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胥办公桌被清出一大块空白地方，从左至右按照被害时间顺序，五位被害者的私人物品全都摆放在上面。
当然，每一样都用透明塑料袋包裹着。
风尘女子：化妆品、首饰、手机、钥匙、现金、避孕套、染血的包与衣服...
白领：化妆品、首饰、手机、钥匙、现金、公文包、公司文件、公交卡...
主妇：化妆品、首饰、手机、钥匙、现金、名牌包、奔驰车钥匙、各类会员卡...
老人：钥匙、钱包、现金...
律师：手机、钥匙、现金、公文包、文件、十字架...
一样的东西确实不少，都没有任何意义和价值，全都是再常见不过的随身物品。难不成说所有人带现金就是他们之间的联系，太荒谬了。
毫无疑问，再次走进了死胡同。
抬头看看窗外，明月高悬，霓虹灯闪烁，不知不觉已经晚上十一点多，李子胥此时才意识到午饭晚饭都还没吃。
“明天实地走访一下，尽信书不如无书，破案不是解谜游戏，每一个人撰写的资料都有个人的倾向，说不定就会遗漏什么细节。”
一念及此，李子胥喊上陪自己加班的助理郑慧敏和书记官朴宏茂，去外面找了一家还在营业的烤肉店，点了足足八人份的量，爽爽吃了一顿。
强悍的体质需要庞大的能量作为支撑，因为体质问题他饭量本就很大，如今连续两顿没吃，饥肠辘辘下一个人吃完六人份才堪堪吃饱，让陪着来的两人大为吃惊。
回到家中躺在床上，李子胥脑海中依旧是连环杀人案，甚至睡梦中都是，寄希望从茫茫多的无用线索中找到正确的一条。
次日，他带上书记官首先前往了位于大邱南边达城郡的大邱监狱，第一位被害者的马夫如今就在这所监狱中服刑。
“韩兰蕙临死之前去了哪些地方，有没有异常表现，你还记得吗？”
一间小办公室内，李子胥询问道。
马夫表现的极为不耐，“记得个屁啊，一个出来卖的婊子，都死了四年了还没完没了吗，上个月不是刚刚问过，怎么又来问？”
李子胥脸色微沉，啪的一巴掌抽在马夫脸上，势大力沉，直接从椅子上抽翻在地，脸颊高高肿起。
“我问，你答，知道什么说什么。”
放眼全世界所有国家，暴力机关都不是文明的代名词，拳打脚踢是家常便饭。
李子胥上一世小时候听说，当地如果有人因为斗殴进了局子，那么不论原因，双方都得先挨一顿揍，之后再说别的事情。
当然，有关系可以免除，关系硬进去喝杯茶溜达一圈就可以出来。
后来倡导文明执法，类似的事情就几乎没有了。当然，这也与互联网的发展有着密切的关系。
舆论不再被某一小撮人掌握，逐渐回归到所有人手中。
这个社会并不公平，但它可能已经是人类有史记载以来最为公平的时代。
马夫挨了一巴掌，立刻抛开了所有的不耐，起身低着头捂着脸站在那边，动也不敢动。
“您问，您问。”
李子胥道，“韩兰蕙死之前的行踪轨迹，你全部给我报一遍，哪些地方有异常也告诉我。”
身为马夫，对手下小姐的行踪自然无比了解，他皱起眉头凝神回忆片刻，道，“韩兰蕙本身长得不算漂亮，身材也一般，在我手下收入不高，平时没有特别固定的嫖客，一般都是些没什么钱的寻刺激过来点她。”
“她男朋友也在我手底下混，两个人偶尔去周边饭馆吃个饭，其他时间不是在场子里待着陪客人就是宿舍睡觉，很少外出。”
马夫说完抬眼看看李子胥，见他神色不悦，赶忙又在脑海中疯狂检索起来，然而，实在是没有什么可讲述的了。
之前刑事一部的人已经多次来审讯过他，手段虽然比李子胥温和，但也不算温柔，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过了。
李子胥又问，“她有什么兴趣爱好？”
“化妆和打电玩，我场子里就有，她经常和男朋友一起玩。哦，对了，还信教，偶尔会看看宗教书籍。”
和卷宗上记载的一模一样，没有丝毫有价值的信息。
李子胥也没有再问，挥挥手让狱警把马夫带走，转而提讯起韩兰蕙的男朋友。
当时韩兰蕙被害后，检方第一怀疑目标就是马夫的卖淫团伙，事后虽然确定不是他们杀的人，都抓都抓了，自然也没有放回去的道理，干脆把以往犯的罪定了定，丢进了监狱，也算是为民除害。
半个小时后，李子胥带着不出意外的心情离开了监狱，转而拜访第二位受害者白领的同事与亲属。
“你好，请问受害者生前有没有表现特殊的地方，平时都喜欢去哪些地方？”
“没有，她工作很认真，是公司最积极的员工之一，而且是大家的开心果，每天都笑呵呵的，看到她我们心情都会好起来。就那段时间我听说，她感觉自己年纪大了，想找一个合适的对象结婚生子，但社交圈子小，再加上本身长得不漂亮，根本没有适龄的男性。”
“她家是乡下的，家庭条件比较差，一个人来大邱打拼，在这边没有什么朋友。在公司里和我关系应该是最好的，据我所知，她每天除了上下班就是在出租屋休息和追剧，周末我们两个人偶尔一起去逛街吃饭做指甲和头发。”
“有什么兴趣爱好吗？追星吧，她当时特别喜欢一个男子组合，买了很多的专辑与海报，还比较喜欢阅读。”
...
来到大邱的第二天，就在追踪拜访的过程中度过。
第三天，李子胥继续昨日的行程，拜访了第三与第四位受害者的亲人朋友。
“她每天除了和那帮闺蜜攀比与去美容院做做疗养外，基本没有什么其他活动。至于说爱好，攀比吧，攀比就是她最大的爱好了，买包、买口红、出国旅游、孩子...什么都能攀比一下。哦，有时候还想攀比谁家老公对自己好。”
“我妈在我爸被害后没过多久就去世了，他们两个人生活比较孤僻，与周围邻居也很少交流，每天就买菜做饭遛弯，闲着没事就在家里面看看书。”
与昨天的情况一致，没有掏出来任何有价值的、全新的信息。
整个刑事一部为了这件案子耗费那么久的时间，屡次对相关人士进行审讯，几乎把受害者生前喜欢什么颜色的内裤都摸清楚了，李子胥想要从中找到遗漏之处，确实很难很难。
不过，经过两天的走访，他感觉自己距离真相已经很近很近，只是中间隔了一层窗户纸难以捅破。
在接下案子的第四天上午，李子胥找了最近一位受害者律师的家属与同事进行走访，仍旧一无所获。
而与此同时，刑事一部与强力部内不约而同的对他进行了讨论，内容倒是大同小异，都在看李子胥近几日的行踪，了解他的案件进展，同时推测他能不能破案。
“目前来看，没有任何希望。李子胥调查的东西都是我们之前调查过的，甚至因为时间问题调查的还没有我们细致，不看好。”
“我的想法也是一样的，这件案子堪称天衣无缝，没有凶器、没有痕迹、死者无交集，以后等监控在城市内多起来，我们可获得的线索多了，或许这样的案子可以告破。但现在，我是持悲观态度的，很可能又是一个开膛手杰克样式的案件。”
开膛手杰克，曾在1888年于伦敦连续杀死五名妓女，手法极其残酷，并对警方进行挑衅，然而始终未曾落网，成为世界最知名的凶案之一。
“这对我们刑事部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案子可是被批评过好多次。那些媒体也真是的，闲着没事做去写写娱乐八卦也好，非得盯着悬案，每隔一段时间就跳出来总结一次近十年近多少年间的悬案，每次都让我们挨骂。”
有人幸灾乐祸，“如今也好，我们破不了，强力部也破不了，大家一起挨骂，总算有个一起扛的。也省的他们天天在边上煽风点火，我怀疑，这件案子进悬案盘点就有强力部的人从中搞事，就是为了恶心我们。”
一阵欢声笑语，甚至有人已经打算过几天去强力部转一转，专程问问案件有没有告破。
“我猜啊，他们肯定会说案子用来锻炼新人了，与强力部关系不大，哈哈。”
“毕竟这案子我们跟了那么久都一无所获，他们怎么可能有把握破案，肯定得找个背锅的啊。”
忽然之间，不知是谁悄声说了一句，“其实，我还是希望新来的李子胥检察官能破获这件案子的，一个不知何时会再次作案的连环杀人凶手在大邱四处流窜，真的是很危险的一件事情。”
刹那间，偌大的办公室寂然无声，再也无人说话。
大概，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而此时此刻，李子胥已经回到了办公室内，对于第五位受害者律师的走访依旧没有任何收获，该问的能问的之前已经有人问过了，该关注的线索与细节，都被证明是死路一条了。
“草蛇灰线。”
特殊能力使用的瞬间，李子胥感觉大脑前所未有的清明，如果非要让他做个类比，就好像溺水的人突然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同时，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唯有个别东西变得特别明亮。
他低头看向办公桌上纷杂的卷宗，从中抽出闪光的第五本，翻开，有几行字以高光显示。
“2005年8月20日，韩兰蕙前往达西区南洞教堂。”
“2005年9月1日，前往达西区南洞教堂。”
“2005年10月16日，前往达西区南洞教堂。”
“2005年12月19日，前往达西区南洞教堂。”
“2009年3月17日，前往达西区南洞教堂。”
洞是半岛对街道的称呼，南洞，意思就是南街，像首尔比较出名的明洞，就是明街。
此时此刻，李子胥总算是明白了自己之前没有捅破的窗户纸是什么了。
信仰！
半岛宗教风行，邪教频出。
在如此魔幻的环境下生活十年，最初还对宗教、迷信颇为诧异，后来也就见怪不怪了。
如果是国内，五个被害者都去过宗教场所，那肯定要严查，百分百是重点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