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落幕
纪晨站在原地，全身上下的精气源源不断从他的双臂注入了杀贼古剑，令其绽放了耀眼的光芒。
原本碎裂的地面擂台所产生的碎石，此刻尽数被纪晨的这一剑排开。
在那登楼之辩的奇异空间中，他最后挑选的奖励篇章，是一首词。
《贺新郎·同父见和再用韵答之》
老大那堪说。
似而今、元龙臭味，孟公瓜葛。
我病君来高歌饮，惊散楼头飞雪。
笑富贵千钧如发。硬语盘空谁来听？
记当时、只有西窗月。重进酒，换鸣瑟。
事无两样人心别。
问渠侬：神州毕竟，几番离合？
汗血盐车无人顾，千里空收骏骨。
正目断关河路绝。
我最怜君中宵舞，道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
辛弃疾一生征战，写下壮词无数，愁词百转，写下的名词无尽，素有词中之龙的称呼。
而他在离世前，又将自己一生所作之词，尽数交予纪晨，补足了纪晨的前世学习缺少的那一部分。
因此，纪晨的选择其实很多。
比如《永遇乐》、《破阵子》、《菩萨蛮》，都可以产生神奇的效果。
但他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选择了这首《贺新郎》。
因为当初，辛弃疾就是用这首词来燃尽自己的生命，给予了金乌太子的分魂最后一击。
这首词，也是最适合用来进行必胜一击的词。
一剑而下，剑光惊觉！
如同当初的辛弃疾一样，这道剑光破尽了眼前的一切阻碍，笔直杀向了姬野。
姬野的眼神凝重，迅速做出了回应。
“泽水为困，困于酒食，朱绂方来，利用享祀；征凶，无咎。”姬野默默颂念此句。
身为姬家弟子，哪怕是被主家认定的混血杂种，名字不配进入序列，但对于《周易》的敏感天赋依旧被他传承了下来，他也毫不犹豫在登楼之辩的战利品中选择了《周易》，可谓相得益彰。
伴随着其话落，他的手上出现了一枚罗盘的虚影，从中射出一道暗红色的光芒，击中的杀贼古剑的剑气。
那道剑气中的肃杀之感瞬间消失了小半，这是“征凶”的力量。
但姬野却面色一变。
他原本预料中，这一剑应该在光芒之下彻底失去威能，或者至少因为“困卦”的力量被困住，争取一段时间。
可如今，却仅仅只被减少了小半威力。
这一剑之强，远超他的预料！
不得已之下，他连忙变卦！
“风水为涣，涣其血，去逖出，无咎！”
那罗盘稍稍调转了方向，射出光芒的颜色由暗红变为天青。
而姬野身前，凭空出现了大量的水流，阻住了剑光！
涣这一卦，整体爻辞描述的就是一场滔天的洪水。
而《象转》中又曾言：
“涣其血”，远害也。
摆脱伤害，这就是避祸之道。
姬野转向这一卦，不仅以水流抵住了纪晨，更兼有挡灾避祸的功效，能够有效遏制杀气腾腾的杀贼古剑。
果然，受到那股天青色光芒召唤的洪水影响，杀贼古剑的剑光被遥遥挡住了。
纪晨的头发上，已尽是汗滴。
刚刚突破连章境，对于力量还不熟悉，却被迫一连使用了两个卦象。
若非是《周易》直接作为获得四票的奖励，让他直接修炼成功，他又是文王后裔，这一下就能让他反噬重伤！
“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姬野看着被挡住的杀贼古剑的剑光，擦了擦汗。
他确信纪晨绝无下一击了。
“男儿到死心如铁”这一剑，本身就是倾尽全力，一剑了结一切的剑，短时间内纪晨绝无挥出第二件的可能性。
此刻，他头一次为自己是姬家弟子又些庆幸，但很快又打灭了这个念头。
他隔着水幕对着纪晨喊道：
“纪兄，你还是认输吧！”
说完，便低头闭眼，等待体内的根基流转，替他恢复精神。
机缘巧合之下，他铸成了二品顶级的根基，距离一品根基也只差一步。
这根基吸收天地灵气的流转速度极快，姬野很快就觉得原本枯竭的精神得到了缓和。
“只要恢复到自已足够再使用一卦就可以了。”姬野低语道。
到时候，他会直接对自己使用“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以此强化自己的肉体，并获得足以撑住纪晨入梦的精神力，在近距离击飞纪晨，宣告自己的胜利！
若是成功，姬野觉得其带给自己的精神助力，足以让自己在连章境突飞猛进。
“你没有这个机会了。”站在水幕外，脸色苍白的纪晨突然说出了这句话。
姬野下意识地一惊，随后又反应了过来，笑着说道：
“纪晨兄，你倒也不必用这种方法来打断我，这倒是会让我小瞧了你。”
“我记得你一直很有风度，那就痛痛快快认输吧。”
“今日你我一同进军连章境，虽然你最后略输一筹，但也必然会传为美谈，与我一同青史留名。”
不过，尽管姬野很自信，但仍分出了一分精力警惕，防止纪晨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招数。
纪晨没有应答，只是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杀贼古剑，在烈阳之下观察他的剑身。
剑身上，“杀贼”两个字字字入骨，仍与初入手时一样，散发着不甘与释怀。
不知是否是太阳过于刺眼，纪晨的眼眶中有泪滴滚出。
“姬野兄，我没有必要骗你，我只是很失望。”
“当初赤沙遗迹后，尹绀雾曾与我说过，他将每个人得知的部分传承，都整合起来，以我们所有人的名义上交给了人皇，让每个人都获得了珍贵的赏赐。”
“我本以为姬兄你脱胎换骨是因为那份赏赐，但......从你对《易经》的了解程度来看，以及你无颜选择辛先生的词作为连章的首份篇章。”
“你应该是，私藏了部分诗词，交给了姬家，才获得了现在的一切吧？”
姬野直接站了起来！
他一脸悲愤地对纪晨说：
“你在胡说什么？”
“我身为姬家弟子，不学习《易经》，那才是反常，你倒是说说看有什么问题？”
“我原本认为纪兄你是知己，却没想到你为了扰乱我的心神，竟然说出如此下作之话干扰我，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也罢，我今日就不休息了，我倒要看看你纪晨是不是为了胜利而入魔了？”
说罢，他竟是准备向前走出水幕，与纪晨近身一战。
纪晨看着眼前的姬野，只觉得唏嘘不已。
有些东西，的确变了。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不必，我没有准备占你便宜，只是在斩你之前有些话想对你说。”
“现在，接剑吧。”
姬野正欲嘲讽些什么，却骇然发现，纪晨举起了杀贼古剑。
此时，这一剑上，再次亮起如之前一样的光芒！
而姬野的精神积蓄，还不到四分之一。
姬野吓得名如土色，大吼道：
“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你刚刚明明所有精神都投入这一剑了，此时怎么可能还有燃料供这一剑燃烧？”
“我明白了，你为了胜利连寿命都不要了，开始用‘气’了对吧？这已经不是切磋了，裁判，快阻止他，我已经赢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吕家的诸位长老和姬叔同。
而他们，没有丝毫阻止的意图。
纪晨这一剑，显然仍是自己的正常实力！
“不可能，这不可能！”
姬野怒吼道：
“我已经无限接近一品根基了，到现在也才恢复了一小半，你何德何能，能够恢复出再斩一剑的精神？”
“难道你铸成的是一品根基？可你的组字法我根本见所未见，这凭什么能够铸成一品根基？”
纪晨面无表情地看着姬野，手中剑上的光芒越来越亮：
“这你就不用知道。”
“接剑！”
这一剑，纪晨没有甩出剑光，而是手持杀贼古剑冲向了姬野。
原本阻挡着上一道剑光的水幕已经是强弩之末，在此剑之下轻而易举地溃散开来。
而纪晨，很快也接近了姬野的十步之内。
姬野大吼一声，以“枯”字催动简易领域，一股萧条的寒气笼罩向了纪晨。
即便穷途末路，他也仍旧抱希望能与纪晨以伤换伤，以此逼纪晨收回这一剑。
他决不能再输了！
但纪晨丝毫不理会他，反而同样施展了简易领域。
这一次，催动的真文字是“回”！
一股生机勃勃的春意抵住了那寒气，双方不断交战，却又不断消融。
姬野满脸尽是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你这一剑都未出完，为什么能再催发简易领域？”
“你的精神，到底是，哪来......”
话还没有说完，姬野轰然后仰倒地。
杀贼古剑正插在他的腹部上面。
血液顺着剑刃滴落，杀贼古剑却不愿吞噬，似乎是觉得肮脏。
纪晨轻声说道：
“放心，姬兄，我避开了要害。”
“我不知道你小时候遭遇过什么，也没有权力指责你是在不择手段。”
“但至少，不要用仇恨这种东西，去玷污了自己的内心。”
“只要心强大，你的强大只是时间问题。”
说完后，纪晨拔出了杀贼古剑，并帮姬野止住了血。
“胜利者，吕家令客，纪晨。”
“本次擂台，就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