上卡塞尔学院，以你现在的性格来看。”
直言快语，楚子航看过路明非资料加上以前关注过他，自然是明白这个衰仔根本不想惹一点麻烦的本质性格。
正常人嘴里恐怕会喊着，完了、完了，我的整个人生全完了，啊，楚师兄，我该怎么办啊，屠龙好烦恼，我舍友也不停刺激我。
楚子航一开始觉得看到路明非，会像以前，所以想要关注一下。
但没想到结果让人诧异，他的行为举止、习惯都好像变了一个人，稳重成熟起来。
他是悼亡者，所以要让自己变得对仇敌龙种冷血无情，加入卡塞尔是为了复仇。
那路明非是为什么呢，他的期末成绩近乎全满分，性格冷静到比他这个悼亡者还要冷淡。
这种人，加入卡塞尔学院仅仅只是好玩吗，或者说在泡女人。
一想到这，楚子航对陈墨瞳进行了一个评估，发觉一点都不像。
学不会侧写，可以学观察人心的心理学，这样才能更好顾及队友之间的感受。
学员里面是天才基本都会，排除掉邪恶因素与感情因素，这是一项贵族社交老传统，话中有话是谜语人的基本，猜不透就等着踩陷阱吧。
恺撒那个完美到看起来中二病的庸才除外，。
他是真的只说表面话，至于内核思想……装逼、装逼、还是装逼。
如果杀手同意，他甚至会开探戈舞的曲调随其一起摇摆，来一场浪漫却又赌上自己性命的冷兵器对决。
别人要是开枪，他就蠢爆了。
“因为学院想屠龙，所以要来屠龙。”路明非简短回应道。
一个满是监视的卡塞尔学院，就算自己拒绝了第一次，第二次，依旧会被找上门。
况且之后还会遇到路鸣泽，自己不加入就等着被安排吧。
进了这地方，路鸣泽大本营，反倒是安稳中带有一丝危机。
他的卡塞尔学院逃离计划只是刚开个头，就被鬼怪拿捏了。
现在是老唐离开的第三天，卡塞尔、路鸣泽、各种情况出现。
“这样……”
楚子航目光低凝，看着手中的茶杯中的水映照着他的半边脸，“不应该。”
参悟这句话什么意思，楚子航花费了几秒钟才明白。
“懒得动了，就这样下去吧。”
路明非道：“师兄，如果我哪一天变得嗜血成性了，希望你站在我面前杀死我。”
“……什么？”
楚子航不解，路明非突然说这种话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魔鬼笑话，而这个笑话在我的身体和精神上会有所体现。”
路明非道：“我读过《浮士德》，里面剧情很有意思，魔鬼靡菲斯特和浮士德打赌，靡菲斯特成为浮士德的奴仆，一旦靡菲斯特令浮士德满足于世俗的快乐，主仆关系就解除，而且浮士德的灵魂归魔鬼所有。”
屠杀不只是满足于一时的欢愉，而是一种好奇的心态与教唆。
哪怕少杀一个存在，都不会是屠杀。
“所以，你想说，你的体内住着一个魔鬼？”楚子航不信，同时疑惑路明非说这个干嘛。
“是的。”
路明非道：“如果有一天，我将魔鬼释放出来，那么一定是杀戮过多造成的伤害反馈到我的身上。”
“现在说这个是不是太早，还不到时候。”
楚子航道：“而且，我感觉有点摸不清楚你现在是否精神状态清醒。”
“活在世上，谁的精神真的清醒过，没有一点病？”
路明非将茶水喝完，道：“如果真当一切即将发生时候再说，恐怕你已经死了，死于盲目的信任。”
……
楚子航沉默。
“你们在说什么呢，看起来这么严肃的感觉。”
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让几人侧目过去。
身高一米八，拥有英俊帅气脸庞、极其贵重的服饰的男人出现。
恺撒，学生会会长，加图索富二代。
他极具魅力的走来，混搭穿着名牌让人感觉到举手投足间充满王霸之气。
书里总说镶金玉皋，如意、金钗会让人一眼便认出其气度不凡。
恺撒生于如此家室，他天生就带着一股气质。
——
公元前，某年。
柴堆中火光燃烧着，诺顿拿着一本儿童读物，看着里面并不规整的字体，不由得陷入沉思。
康斯但丁说，这个读物有意思，记载了大祭司化为人形后，6岁童女的美好友情故事。
因为八岁时候，她家被灭门，接着尚未完全狂化的她被混血种们除以烙刑死去。
大祭司死了，好事情，至少她比自己还要残暴，拥有法家思想。
但诺顿拿着这本儿童读物，却是有点读不下去。
这本读物，连基本的行文规范，字体整洁也没做，让他看得心烦中带有一丝自嘲。
印刷技术已经普及，可以给他印出规整的字体观看。
但弟弟却说这是大祭司凭借模糊记忆书写的手抄本日记，没有被销毁的人类文字记事本。
混血种们对大祭司的龙文很敏感，一本不剩的全部烧了，可唯独不会去销毁作为人的一部分。
因为不想让哥哥成为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所以就提前给你了。
诺顿听完，高兴，同时饶有兴致的看着这本书。
开始抱着好奇心态看，但到后面都是些稚嫩孩童的玩笑，所以他看得又有点不耐烦。
时间很短暂，1个小时的记录，但文字却很长，繁琐碎事全部写下，似乎真的好想享受每一天的生活。
抱歉，更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