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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了一下,云瑛觉得还是要提前做些准备,药的事情先放一下,粮的事情得尽快做准备。今年北疆大旱,粮食欠收厉害,当地人的口粮都要从外地高价购买紧缺着吃,想必襄城中的住民自己温饱都卡在红线上了,遇上流民进城疯抢食物,岂不更是雪上加霜。如不解决粮食问题,怕是会引发城内暴乱,即便有赵彦之的镇北军镇压,可百姓遭遇战乱实数无辜,云瑛还是希望能尽量温和平稳的度过这次波及,当务之急解决百姓温饱才是正经。

她回到屋内,手信一封给远在天都城的黑牛阿叔,黑牛阿叔在天都城经营酒楼多年,认识食材供应的人也多,她来北疆时采购的大量吃食都是阿叔帮忙联系的卖家,质量和价格都很不错,这事交给他来办应该不难。只是这次她需要的数量巨大,不免嘱托的更为细致。信中言明,粮食要分批次从不同地方筹措,一个地方数量太过巨大容易让人生疑;天都城她的产业颇多,每次入粮要以不同的铺子名义采买,另附铺子名单一份;运送粮食的商队定要多择几家,每家运送的数量不要太多,一定要信誉好,资历深的,莫要心疼车脚费用;最后,这批粮食一半运往襄城,另外一半运往距离襄城五十里外的雍城。信中附带着十张大邺通兑万两银票,事情太过着急,直接派了暮家军两人日夜兼程送信天都城。

云瑛仔细想过,若是平常的皇族子弟,多囤些粮食就算吃不完烂光了,朝廷也是不会过问一句的,但赵彦之的身份太过特殊,赵帝忌惮他已久,皇庭中人皆视他为野兽异类,排挤中伤他尤甚,即便把他赶到这个荒芜动荡的边境,赵帝对他依旧少不了监视窥探,生怕他持兵作乱,反制朝廷。他本就活得艰难辛苦,无所依靠,云瑛断不能因为自己要做的事情给他添加祸乱。至于雍城,她也是在书房的经注上看到的,那时她才知道原来雍城和襄城挨得如此之近,但是因为有了襄城做流民缓冲的屏障,雍城的生活环境要比襄城好上许多,那时她便想着若是在那里经商也是不错的选择。现在这个节骨眼,云瑛也不敢一次囤积太多的粮食在襄城,太过打眼,把数量一分为二,后续开了店铺,再挂到酒楼食铺的日常消耗里面,看起来就正常了。

写完信,云瑛又唤来赵棋,她想差遣赵棋去雍城帮她跑一趟,以云英公子之名把屋舍先购置好,她言明了要求,首要的条件便是宽敞干爽,按照能容下数十万石粮食的标准,再有就是房子绝对不能有漏雨渗水,且要购置离地五寸的木制支架铺设地面,最后就是选个地脚稍微偏僻些人少的地方。赵棋领命,并保证最快三日,迟则五日定能回府复命。

她总有预感,怕她的粮还没到,灾民先到,远水解不了近渴,得想办法从襄城周边寻些粮食才行。她派戴路选了黑甲卫六人,在襄城附近的城池尽可能的采买粮草、布匹、伤药、棉花,虽说北疆一代多不富裕,但聊胜于无,先解燃眉之急。

云瑛决定下午还是要出门去选个存粮的地方,她穿了之前去雅海小筑的月白色男装,秋月也扮作小厮的模样,戴路按照云瑛的要求换上了便服紧随二人贴身保护,数十位黑甲卫、暮家军常服阔刀混在人群之中,保护着小王妃的安全。

今日街市上倒与昨日无异,许是经常生活在战乱不断地环境之中,许是还没有得到边境大战的消息,又或是乌部与金国还处在僵持对弈的阶段,并未真正血流成河,襄城今日一如昨日那般,坊市上的人正常经营着铺子,逛街采买的人神色也未有任何异样。

云瑛在戴路的指引下找到了襄城当地的一个‘万事通’,戴将军唤他杰叔。杰叔在襄城坊市小有名气,他年轻时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会说的番邦语言颇多,连王爷有时也会掩饰身份前来虚心请教他一些问题,他在坊市混个铺子,人老脾气娇,不是谁的生意都肯做,拉七杂八的混了个‘万事通’的名号,得的钱财是不少,得罪的人也不少。云瑛见他个子不高,人精瘦,许是上了年纪的缘故,头发半白,背佝偻着,只是看他走路姿态倒是不弱,每一步都扎实的很,不像是个老迈的,细瞧他的眉眼,眉目清朗,眼神清明,看人的时候似笑非笑的透着股厉害。

“杰叔,我家兄弟想寻一处宅子,地界略偏些,只是房屋要大,新制的宅院最好,要干燥通风的。”戴路细细和杰叔说着要求。

“你兄弟?”杰叔扫了一眼面前衣袂翩翩,面如白玉的金贵小公子,眼神止不住上下打量着,这小娃娃生的真是难得的好看,只可惜是个男娃娃,若是女娃娃,怕是连她也是比得的,甚至很像……真像啊!

云瑛被这小老头打量的不耐烦,这样盯着一个人看,多不礼貌啊。

“大叔,您别光看我啊,我知道我长得还行,您也不必如此羡慕!”云瑛语气淡淡,轻松的语气警告他。

这倒把戴路紧张坏了,赶忙挪了宽健身子遮在云瑛前面,把她挡了个严实。他脊背冷汗直流,这小老头真能惹祸,这王妃是他能这样盯着瞧的吗!若是被王爷知晓,不得下了他这对招子。

“啊,老朽惭愧,惹得公子笑话,实不相瞒,老朽见了公子,想起一位故人,公子家中可有姓林的亲眷?”杰叔眸中满是希冀,对待云瑛的回话十分客气,这倒让戴路有些惊讶,这小老头说话不中听,这附近的人都知道,但他又知晓的事情多,办事妥帖,大家又不得不找他。

“杰大叔,上来就过问我家里人,您做生意还有这规矩啊?”云瑛不想答,她和这人不熟,不敢交底,猜想这人八成是识得她这里的娘。

“是老朽唐突了,老朽唐突了,公子莫怪,我这就带公子去瞧宅子。”杰叔毕恭毕敬,略微思考了一会,引着云瑛和戴路去看宅子。

接下来的事情办的倒是顺利,杰叔带着云瑛她们先去了一处靠近坊市的单层铺子,原本是个米行,今年收成不好,米价太贵,原来的老板便卖了这处铺子去别处跑生意了,前铺后院,地方够宽敞,这里虽处闹市,但却在街角的尾端,距离旁边的铺子也有一定的间隔,襄城这里楼阁少有,这间铺子周围更是瞧不见一座高楼,这让云瑛觉得安全,不怕被窥视,旁边是一条直通后山的小路,虽近繁华,但也通幽处,云瑛看完当即就定下了这间铺面。

接下来杰叔又带云瑛乘牛车到了临近襄城郊外的一处农宅,这里地大人少,来的路上基本看不到什么人,这就显得无处可避的黑甲卫和暮家军格外显眼,宅子是两进式老宅翻新的,院中有囤积粮草的大仓房,也有晒粮的大露台,原来住在这处的农户因为旱灾迁到别处讨生活去了,临走前用这房子换了路费,投奔亲戚去了。

云瑛觉得杰叔这人确实是有些本事的,他只带她看了两处,可这两处她都很满意,他好似知道她想做什么似的,但又不明着问出来。全程也都是让云瑛自己观察考量,只在云瑛需要的时候他才提供比较中肯的意见,不吹嘘、不贬低,实话实说。杰叔这样的人精通常是经过多年生意场上察言观色历练过的,怪不得戴路说,这人是连王爷也常来拜访的。

云瑛一个下午签下了两张房契,她自己都没想到会这么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