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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世事,一场大梦 > 仲阳10·镜花水月逢暑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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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梢头时,玲珑塔中最后两人也踩上了外面的青石板。

尹药子才要同云长老说这事,却见他二人先后出了塔,一个两个都垂着眸子,仿佛方才大打出手的不是他们。

云长老瞧出她欲言又止,摸着胡子让人先回去歇息,拂尘一扬收了那玲珑塔。

许燚在塔中与叶少主达成了一致,抬手作了揖便离开了剑场。

叶添却径直到了云长老面前,也是一个揖礼:“前辈,这玲珑塔究竟是何来历?”

云长老只转了转眼睛看他一眼,面不改色道:“少主此言何意?”

叶添哪里不知他是装傻充愣,无奈套不出话来,只能再行一个揖礼告了辞。

不过月落日升的事,九少之争最终的名次便被印了张单贴在了厉修园的榜上。

传闻尹管事正以灵力画着画像,只是为精益求精,这些画像需过段时日才能放榜。

一派喜气洋洋中,许燚去往庭前竹的竹室,拜别了名义上十多年的师父。

竹长老自知留不住他,只背对着外面一个人下着棋,摆手带几分无力。

许燚在仙门待了十多年,因着九少之争的机缘终于圆了多年的愿,刚巧接了叶少主的逐客令,心下一想自觉无甚损失,对外只说是出师下山。

眼下洛笙尚未回山,这些年旁人只觉他性子孤僻,因而也没什么人前来践行。

只是他行至山腰时,忽的瞧见那枫树下站着个小弟子。

凌司牧见他下山,小跑着到了近前,也没失礼数,规规矩矩作了个揖。

许燚抱着双臂嘴角微扬:“想不到你竟会来送我。”

凌司牧眨眨眼,终于鼓起勇气问一句:“九少排名将将放榜,许少侠何故眼下就要离山?”

以许少侠仅次于叶少主的名次,若是留在山上必然风光无两。

许燚眼见他一副孩子的乖巧样,忽的心底生出些长辈看小辈的心思。

“你呢?”他温声开口,“你又是为何留在山上?”

“眼下学艺不精,留在山上,为有朝一日学有所成。”凌司牧低着头,“更为有朝一日……”

许燚见他眼下似乎并未积攒出足够的自信,轻声一笑替他将后文给答了。

“更为有朝一日——”

他抬眼看向远方飞鸟:“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凌司牧听闻这几句时只觉心境豁然开朗,抬眼看他时眼里像是有光,眉眼弯弯朗声重复一句。

“为万世开太平!”

许燚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这西侯家的小世子。

不知他自幼生活在怎样的环境,分明家世显赫,言行举止却没有半点自傲。

倒是难得。

“九少第二……许少侠好厉害。”

凌司牧憋了许久才憋出这么句怯生生的话。

许燚被他的小心翼翼逗乐了,客气回了一句:“你也不错。”

凌司牧低着头并不看他,语气也放得极其轻微:“愿有朝一日……我也能同许少侠一般厉害……”

“那倒不会。”

许燚眉眼带笑,颇有些郑重道:“你会比我更厉害。”

你会比我更厉害。

这几个字,从此被小世子记在心里。

像是信念一般,伴他严冬长夏。

一旁枫树冒了新芽,嫩嫩绿绿。

远处红日初升,光芒照耀大地。

日子一天天过去,镜花水月九少之争告一段落,仙门子弟也过回往日生活。

那名为庭前竹的竹室坐落于山腰溪边,清泉涓涓听得满耳清脆。

席间不少弟子静坐听学。

“传说天地混沌分开不久,有一星辰陨落,埋入土壤,生根发芽,成树参天。

“过许多年,圣树结出五朵花苞,落地便化作人形,即为魔君,圣子,鬼帝,仙尊和妖神,世人称为五子……”

屋外鸟鸣山幽,偶尔传来夏虫声声。

讲台之上的老者一身青色长衫,衣服下摆绣了竹子图案。

不知是否因为他已是须发花白,看上去面相慈祥。虽语速甚慢,却也是对小辈谆谆教诲的绝配。

“嘁!”席间有个小少年似乎是不屑,撇了撇嘴小声道,“竹长老讲起这些倒是一次赛一次精彩,我瞧着都要赶上山下说书的了!”

他看上去年纪不大,肤色不算得很白,面相却十分干净,甚至还瞧得出孩子样的顽皮。

一双杏眼乌黑发亮四处观望,这时候还微微噘着嘴。不过到底是孩子心性,虽有抱怨,这话却还是压低了声音说的。

“聒噪。”

唯一听到他抱怨的人低声开了口。

小少年原本正盯着走过身侧的老者,听到这一句不禁愣了愣,转过头去看身旁同桌的人:“乱哥?”

眼前的这位年纪稍长,不过眼见相差的年岁不多。

虽只弱冠之年,安静时那双瑞凤眼显得尤其深邃。

明明收敛着情绪,浅浅一笑却带着张扬和肆意。

明明侠士的扮相,提笔作画却也是个谦谦公子。

小少年见状连忙乖巧坐好不敢造次。

如此静默良久,终于在小少年险些瞌睡时,外面传来悠悠钟声。

老者步子一顿,看了看刚刚转醒的一众弟子,意味不明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声,收拾了案卷离开。

老者一走,席间弟子纷纷跃起打闹。

完全不是方才那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小少年自然是最欢脱的一个。

玩了一阵儿,其他弟子三三两两出了竹室,他才落回到座位,盯着他乱哥手中握着的那管狼毫。

盯了一会儿,他又去拿自己的那支,还不忘说几句:“寻常人家拿几根山羊毛做了笔就是,就咱们用的是狼毫,第一仙门当真是财大气粗,也难怪每年都下山救济百姓。”

说着,他挥笔写下几个字,算不上耐心下笔,显得几分潦草,但还是辨得出来写的是“孙慕清”三字。

“不愧是我的名字!”

他故意提高了音量,但一旁那位仍是专注作画不看他。

“乱哥……自翎风哥及冠下山回来后,你竟一句话都不愿同我多说了……”

孙慕清扁了扁嘴,话里带点委屈。

见他仍是不理,小少年只得作罢,又在纸上认认真真动起笔。

这次只写了两字,写的是“乱羽”。

孙慕清写完举起来自己看了好久,才满意拿过去邀功:“乱哥你看!我这次可是一笔一划写的!比写我自己都要认真呢!”

乱羽这回终于分了神去看他,终于绷不住嘴角一扬:“好端端的你哭什么?”

尾音上扬似有笑意,几个字听得出人情温热。

孙慕清一时没反应过来,收了字去看才发现不妙。

原来他刚才写自己名字时着墨太多,竟写完了“乱羽”都没干透。

加之又举了一会儿,墨汁已经往下淌得很长,就好像写完的名字委屈主人的轻视在流泪一样。

孙慕清一时哑然,却不顾纸上如何:“乱哥搭理我了便不枉费哭一顿!乱哥,今年因着九少之争,暑期得了三月假期,明日你下山打算去哪里?”

乱羽回神,把作完的画折了折收进袖里:“不过随便走走,怎么?你想跟着?”

孙慕清一时两眼放光,刚要开口却想起什么,整个人却又没了兴致:“还是不了……前几日师父罚我去流蔬阁帮工,指不定何时才得空闲。”

乱羽转身看他,眉眼带笑:“谁叫你最后一轮把家底全押在我身上?若不是翎风下山一趟在当铺里瞧见,你还要喝西北风到几时?”

“我那是觉得乱哥肯定能赢才押的注,确实不少宝贝呢……”小少年抬眼收起惋惜,“也不要紧的,总归你给我的绿松石还留着——师父也没怪你不是?”

乱羽的视线看向了林间半掩的天边,面上一时看不出喜忧:“他哪里是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