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杨筱竹失踪了？”端京墨猛的站起。
“怎么可能！堂堂一个郡主，失踪了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商陆喝了一口水，看向她，“那必定是有人封锁了消息，你觉得会是谁呢？”
商陆自从被圣上赦免过后，便一直在调查着什么，不过那些端京墨也管不着，一直给所有精力放在备考上面，没想到今日会主动寻她。
“长公主？”端京墨扶桌坐下，心中分析道：“长公主只有一女，对她的宠爱世人皆知，怎么会封锁消息呢？”
商陆叹了口气，“你前段时间科考，我就没打扰你，现在榜单已揭晓，你既然已中会元，我便和你商议一下这事，其实，小郡主的失踪和你有一些关系。”
“此话怎讲？”端京墨不解的看着他。
“我也是发现京中有些许可疑的人物，每日仿佛寻找着什么，抓着一人回去审问方知公主府的事情。”
商陆将手中的茶盏放回桌面，“我调查后发现，小郡主那日感兴趣你那时的罂粟之案，一直屈身在西署市那边调查些什么，几日未归家。
不过她的侍女一直有送一些吃食过去，直到第四天找不到人了，才惊觉，她应该是失踪了。”
“你说，”商陆敛了神色看向她，“会不会是小郡主那是查到了什么，被献王给......”
“为什么会这么说？”端京墨心中一惊，喝茶的动作也不自觉顿了一下。
“我曾搜查过公主府和西市周边的情况，我发现离公主府不远处的地上，有一处血迹的印记，还余有残留，我询问过搜查夜禁的人员，公主府附近并没有射杀过夜禁罪人。”
“你怀疑，杨筱竹是查到什么，被杨杜仲灭了口，不可能吧！”端京墨连连摇头，
“杨筱竹怎么说也是杨杜仲的侄女，虽然两人交往不多，但不也......”
端京墨收了声。
她最大的问题就是总还是不以最恶劣的想法，去揣摩杨杜仲，但那人，似乎的确能做出手刃亲友的事情。
“那你找我是？”端京墨问道。
她其实并不想总插手到锦衣卫里，特别是她日后为官，总是要避嫌的。
“我之前想给罂粟之事重新彻查，我便对这案子上上下下又重新调查了一番，后来我发现方辛夷可能还没死。”
端京墨脸色剧变，几乎要压制不住情绪。
“你从何处得知？”贺霖明明检查过，那尸体上还有她那个玉佩。
“是严甘遂。”商陆说道。
“什么？”端京墨有些不解，怎么又说到严甘遂身上。
“那日严甘遂和我说，白榆死前说白莲教会对你下手，他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你和白莲教又没有冲突，唯一和你有血海深仇的只有方辛夷了。”
商陆拿起茶盏喝了一口茶，他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于是他之前便拜托我重新检查一下方辛夷的尸身，看有无异样。”
“方辛夷不是早就入土了吗？”端京墨问道。
商陆点点头，“严甘遂请了李仵作开棺验尸，后来仔细查看过后，虽身形很像，但骨龄不符，而且是死后被焚尸，一看便是有人设计。”
端京墨重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无力，她做了这么多，竟然还是颁不倒方辛夷。
方辛夷为何会和白莲教扯上关系，而且对方牺牲那么多也要就她出去，她现在又在何方？杨筱竹又是怎么回事？
这一个个谜团围绕在她的身边，让她喘不上气，房间里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罢了，”许久，商陆才打破这片安静，“你先去准备殿试吧，我只是想让你多提防，毕竟宫中也不知道有无白莲教的眼线。”
......
这是端京墨第一次踏入大雄宝殿中，纵使她比其他人要冷静不少，也难掩心中激荡的心情。
她暗暗环顾了四周，倒发现几张脸熟的面孔，除了岳鸿影不知用什么手段混了进来，还有那日，与岳鸿影发生冲突的罗娘。
还有一人。
视线流转间，两人的目光陡然交织在一起。
后来还是端京墨歉意的笑笑，示意自己失礼了，然后将视线转开。
她总感觉这人很熟悉，但她明明没有见过此人。
她年龄似乎不大，有点异族的血统，鼻子高挺，眼眸深邃，长相虽出众，但看多了总有一些怪异感，不免会让人给注意力放到她微黄的眼眸上。
还没等端京墨从这怪异感里走出来，便听张宦官一声通传：
圣上到！
众人皆给头低了下去，以防冒犯了天颜。
端京墨也遂即低下了头。
“咳咳咳，众位考生给头抬起来给朕看看吧。”
圣上满意的点了点头，“你们皆是有天运之人，古往今来，从没有女子科考做官的道理，既然受了天恩，咳咳，就要修齐治平，忧国忧民。”
“誓为圣上，为大元肝胆涂地！”众人皆跪下效忠。
圣上抬手示意众人起身。
“我听闻阅卷的考官说，此次考试，出了几位杰出的人才，比起男子都不为多让，
我听闻有叫岳鸿影的是吧，还是兵部尚书家的女儿，岳尚书他教女有方啊。”
岳鸿影听得此话，赶忙上前谢恩，激动和害怕让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端京墨离她有一段距离，都能看见她衣冠摆动的幅度。
圣上没有责怪她的失仪，女子嘛，又是第一次面圣，被圣上的圣威震慑到也值得原谅。
“还有一个叫罗，小八？”他拿起眼前的奏折，不可置信的眯起来眼睛，“文章写的这么好，为何名字如此的粗陋？”
“回圣上，先辈曾犯罪被抄家，被剥夺了名讳，故用母家的姓来代替姓名，污了圣上的眼睛，请赎罪。”罗娘不敢直视，上前一步跪下。
“罢了，既然你抓住了机会，以后便不是罪奴了。”圣上失了兴致，将她的卷子随手放到了一边。
“还有一个叫何子衿的，听说是咳咳，文采斐然，见解独到啊。”他拿起一个卷子，看了看，满意的点点头。
何子衿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跪下谢恩。
原来她叫何子衿？名字倒是汉人的名字，端京墨不知为何，总对她多加注意。
“还有一个，说是甚至远超男子之德，有宰相之才的，给朕看看，如此夸张，是何人？叫端......京墨。”
圣上本明媚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这个主考官，是不知道她之前上谏那件事情吗？还敢举荐她？
果真翰林那一批都是一丘之貉，整天和他逆着来。
因为李贵妃，心中对端京墨还有怨气的圣上，也不管上前行礼的端京墨，直接颁布考题，“既然你们都心怀朝政，那不如我们今日探讨一下。”
“我收到上谏，说鞑靼经常到边镇处烧杀抢夺，使边镇百姓夜不能寐，尔有何方法解决呀？”
大臣少贪一点，你和李贵妃少享受一些，余一点钱给边境总督填兵买粮平了乱便是。qqxδnew
跪在地上的端京墨在心中不免有怨念，暗暗在心中吐槽。
但面上不敢显示，在心中仔细的斟酌着言辞。
就在端京墨腹稿期间，岳鸿影便一步走上前来。
这草包现在竟长进到这种地步，两息之间，便已敢解题？
众人皆给目光投放到她的身上，司礼监的太监们赶忙拿起纸笔准备记录传话。
......
内阁侍读学士、翰林院侍读学士、翰林院侍讲学士、国子监祭酒皆候在外面，严甘遂也候在一边。
他是状元，本应担任翰林院修撰，端首辅特意关照后，被改为翰林院编修，降了一品，本没有资格站在此处。
但大学生杨升老先生，也是这次科举的主考官，特别赏识他，便申请将他旁听。
虽然人数众多，但却一片寂静，众人认真听着司礼监的传话。
进士15名，此时已第14名的考卷回答传出，杨老先生的眉间闪过一丝失落。
他摇了摇头道：“无非都是些协商，或是与其贸易之法，与朝堂之上的辩驳有何区别？”
“唉，杨老此言差矣，朝堂上都是些老官员了，皆是这些争论，这些女子，还未入朝，已有此言论，已是难得，再往后栽培，也难说，女子不如男啊。”祭酒摇头反驳到。
“是的，有几位的言论，对于她们此刻的年龄来说，已是难得，特别是说进行边贸，开马市的女子，与我的想法，正符合。”
站在一旁的侍读学士也点头附和。
“严大人，你怎么看呢？”杨老没有理会，转头看向严甘遂。
“和强盗讲理，本身就是就是将自己置于不利之地。”严大人神色淡然，周身看着温润如玉，语气却尽显锋芒！
二人说话间，司礼监踏着步伐带来最后一个回答。
“第十五名学子回答，她希望圣上下令收复河套，击退鞑靼。”
宦官将手中记载的答卷奉上，“这个该学子的答卷，请各位大人过目。”
祭酒接过细看，被惊的瞠目结舌，“此女子竟如此大胆，先皇便因为与鞑靼出兵，然后......”
“圣上恐怕想要的不是这个答案吧。”几人围着答卷皆有点迟疑，瞬间议论纷纷。
“这恐怕不是圣上想要的答案，但这是我想要的！”杨升老先生眼中焕发出异彩，瞬间挺直了脊梁，甚至感觉年轻了不少。
“我大元本是天朝大国，受万国来朝，今日怎能因为一次战败，便恐惧与小小胡夷！”
此时殿内的气氛比外面更是紧张两分。
“你是文人，怎会如此好战！”圣上皱眉，“随意发动兵乱，一不利于百姓安定，二有伤财政，实为不妥！”
“我朝历代天子封疆戍边，套虏已是我国祸端，对于......”
“行了，你别说了，宣官员们进来吧。”圣上摆摆手，示意她安静。
圣上竟一连两次打断她的话语，对她的不喜已昭然于人心，一同考试的其他人心中皆了然，眼眸流转间，皆带了一丝异样。
岳鸿影按捺不住心中的欣喜，给了她一个挑衅的笑容，倒是方辛夷，没有展现出任何一丝的异样。
“参见圣上！”
众人皆弓腰行礼。
圣上看到他们进来，道：“看来各位心中已经有定数了，不知你们心中的状元是几号学员？”
杨老上前道：“臣子们经过商议，觉得1号考生，3号考生，8号考生，15号考生比较出彩，尤其是15号考生，可定状元！”
圣上眼皮一跳，这15号便是他不喜的端京墨！但他也不好发作，毕竟这些官员根本不知道谁是谁。
圣上把玩着手里毛笔，道：“本朝才女杰出，也是我我朝之幸，1号岳鸿影定为状元，3号何子衿定为榜眼，
15号端京墨文采不错，但性格不甚温和，对于朝政更显极端，需要锻炼锻炼，就定为探花吧。8号罗小八定为二甲传胪，你们再挑2个庶吉士即可。”
杨老几个互相看了看，还准备说些什么。
“咳咳咳，朕乏了，你们退下吧。”圣上捂嘴止住了咳嗽，抬手的同时也止住了他们的话头。
眼看着圣上的身体撑不住了，众人只能谢恩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