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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金那头云瑛找了几个黑甲卫,轻轻一顿镇北军的刑法组合出击,招的七七八八了。

他和田嬷嬷确实有勾结,他也确实想占田嬷嬷便宜来着,但是人家根本没瞧上他,白雪姬的事情他什么也不知道。

田嬷嬷知道他空闲的时候爱赌钱,王府里面小赌几把也无伤大雅,只是后来他嗜赌成性竟拿了厨房采买的钱去了市里的赌坊,最后输光了就只能不停克扣白雪姬院内的鱼肉蔬菜,田嬷嬷发现了以此威胁他,叫他帮忙给自己的表亲送信,只要他帮忙就能得到一笔不斐的好处费,他欠着公中的银子,这事情如果被管家发现了是会被活活打死的,没别的法子,只能帮着做了。

“你可知道她送的信上写的什么?”云瑛瞧着王金肿胀的脸细细询问。

“就是些想嫁男人的话呗,她一个中年丧夫的老婆子,生怕晚年没人倚靠,这才冒险拖我给她表亲送信。”王金疼的龇牙咧嘴的说。

“那为何不能让管家正常送信出去,为何要找你?还要花钱?”云瑛不理解,给家人送信正大光明的送不就行了,何必偷偷摸摸的。

“说得好听,她哪来的表亲,她是王府的老人了,家里有什么人府里面谁不知道?她和他男人家里头都干净着呢,什么人也没有,两个人生不出孩子,到老了男人又死了,她可不就得想点不要脸的招数勾搭王府外头的。这信她也就敢托我去送,杜管家若是查验到这样淫荡无耻的闺房秘术,她在王府可就待不下去了,是不是要沉塘骑木驴也说不定呢。”王金一脸淫笑的望着云瑛,让人好生恶心。

“只送了一回信?没旁的了?”云瑛问。

”她那个相好的,又让我带回来一盒子描眉毛的东西送她,瞧着好像还挺贵的。”王金接着说。

“她那相好的是谁?”云瑛问,什么人能送螺子黛?

“眼熟,姓贾,是个胭脂铺老板,肥头大耳的上了些岁数,瞧着应该是有些钱的,再多的我就不知道了。”王金回话。

“就送了一回信,就能谈婚论嫁了?”云瑛还是不信。

“许是老早之前就认识了呢,那田婆子风骚的厉害,她男人活着的时候她就不安分,她男人死了这不就又勾搭上了。”王金接着说。

“那白雪姬呢?你把她送到哪去了?是田婆子让你把她送出王府的?她给了你多少钱让你冒着杀头的罪做这缺德事情?”云瑛气愤的问。

“娘娘,冤枉啊!奴才若是知道那泔水桶里面是个人,打死奴才奴才也不敢做这样的事情啊!”王金哭着说,他真的被打怕了,黑甲卫现在看他一眼他都哆嗦。

“你都说是泔水桶送出去的,还敢说不知道!“桂嬷嬷呵斥。

“冤枉啊,娘娘,嬷嬷,那泔水桶是我来收不假,但也是送到王府外集中清洗,昨日有个婆子捡了盒胭脂给我,说是从泔水桶里面捡到的,瞧着怪好的,她自己用不上想拿给我换点好处,我当时还想着是王府里面哪个婢子嬷嬷不小心掉的,就揣回来了。谁知道今日就说白姑娘丢了,想到昨日田嬷嬷把泔水桶推出来给我时的神情,还特意嘱咐,说是白姑娘最近染了疾,这桶里的污秽之物可别洒出来,再过了病气,我当时还纳闷,这样的脏活累活一向是我家那口子来做,怎么还轮到她了,今日仔细想就什么都明白了……”王金哭着说完。

“你反应倒是快,那为何不早早来禀了主子,真是该杀!”桂嬷嬷大骂。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娘娘赎罪,娘娘饶命啊!”王金扣头认罪。

王金被黑甲卫吓得能招的全都招了,怀里的胭脂盒云瑛也瞧了,确实是白雪姬托人出去买的那盒,只是云瑛想不明白这盒胭脂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她随身携带。剩下就是田嬷嬷那里了,那个婆子云瑛今日去问了,牙口紧的厉害,又是个女人不好动手,黑甲卫这些手段若是用在她身上怕是命得没了,不能硬来,那就用别的招数引她招供。

……

天色渐黑,白雪姬一身伤痕奄奄一息的被送回了房间,院内的下人全都解了禁,府里又回归了往日的模样。

夜深人静,白雪姬的房门从外面被打开,来的人正是田嬷嬷。

“贵人?贵人?您是睡着还是醒着呢?我是田嬷嬷啊贵人!”田嬷嬷鬼鬼祟祟摸到床边,屋内灯光昏暗,白雪姬脸朝内侧,人昏睡着,没有应声。

“贵人!”田嬷嬷又叫了一声。

“嗯…”白雪姬刚刚苏醒,细弱蚊蝇的吭了一声。

“您可算是回来了,奴才也没想着您能去那么久,您说昨日晚上便回的,怎的拖到现在才回,否则今日早上也不会被菜婆子发现。我就知道那小王妃是骗人的,贵人足智多谋,哪能就让人害了呢!”田嬷嬷自顾自的说着。

“贵人,我的庚帖您可是交给那胭脂铺的贾老板了,他可说了何时来娶我?您说过以您和他的交情,您亲自出面定能保我做正房的,他可是答应了?他有孩子也不打紧,左右我自己个生不出来了,孩子记在我名下我也会待他们好的。贵人?”田嬷嬷跪在床边絮絮叨叨的说着,心中急切的不行,全然没发觉白雪姬的异常。

“这么急着改嫁做老板娘啊!”云瑛从屏风后面站了出来,把跪在地上的田嬷嬷吓得一个激灵。

“你…你…”田嬷嬷捂着胸口,险些一口气上不来憋过去。

“你什么你…事到如今,还不老实招了吗?”躺在床上装睡的秋月突然掀开床纱露出脸来,这回田嬷嬷的脸色已经遭得不能更糟了。这哪里是白姑娘,这是秋姑娘啊!

事情已经败露,她自知是死罪难逃了。

“娘娘,娘娘!奴才罪大恶极,若是奴才现在招供,娘娘能保奴才一条贱命吗?”田嬷嬷吃定云瑛不是个狠心的,最后关头还想着给自己挣条活路。

“你不愿意也可以不说,凭你刚才说的那些黑甲卫就足够把你下大狱!帮助王爷的女人私逃,你自己用脚指头想想也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我大概也只问你这最后一回了。”云瑛慢慢悠悠的说,赵将军候在一侧,凶神恶煞十分骇人,就等着云瑛一声令下好将人拖走。

田嬷嬷如今说不说已经没关系了,那女子十分聪明,她最终的目的地大概是田嬷嬷不知道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她是自己离开的,还做了被人掳走的假象,她给自己留好了后路,即便被黑甲卫追回,也能将私逃的罪名轻易洗刷掉,这个女人不仅会说汉话还是个能隐忍有计谋的。云瑛现在猜测到她那盒胭脂是干嘛的了,怪不得要随身带着,怕是屋内的烧着的迷香就是那个盒子里面的东西,她怕府兵细查会发现端倪,所以才随身带了出去。

“娘娘,我什么都说,求娘娘开恩啊!只是奴才并非帮白氏出逃,她只是出府办事,很快就会回来的。”田嬷嬷哭着解释。

“还会回来?她说她什么时候回来?”云瑛问。

“她昨日下午出门说过,夜里便回来,许是有事情耽搁了,说不定一会就回来了。”田嬷嬷满脸希望又有些委屈的说。

“你这粗蠢的贱奴,她设计如此巧妙,就为了逃出王府,如今又怎么会回来?”赵将军大骂,把地上的人吓得哭的更凶了。

“不不…不会的,她答应过我的,只是出门帮我送庚帖,她一定会回来的…娘娘,将军,她一定会回来的,她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没带,她装金银的宝箱钥匙还保管在我这里,她怎么会不回来呢!她一定会回来的啊!”田嬷嬷哭着说,她根本不相信一个无依无靠的外邦女人放弃所有如何在外面生存。

“哎!你先冷静下,从头说说你跟她怎么回事吧,为什么她要偷溜出府给你送庚帖?”云瑛耐着性子想听她把事情的起始说清楚。

“白姑娘自从搬到了这个院子就换做我贴身照顾她,起初她对我们所有人都很冷淡,我也一直以为她是因为听不懂我们说话所以人比较孤僻。直到有次我瞧见她自己在房中偷偷写字画画,我虽识字不多,但也认得纸张上面的汉话,见我瞧见了她紧张的赶忙收拾掉了,那时我就知道她不是听不懂,只是不愿意理我们罢了。

可从那日开始她对我的态度就好了起来,她会给我塞些散碎银子,美其名曰让我打点下人,但是自从王妃掌管了王府事务,各处都服侍照顾的兢兢业业,哪有需要打点通融的地方,好处自然都是我自个拿着的。好看的首饰布料她也会赏赐我一些,说是体恤我照顾她辛苦,给了恩惠后她又嘱咐我说,她懂汉话的事情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她现在失了宠爱,如果这事情被王妃知道了,趁着王爷不在府中,治她一个大不敬的罪名,到时候恐怕整个院子的人都要受连累。

我想着她反正已经失了宠爱,没指望了,会不会汉话谁又会在意呢,便心安理得的接受她的好意。

后来她赏我的好东西越来越多,我和她的关系也越来越好,我可怜她那么年轻就失了宠,她可怜我到了这把岁数也没个依靠,我俩同病相怜。她突然对我说,她认识一个给王府供应胭脂水粉的店铺老板,那个老板妻子前年过世了,她觉得可以撮合一下我和他,这样我老了也能有个指望,她也希望我日后过得好了,别忘了她,也算给自己多留条出路。

我其实是不信的,一个老板如何能看得上我这样粗使的奴婢,可是架不住她甜言蜜语的哄我劝我。她帮我梳头上妆,帮我置办衣裳首饰,我看着越来越好的自己觉得这事或许也不是全然不可能。最让我动心的是白姑娘将那贾老板的画像交予我,他英伟不凡的容貌仿佛刻画进了我的心里,又对比王金那个猥琐的赌棍对我不胜其烦的骚扰,我更加认定贾老板就是我的后半生了。

白雪姬让我写封信送到贾老板手中,但是她又说,这信写的要讲究些,一定要让他对我感兴趣,这样才能事半功倍。她在王府盛宠多年,她的话我自然相信,所以书信便由她待我执笔。可到了送信的时候她又说,这信不能用正常的手法送出府,里面有些私密的情话不方便被管家瞧见。我知道王金赌输了公中采买的钱,以此威胁,又给了他不少银钱,他才帮我把信带了出去。

之后贾老板回了一盒眉粉给我,我不明白他什么意思,白雪姬却说,他的意思定是同意的,汉人的规矩里只有夫君才能给娘子画眉,而且这眉粉极其珍贵罕有,定是对我满意极了的,我一听心中大喜,觉得这事八成是稳妥了。直到昨日她说,我这婚事若想要十拿九稳,最好是她亲自走一趟才行,两人互换了庚帖,把日子定下来,明媒正娶保我做正头大房。我说那我禀了王妃,出府便是,她却说娘娘最近都在忙安置流民的大事,这样的小事不值得麻烦娘娘,搞不好还会挨骂受罚,落个不懂事的名声,最好是悄悄去悄悄回,不被发现就好。

我觉得这样做不妥当,还是觉得要告诉杜管家一声的。可她说,今日府兵都派出去了,管家定然不会同意我们没有府兵的保护就出门的,她又说,上次托人出去买胭脂,其实也是为了和贾老板确定我的婚事,她说那贾老板条件不差,最近已经有年轻的姑娘在相看了,只是他还是想搭上王府的关系,所以才一直没定下来,所以我若是不让她出去,这婚事怕是要不作数了……”田嬷嬷一口气娓娓道来。

“所以你就把她安置在了泔水桶里面,叫王金带出王府了?”云瑛皱眉问,有点不相信这田嬷嬷的脑回路,这人未免太好骗了,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男人,仅凭一幅画像,就能把她迷的不着四六,无意识的帮了王爷的女人出逃,这比网恋还不靠谱。

“嗯……娘娘,奴才知错了,奴才该死,奴才蠢啊!娘娘救救奴才吧!”田嬷嬷哭着说。

“你叫我如何救你啊?她是王爷的人,你不知道吗!”云瑛瞧着地上跪着的田嬷嬷心中堵塞,赵彦之若是知道了,这人怕是活不了,可她中年丧夫,只是急着找个依靠,这才叫白雪姬利用了,死罪是不是太重了呢!

“娘娘,她本就是个不受宠的姬妾,后半生本来也是没指望的,王爷现在心中只有您,不会再宠幸她了,您就当她死了吧,求您救救奴才,奴才余生愿给娘娘当牛做马,报答娘娘啊!”田嬷嬷怕死,她现在能指望的只有云瑛的心软了,她敢放白雪姬出府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她觉得这事情即便是被王妃发现了,她是个心软的,当初赵嬷嬷和赵娇将人都欺负的没边了,这小王妃愣是连个人也是不敢杀的,她不信云瑛会真的杀了她。

“呵!你倒是会想,要不王妃你来当吧,好不好?叫你们好好干活别作妖就是不听,犯下要命的罪过就来求我……怎的?你瞧我像庙里的菩萨?还是许愿池里的王八?你求我就能管用了?”云瑛气得无语至极,这婆子不光蠢还坏,竟拿捏她。

“噗……哈……”赵将军最先憋不住笑了几声,又觉得场合不对劲赶忙忍住了,这娘娘话说的也忒糙了。

“娘娘呀!”桂嬷嬷赶忙拉了一下云瑛的袖口,这王妃人好的没话说,就是这口没有个遮拦,哪家尊贵的主子会说自己像‘王八’。

“赵将军,将人收押了,怎么处置等王爷回来再做定夺。”云瑛叹息。

“娘娘,娘娘,我都说了啊娘娘,您不能这样对我啊娘娘!王爷会杀了我的,娘娘,求您了,救命啊!”田嬷嬷哭喊求饶。

“赵将军,她若再闹,就看你们暮家军的手段了!”云瑛目光冰冷的扫向还在哭闹的田嬷嬷,这眼神把素日跟在她身边的人都吓到了。云瑛对待周围的人都很和气,是个最软和不过的主子了,还没瞧见她对谁用这样厉害的眼神,看来是真的生气了。她交代完便带人离开了,再也没听见后面传出一丝哭声。

一直以来,云瑛对院内的劳动者们心中有尊重和不忍,尤其是这个时代的女性,她觉得她们的生存环境更加不易,所以总是希望她们可以过得好些,不是因为她有多善良,而是来自新时代所受的教育让她不能把这些有血有肉同她一样性别的女子当做犬畜来奴役驱使,可是这些人不应该就因此认定她这个小王妃是个没有原则的怂货软蛋,即便犯了要死的罪只要磕头求饶,耍赖哭嚎就能逃过惩罚。今日田嬷嬷和王金的事情就是在警示院子里面不安分的人,她们眼中软弱可欺的小王妃也不是不能打杀她们的,即便没有王爷给她撑腰,这王府她也镇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