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试探
纪晨的手中，似乎延伸出了一道无形的丝线，链接到了纪夜的脑中，恐惧开始沸腾。
明明他才是出身高贵的一方，是万古都罕见的真文字成妖，可是在纪晨的面前，反倒是觉得自己浅薄，而纪晨才是那不可窥测的深谭。
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残忍、暴力、凶狠，但只会让人觉得不过尔尔。
因为他们的经历太过于浅薄，哪怕他们再怎么奇怪，在那些见惯了世事的老江湖眼中，都显得太过浅薄。
他们的每一个行为，每一次短暂成功，都需要临场的判断，拼搏的心态，以及一点点运气。
一步走错，就是万劫不复。
所以那些大佬从来都不屑于与亡命徒较劲，因为亡命徒的自取灭亡只是迟早的事情，并不值得他们花费时间死磕。
任凭时间走过，最后剩下的绝不会是这种所谓的“有冲劲”的年轻人，这也是很多大佬虽然忌惮天才，却不会轻易出手和他们死磕到底的原因。
一时气盛不算本事，总有你英雄气短的时候。
但是，纪晨却和他见过的人、妖两族天才都不一样。
在他的身上，有一种根本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
这不是指他会做出一些成熟者的专属举措，而是他就像是一个带上了千层假面的人一样，你无论怎么扒，都看不到他的真实想法。
初入牢房之时，他闲的跳脱而自大，一幅因为自己有些不得了的际遇就对别人嗤之以鼻的样子，包括对灰衣人的一些举措，都显得轻挑而不庄重，在强压自己的傲气。
而在被纪夜的本体入侵了肉身之后，他的佯装失策，又不断对纪夜施压，更让人觉得他无谋，搞不清楚形势。
直到纪夜被纪晨赶出了身体，又被纪晨以剑意所伤，甚至是被灵魂轰击的时候，他才意识到纪晨其实是一个胆大包天，敢于拿自己的灵魂和生命去赌博的亡命之徒。
臣服于这样的人，虽然不能说是错的选择，却难免出身于真文字，以聪明自居的纪夜，感觉到自己明珠暗投，有些难以接受。
可是，从纪晨做出判断，到其雷厉风行的解决掉四脚吞金兽，一切却又无不显露出，纪晨是一个心思缜密，同时手段果敢毒辣的人。
甚至纪夜可以肯定，哪怕揭开纪晨的这一幅皮，在其之下的，恐怕也未必会是纪晨的真实面孔。
“真是恐怖啊。”
纪夜看着被纪晨剥离出来的魂魄，心有余悸。
现在的他，只庆幸自己没有站在纪晨的对立面上。
“愣着干什么？指路，去那只金背狼王所在之处。”纪晨的声音忽地响起，打乱了纪夜的思绪感慨。
“哦，好的，来了来了！”纪夜连忙应道，同时在心里暗想：
“那三十年的期限，我原本只是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设立，可是现在看来，或许他真的可以帮助我活到三十年之后！”
“哼，你，还有你们，等着看好了，我这次可真是捡到宝了......”
很快，纪晨便顺利地来到了金背狼王的门前。
相比起那只四脚吞金兽来说，狼王显然要难缠的多。
至少，根据纪夜所说，狼王虽然不到妖仙境界，但也是妖王中的佼佼者了。
会卡在这个境界，或许只是受制于自身的血脉过于低劣了。
“三个天赋分别是提升为周围所有狼族提升速度和治疗伤势的【月夜狼嚎】，大幅度提升自己的速度并进入隐身状态的【疾风步】，以及......咦，这个叫【狼魂祭台】的天赋倒是有意思，居然可以让肉身作为容器，供奉先祖，随时让先祖上身代替作战，颇有点山海关那边【出马】的感觉啊。”
“不过，这至少证明了那金背狼王说自己有黄金血脉，纯粹就是胡吹大气，黄金家族最招牌的那几个技能天赋，他这可是一点都没沾上。”
说着，纪晨对纪夜说道：
“你说，他一个囚犯，在这个监狱之中，收复势力，散播能够灵气不衰竭的秘方，目的是什么呢？”
纪夜想了想，说道：
“老大，我贸然猜测，或许这是为了掩人耳目。”
“要知道，根据你刚刚的猜测，他那种真正能够保持修为精进的秘法，和传授给【四脚吞金兽】他们的其实是两种不同的东西，因此四脚吞金兽才会修为长期止步。”
“我看，他大概率就是为了让这些被他传授了技艺的妖兽，代替他成为被关注的目标，让他能够不引人注目，偷偷地积攒实力。”
纪夜所言，同时也是纪晨体内几个真文字的想法，阿游等人也是纷纷点头。
但纪晨却只是轻笑一声，说道：
“你们这么想倒是没问题，可是却没有意识到这有多么不靠谱。”
“能够让妖族五境在缺乏食物的情况下，依旧保持修为不衰弱的方法，哪怕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密保，自然也不会是寻常货色，否则曹监兵这种训狗般的方式根本起不到任何意义。”
“那么，在这种情况之下，获得一套秘法已经实属不易，更何况是两套？”
“可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第二，是你们说的掩人耳目的问题。”
“你们的想法倒是没有问题，事实或许也是这样，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掩人耳目掩人耳目，那到底掩的是谁的耳目呢？”
“纪夜，我问你，这么多年可曾出现过妖族相残导致死亡的案例？”
纪夜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当然没有，否则岂不是......”
说道这，纪夜猛地一拍大腿，激动说道：
“老大，我懂你意思了！”
“如果说是为了掩人耳目，那根本没有必要，在一般环境里树大招风的例子在虎牙狱中根本不适用，因为妖族之间本来就是不自由的，他们能够相聚的时间，仅仅只有三个月一次的时间，而在曹监兵的监视之下，他传授秘法也根本不可能能够遮掩过去。”
“在这种情况下，公然违反曹监兵的意思，只会让他的处境变得更加危险，成为曹监兵的眼中钉。”
纪晨点了点头：
“对，这个掩人耳目，如果要掩的是曹监兵，那就太蠢了。”
“一位能够获得两份价值相当不菲的秘法的金背狼王，我相信他不会做那么蠢的事情。”
“所以，他必然不会是为了遮掩曹监兵。相反，他的真实目的大概会是......”纪晨拉了一个重重的长音，对着天花板喊道：
“不好意思啊，老曹，又得麻烦你了，但是有劳你帮我看一眼，那只司夜是什么状态。”
“否则，我就只能去拔掉你的【钉子】了，但我年轻气盛，万一动手有个好歹，那岂不是......不太好吧。”
纪晨略显欢快的声音在走廊之中回荡着，而纪夜却是心里一惊。
他在和曹监兵说话？
莫非曹监兵一直就能看到这里？
“盟友啊，你可真是不让我省心。”那刻在纪夜的骨子里的低沉男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正是曹监兵！
只不过，这一次除了他的声音之后，从纪夜的背后，还传来了脚步声。
曹监兵，竟然是本体到此！
看着嘟着嘴巴，显得一脸无所谓的纪晨，曹监兵笑了。
他是为了纪晨的“懂事”而笑的。
所谓的虎牙狱，既是曹监兵为提升纪晨的实力，而为他准备的一场盛宴，同时也是他对于纪晨的一场考验。
而他，就是这场考验的监考官。
他看待纪晨的心态，就和之前的纪夜如出一辙。
如果纪晨频繁地寻求他的帮助，而无法用自身的实力通过这场考验，那曹监兵即便不撕毁约定，也必然会在暗中谋求其他的合作者。
毕竟，他与纪晨之前，可没有【血誓大盟】作为约束。
去帮纪晨指导一次，已经是他耐心的极限，次数一多，评价必然降等。
可是纪晨，却绕过了他的限制，找到了一个曹监兵不得不出手帮他的理由--
他竟然找到了曹监兵安插在虎牙狱之中的探子！
正如纪晨所说，他的目标是司夜，那么去从金背狼王的身上寻求线索自然是一件很合理的事情，一个没留神控制不好力道将其击毙自然也只能怪刀剑无眼。
而纪晨把这件事拿到台面上来讲，既给了他曹监兵面子，同时又让曹监兵帮助他这件事变得顺理成章，反而加深了两人之间的合作关系。
可以说，哪怕是积年的老怪物，也未必能比纪晨处置这件事情，做的更加得体自然。
“盟友，不得不说，我得再高看你一眼了。”
“彼此彼此，能在监狱里扶持自己的势力，你所图也不简单啊。”
两个人的眼神交汇，彼此相视一笑。
随即，曹监兵摊了摊手，说道：
“好吧，这个回合就算是我输了，那么答案告诉你，那只司夜，的确已经度过了妖仙之劫，已经不是凡俗妖王了。”
“不过，他的修炼出了一点差错，因此现在只能算是半个妖仙。想要成为真正妖仙的话，大概还需要个一两年的水磨工夫才可以。”
“否则，我早就向他移到下一层去了。”
说完，他突然瞅了一眼纪夜，吓得纪夜差点就要躲进纪晨的身体里去，只是被纪晨挡在两人之间，方才移开了目光，嘴角勾勒出一丝笑意：
“提示我已经给完了，算是两清。不过我倒是真没想到，你的选择居然是选择收复他，而不是直接杀了他。”
“要知道，他可是我为你在这一层准备的最大礼物，没有之一，哪怕是那只司夜都远远不能媲美。”
“哦，对，他一定是没有告诉你他的天赋是什么吧。”
“这也难怪你不知道，毕竟真文字成妖，乃是人族的究极耻辱，一般人族肯定解除不到。”
“真文字成妖者，无论是什么修为，觉醒的新天赋都会和第一个一样，只是不断往上面叠加。”
“妖将级的第一个天赋，是”说着，曹监兵故作神秘地说道：
“真文字的修炼速度提升七成。”
说罢，他的威压直接慑住了纪晨身后的纪夜，阻止其开口，自顾自地说着:
“至于他这种妖王，这个修炼速度的加成会直接变成两倍有余！”
说罢，他毫不避讳地看着纪夜，恶狠狠地说道：
“这意味着，只要你杀掉他，原本一年才能修炼成功的篇章，如今只需要四个月，而七年的时间，也无形间变成了二十一年。”
说完，他无视脸色大变的纪夜，带着蛊惑之声地对着纪晨说道：
“我能感觉到，不就是你和他签订了【血誓大盟】么？”
“放心，作为被动签约的那一方，我有办法让你避过誓言的束缚，在这里对他动手。”
“只要你轻轻一动手，所获得的，就是三倍的修炼速度。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类天才，都再难和你比较境界提升的快慢，你会很轻易地成为同辈第一人。”
纪夜的脸唰地一下变得煞白。
曹监兵的话语不仅正确，而且正中靶心，拿捏住了纪晨最缺乏的“时间”这一环节。
可以说，换位思考的话，连纪夜自己都会忍不住对自己出手。
实打实，没有任何副作用，直接作用于身体的真文字亲和能力，哪怕是【不悔阶】的修士来了，也很难说出拒绝。
他面如死灰地看着眼前的纪晨，似乎已经看到了纪晨点头同意，并拿着屠刀向自己砍下的场景了。
从两人的谈话之中，他已经明白了，纪晨并不像他之前所想的，是曹监兵的宠臣，两人之间更接近于一种平等的盟友关系。
能和曹监兵结成盟友的人，会在于与我这种货色缔结的契约么？更别说还有违约的手段了。
纪夜自嘲一笑。
可是，谁都没想到，这个时候，纪晨却对着曹监兵，问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老曹，你说，这个天赋和【天机果】，哪个更有用？”
曹监兵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皱着眉说道：
“不好说，这个天赋增加的是修炼的速度，而天机果则是帮助你突破困难如履平地。”
“前者的上限更高，后者保底能力更突出。”
听完，纪晨摆了摆手道：
“我连天机果都能拒绝，为什么非得局限在杀自己的契约者上？你就不用再试探我了。”
“我纪晨，不太喜欢食言而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