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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荒坟,飞剑,老宦官

赵幼安脱下官袍后换了一身白衫,又披了一件蓑衣,腰间佩好长刀后找翟秀要了一个食盒,一路小跑到大理寺后厨,托厨子现炒了几个小菜,等菜的时候他蹲在厨房外的屋檐下,目光向前眺去,前面一排房屋在雨水洗礼下仿佛涂上了一层湿漉漉的流光,层叠成瓣的屋瓦上水流潺潺,从云端泻落在屋瓦上四溅而开的水珠儿带着欢愉的敲击声,一棵高过屋檐的槐树叶叶崭新翠绿欲滴。

春雨婆娑,檐下叮咚。

等厨子备好菜后赵幼安拎着食盒出了大理寺,又从沿街的酒肆买了一壶春酿清酒,淋着雨水晃晃悠悠的往城外荒坟岗走去,之前赵幼安跟大理寺中处理死尸的狱卒打听过,羁押在大理寺的囚犯要是死在牢中,都会拉倒城外西边的一处乱岗掩埋,说是荒坟岗,其实也有地盘划分,那片隆起的高岗多为长安各个府衙占有,其中大理寺和刑部的地盘位置最好,户籍司的地盘最大。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在繁花似锦的长安城内这种情景更为常见,统筹管理路边冻死骨的户籍司自然占据了荒坟岗的大片位置。至于那些没有田地的人家死了人,在荒坟岗只能挑些边边角角的位置埋葬。

为了防止哭错坟,赵幼安专门找处理曲无忌尸骨的狱卒问清楚了具体位置,大唐武道宗师曲无忌生前膝下无子嗣,临死前才创立了无忌宗,又将一身修为强行灌入赵幼安体内,虽然赵幼安心里觉得这件事有些儿戏,但便宜徒弟祭拜便宜师傅,倒也是合情合理。

一路上行人寥寥,越往西走越是多了几份凄凉之色,大概走了一个时辰后来到通往城外荒坟岗的高大城门前,城外有一片桃林,经过二十多日春雨的滋润下,桃花灼灼破骨而开,加上官道上的排排绿柳,放眼望去一片嫣红包裹在翠绿之中,春雨中一簇簇蓓蕾初绽的桃花似是抿嘴含笑,看着花红柳绿的景色,赵幼安慢慢停下了脚步。

桃花玲珑春雨娟娟,便是赵幼安在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间四月天。

就在赵幼安留步桃林流连之际,一辆马车缓缓驶出皇城,目的地也是城外西边的荒坟岗。马车车厢内坐着一位身穿红袍鹤发童颜的老宦官,这辆看着颇为简陋的马车驾车的是一个唇红齿白的小黄门,车内孤坐的老者姓高名枕,是统领皇宫一众太监的内侍监,也是皇帝最为倚重的宫中大宦官。

被当朝天子戏称高枕无忧的老宦官每年都会带着好酒好菜上荒坟岗来一趟,这个习惯二十年如一日不曾变过,之前都是清明当日来,只是今年不知为何耽搁了,今日才出城。

每年陪高枕出城的小黄门一茬换一茬,甚至有几个都做到了宫中掌灯大太监的职位,可没人知道这位老祖宗每年到荒坟岗是祭拜谁。当然高枕也从未对身边人吐露过一次,众人只知道,这位守在皇帝身边半辈子的老宦官除了对宫中琐碎杂事了如指掌外,还是一位修为不俗的武道小宗师。

马车在朱雀大道上缓缓行驶,当行至一处时旁边巷子里又驶出一辆马车,有意无意的跟在高枕的车马之后,驾车的是一位带着斗笠披着蓑衣的汉子,看不清楚面容。

驾车的小黄门回头冷冷的瞥了一眼跟在后面的马车,随即尖声说道:“老祖宗,有人跟着我们呢。”

高枕闻声掀开车厢后窗车帘看了一眼,慢悠悠的说道:“无妨。”

赵幼安赏完桃花后沿着官道走了很久,终于是见到了隆起座座坟堆山岗,岗前野草疯长翠绿盎然,还有一条并不宽的河流缓缓流动,河水不深,衣衫全湿的赵幼安轻轻松松的就荡了过去。黄土垒垒的山岗上有一间草棚,棚内面容干枯的老头是户籍司专门安置在此的看坟人,这老头看着挽起裤腿的赵幼安提着食盒缓慢而来,在两人隔了十步距离的时候眯着双眼冷声问道:“小东西,来这里祭拜亲人?”

被老头称为小东西的赵幼安咧嘴笑道:“老东西,大理寺送来的人都埋在哪个位置?”

老头一听大理寺三个字面容稍微舒展一些,他侧身指着远处杂草丛生的坟堆说道:“那边六排都是。”

赵幼安顺着老头指的方向抬脚,就听老头又说道:“就那六排是埋葬大理寺死囚的地方,别往后走,后边是刑部的地方。”

赵幼安默然的点点头,心想长安真是寸土寸金,连城外的荒坟岗都划好了位置各有归属。

据大理寺那位埋葬曲无忌的狱卒说,曲无忌的坟堆要比其他人的小一些,因为那天下着大雨,土地泥泞不好站人,所以他就简单堆了一下。

赵幼安很快就找到了不同于其他荒坟大小的小土堆,墓前无碑,也能看出是新土。

看着草草了事的坟堆,赵幼安一时间感慨万千,他从食盒中将备好的五六碟菜摆在泥泞的土地上,又取出酒壶,将清酒倒在这座不像坟冢的土堆前,做完这些后他脱去蓑衣立在土堆旁,然后轻声说道:“老曲,跪我就不跪了,我想你也不在意这些,虽然你死前都没叫你一声师傅,但无忌宗我是认下了,今天来就是想和你说几句话,反正这里也没有别人,你躺在里面也听不见我说什么,我就畅所欲言了。”

赵幼安说着拎起酒壶猛灌一口,这壶清酒香醇顺喉,咽下后口齿还留有余香,赵幼安一抹嘴角后幽幽说道:“老曲呐,我本不属于这个世界,所经历之事不能也不敢对人倾诉,想来这种离奇的故事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这段时间我也想清楚了,既然要到这个世上走一遭,那就好好的活下去,这个世界什么样你也知道,皇权在上等同于天,天下之中皇室宗亲贵族官吏又猛如虎,若是生在寻常人家,唯有苟活二字。”说到这里赵幼安缓缓蹲下,他抓起一把泥土使劲在手上研磨,片刻后他将泥土扬到土堆之上轻声说道:“虽不知你是因何事被囚于阴牢,想来老曲你一定是和这世道不对付,才会遭难沦落至此。”

赵幼安说到这里忽有一阵阴风吹来,荒坟上野草摇曳更显凄凉,他看着面前新坟轻声道:“我之前和你说过,想学武是为了活下去,为了脱离那苟活二字,在这个尚武慕强的帝国更好的活下去,你灌入我体内的半生修为,无疑是同雪中送炭一般,让我在武道这条路上走的更加坚实,这里再无他人,我在此对天起誓,既然认了你口中的无忌宗,此生就不会再入其他门派,武道路上所学都会为无忌宗开枝散叶所用,前提是我借你气机可以修得大成,若是哪天死了,就当我这话白说。”

“喂,小东西你眼瞎啊。”

就在赵幼安絮叨之时,那守坟的老头忽然站在一块坟包之上喝道。

赵幼安扭头看去,只见老头气呼呼的呵斥道:“我不是说了吗,大理寺的死囚埋在前六排,你杵在第七排干什么,你脚下是刑部的地方。”

赵幼安一愣,他扭头四下了望一圈这才恍然,原来老头口里的第六排和第七排挨的很近,甚至于有两个土堆都接壤在一起,自己一路走来还真是数错行了,在他身后同样有一个堆的极潦草的新坟。

哭错坟了。

看着地上铺开的菜肴,想到自己对着不知是谁的坟墓喋喋不休半天,赵幼安脸色顿时一黑,他低头将一碟碟菜肴装回食盒,又辗转到身后的坟堆前,他叹了一口气后说道:“老曲,刚才说的话要不我再重说一边?”

就在此时从宫里驶出的那辆马车停在了坟岗前,一脸稚嫩的小黄门扶着红袍老宦官下车。

被宫中所有阉人唤做老祖宗的高枕交代了身旁小黄门两句,提着精致食盒孤身越过山岗前的小河,他走到守坟老头面前后笑容和煦的尖声道:“老伙计,我又来了。”

对赵幼安冷脸相迎的守坟老头看见高枕后一脸平静的说道:“还以为你今年来不了了呢。”

高枕俯身拍了拍溅在衣袍上的泥土,守坟老头则盯着面前老熟人身上绣有白鹭的绯红官袍怔怔出神,就听高枕笑着向一座坟墓走去,笑着丢下一句“我可不会死在你前头,倒是有可能明年来时见不到老伙计你了。”

守坟老头看着高枕枯瘦的背影并没有回话,不一会儿那辆跟着高枕的马车也来到荒岗前,这老头站在草棚下面高声问道:“小东西,来这里祭拜亲人?”

坐在车辕的驾车汉子没有回话,他缓缓的抬起一臂后单手结印,守坟老头诧异的眼神中就见一柄短剑从汉子身后的车厢中飞了出来,犹如一道白虹飞旋着凌空而起。

飞剑凌空,异象顿生。

偌大的荒坟岗只有赵幼安和高枕在坟前祭拜,冲着曲无忌荒坟苦诉衷肠的赵幼安突然感觉如芒在背,他身躯一震后快速回头,看着那柄悬于空中的飞剑后瞪圆了双眼。

老宦官则始终背对飞剑,正在低头给地上倒酒。

陪高枕出宫的那个小黄门看到这一幕后将手快速摸向腰间,眨眼之间抽出系在腰上的一条水蛇软剑,朝着坐在车辕上驭剑的汉子奔去。

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壮硕汉子看着杀气腾腾的小黄门,指尖一勾,那柄悬在天上的飞剑朝着荒坟飞射而出,与此同时小黄门手中软剑也扫向他的头颅。

这汉子身法灵巧的侧身一躲,小黄门一剑劈到粗如碗口的马车辕木上,趁着小黄门抽剑的间隙,他抡出一拳砸向一脸稚嫩的小黄门面庞,虎虎生风的拳劲将自己的斗笠掀起的同时,抽出长剑的小黄门向后掠去,这一拳擦着小黄门的肩膀划过。

两人对视一眼,就见这汉子露出真容,一张普通到甚至有些木讷的脸。

大敌当前,手腕一翻甩了个剑花的小黄门注意力却被天上的飞剑吸引。

那柄飞剑带着奇异的嗡鸣声射出,剑身上缭绕着肉眼可视的缕缕青色剑气,当飞到荒坟中央后飞旋的剑身一停,本来犹如弦丝的剑气竟然越转越粗,眨眼间已成青紫的云朵状,将整个飞剑笼罩其中。

赵幼安看着头顶光怪陆离的剑云不断变换形状,心头一惊后缓缓拔出腰间长刀。

敬完酒后的老宦官心满意足的放下酒壶,然后抬头看向包裹着飞剑的青紫色剑云,眼神晦暗不清,片刻后他袖中探出一只手来,只见一颗圆形物体从掌心滚出,老宦官轻轻一抬手臂,手中之物朝着悬在空中的飞剑射去。

那飞剑微微一晃,也朝着老宦官飞去。

这时才注意到不远处那道苍老身影的赵幼安眼中看到的一幕是,整片青紫色的云雾翻滚着朝着那位白发的红袍老者覆压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