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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世事,一场大梦 > 树倒6·洛城旧案谁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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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初冬闻言猛的一怔。

不仅是他,就连江迟听了这话也是一愣。

祁秋蝉又是一叹,将陈年往事细细道来。

“我出身于南边一座小小的村庄,祖上世代为医,也并非‘祁’这个姓氏。原本岁月无忧,自以为此生也便这样过去……却不料一日与一个好友上山采药,返回家中时只见得满地狼藉。”

“原来与我同行的那位村长家的孩子身份特殊,是某户世家流落在外的嫡子。早年间村长外出访友,在路边捡着了他,此后一直视如己出。”

“我们回来时,村民皆被屠尽,村长也早尸首冰凉,更别提我家中手无寸铁的父母……我二人于村长家中一处匣盒中探得真相——原来村长这些年一直在调查我那朋友的身世,如今好不容易得些眉目,却被当年的仇家闻讯寻上门来……”

“此后,我二人便改名换姓结为兄弟,暗中追查凶手,终于发现那背后是个惊天秘密……”

“原来传闻中屹立百年不倒的大族洛城,背地里尽接些暗夜杀人的活儿……”

“我那兄弟当初流落在外时也有几岁,瞧见仇家腕上有一个黑色的、众星拱月般的奇怪印记——也是凭这印记,他认出那人正是洛城当时的家主,也便是洛成壁的父亲——号称‘归园相国’的洛冠苍。”

“他报仇心切,我却以为力量悬殊,此事当从长计议,因而我二人生了不快,第二日我醒来时,客栈早不见他踪影。”

“我那兄弟虽生在世家大族,却长于乡野山间,只靠着满腔孤勇,也并无谋略可言。只听闻那几日洛冠苍将于洛城办一场什么群英宴,他便抱着愤慨要去刺杀这表里不一的城主。”

“洛冠苍是何许人?洛城百年世家,旁支无数,却独独他能够当上家主……我那兄弟只划过他小臂,伤口浅得连鲜血也流不出……”

“他倒真不愧‘归园相国’之名,哪怕远离了朝堂也依旧崇尚权力,将行刺之人好一通严刑拷打,每三五日便要拉上街来游行。”

“每每见他惨状,我于心不忍,可无奈于自己只会点绵薄医术,纵想救人也是无能为力。如此折磨了整整半年,我身处人群,眼睁睁瞧着他一圈一圈瘦弱下去……到最后……已是油尽灯枯……”

“洛冠苍自他处问不出什么,兴许是厌倦了追究这事,便随意挑了个日子,将我那兄弟斩首示众,头颅悬挂于闹事街头,尸首丢弃于荒郊野岭……”

“那日……正巧是我与他结拜的第五年。”

“我虽怯懦,却久久难以忘怀他临死前因为不甘而怒目圆睁的模样……”

“或许是想要替他报仇,又或许只是无处可去,我在洛城游荡了两年,得知妖神现世收下一名徒儿,洛冠苍正要将爱女洛亦尘送去。”

“冥冥之中,我感觉我那死去的兄弟在指引着我——指引着我去报这屠村的仇恨。于是我收拾了行囊,远远跟在他们后头,最后在妖神隐居之处的山那头落脚,开起了药铺。”

“洛亦尘拜师两年,我便于那深山之中蛰伏了两年,其间治好不少山下居民的杂症。我规划着长路漫漫,权当这些救过的性命只为我最后一击积攒功德。”

“洛亦尘那时不过离了家的大小姐,心气高,有时依仗妖神宽容,便会越过山头来瞧一瞧。故我与她……也曾有过几面之缘。”

“那日听闻她要出师,我便以积攒的银两雇佣了几名死士,在她下山途中自导自演一场追杀的戏码,并佯装冒死为她挡下一剑。”

“洛亦尘虽生长在洛城,本性却不坏——这也是为何我料定她不会对这场追杀袖手旁观。此后她在我那山林之中的小屋照顾我多日,我趁机哄着骗着得了她真心……”

“她是洛城嫡系的小姐,却自幼被家中护得极好,哪里猜得到我的阴诡算计……之后她带我回了洛城,说是要请她父亲做主指了这门婚事,一切都那样顺理成章……”

“我们回到洛城时,听闻洛冠苍近来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洛城事务多是洛成壁在打理。这样的大家族旁支许多,暗中伺机虎视眈眈者不在少数。”

“洛成壁眼光毒辣,一口咬定我另有算计。为避免私心暴露,也是年少无知,我装作可怜,利用亦尘心软,选择了一条最为令人不耻之路……”

“不过月余,亦尘便向洛成壁坦言自己已怀有身孕,为护她名声,洛成壁只得答应我二人婚事。”

“也便是那新婚之夜,我将下了毒的酒递与了他们父子二人……”

“洛城终究是世家大族,天下我所能寻到的奇毒不少,他们竟都有解药。无奈洛冠苍已是强弩之末,解药也救不回他的性命。”

“洛冠苍身死,洛成壁中毒,洛城大乱,我趁乱逃了出去。”

“那洛成壁一片孝心,余毒未清还要防止旁支钻空子,又要安慰亦尘情绪,劳心劳力,终究落下病根。他将亦尘送去一处暗中筹建的桃源归隐,不久便也撒手人寰。”

祁秋蝉终于将这段故事说尽,面上没有愤慨也没有释然,眼眸中只是一种激不起任何涟漪的平静。

“虽然……我本不欲谋他性命,他终究因我递去的那杯毒酒而死……如今想来,若是他不曾喝下那酒,我也不能苟活到今日……”

范初冬听完整个故事,久久不能言语,张了张口却不知怎样的评价最为合适。

“原来前辈和掌门之间竟有这样的过往……可晚辈在掌门手下多年,却不曾听闻前辈一句不好……”江迟眼尾泛红,手中握拳,不甘心道,“前辈……可曾对掌门有过一丝真心吗?”

范初冬听他这一问,忽的想起此人在传言中是被洛掌门养大,是得力助手,也算是半个徒儿。

祁秋蝉缓缓眨眼,似乎早想好了答复。

“这些年我救人无数,说来也是要还手中沾染的罪恶。”他的眼里依然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对她们母女,我有愧疚,也从不否认自己所为……”

祁秋蝉抬眼看向江迟:“却并不后悔。”

他虽未将话挑明,其中隐含的意思却浅显易懂。

范初冬忽的抓住什么,轻声重复一句:“母女?”

一旁的江迟缓过劲来,接了这话:“掌门去往桃源——便是如今的镜花水月,路上捡了当时只几岁大、奄奄一息的我。或许是因为怀有身孕,她容我上了马车,也容我在身边帮衬着。约莫大半年过去,她顺利产下一女,当时正值日落,天边晚霞迷人。那孩子随母姓,便取名为洛若夕。”

“若夕……”范初冬轻声喃喃,“前辈既然从未对洛掌门动过心思,为何要收下洛城的小姐做徒弟?又为何替她取字怀惜?”

祁秋蝉又是轻声一叹:“怀惜的父亲洛连山当初尚年幼,并不认得我是当年事件真凶,也是因为曾出现有人投毒这一前车之鉴,才将怀惜送来我山上。”

他言及于此顿了顿,又看向范初冬道:“少侠,你要这真相该是受她所托吧?若是转述与她,记得添一句,只说我的性命本就是留着为她来取的。”

范初冬闭了闭眼,下了什么决心道:“前辈,既然其中牵涉甚多,又何必容我去做那个传话之人?这话应当您自己去说的——晚辈会将它烂在肚子里。”

祁秋蝉轻轻点了点头,似乎是接受了这样的安排:“也罢……天色不早了,回去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