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只是一回头，身后除了一地的血肉和盔甲外，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
“不～”扶苏号恸痛哭，他不敢相信，明明才打了一个胜仗，明明说好了带她们回家了，为什么，为什么。
手中握着青龙戟，体内一股巨大的力量要喷涌而出，但被他压住了。
下马走到盔甲旁，那盔甲已经碎得不成样了，但扶苏记得，这是他弟弟——说好了要建功立业，要成为一个大将军，为帝国开疆扩土。
捡起碎成几瓣的身份牌，不管扶苏怎么凑都凑不完整，缺了好多，嘴里呢喃着：“都是大兄没有保护好你们，大兄应该和你一起死了”。
把破碎的身份牌放在身上，有往前走去，这支队伍里还有他几个弟弟。
一步一踉跄，这里的人他都认识，哪怕名字可能记不住了，扶苏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都死了，为什么。
身上那股力量压不住了，一道龙吟响起，只见一条龙从他身上飞跃而出，身型是如此巨大，好似这个天空都装不下。
“不”。
扶苏身上出现一条条锁链，他不需要这样的力量，以挚爱亲朋换来的力量他不需要。
巨龙被锁链穿过血肉，巨龙奋力嘶吼着，但还是被锁链一点一点拉了下来，一点一点地锁回体内。
哐。
咸阳城内的人们好像听到东西破碎的声音，四处寻找但又找不到，询问旁边的人，那人也是一脸疑惑，奔相问道，发现整个城市的人都听到了这声音。
不只是咸阳城，还在东巡的嬴政与北疆、南疆、甚至全国的人都听到了，修为高深的知道这声音是直接出现在他们脑海的。
突然一股愤怒悲伤由心生起，所有人都感受到了。
“你该死”。
天地变色，一股莫大的威压从皇宫席卷天下，只是一瞬间就消失，所有人都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了死亡。
这股威压，嬴政很熟悉，但从未感受到东方元这般愤怒悲伤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呼唤没有得到回应。
“陛下，我们要尽快撤离，这里有高手”。
盖聂和卫庄被吓住了，这股气势不是他们能抵挡的，为了安全还是尽快撤离。
“回宫”。
“是，陛下”。
嬴政感觉事情很严重，非常严重，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东方元的愤怒。
在将士阵亡的上空，扶苏此时的上空，云层遮掩的上空，那里出现一处空洞，有两人站在空洞处。
“你不该出手的”。
其中一人穿着华丽，一身白发尽显慈祥，但底下的秦兵就是他所杀的。
“道友”白发人感受不到眼前之人修为如何，但能来到他面前，估计修为不弱，言：“此等凡人如野草，杀之不尽，道友何须在意”。
东方元没有理会，还在自言自语：“他们为大秦征战，死在战场上是他们的归宿，但不应该因为一个人的喜怒而死，而且明明是大胜而归，他们的妻子还在等着他们回去呢”。
“道友？”白发人看着这有些神经的东方元，只觉得晦气，只是一些野草罢了，过几年又会长出一茬。
“我那几个侄子还想着建功立业，证明他们的能力呢，可是就这么死了”。
白发人听到这里懂了，原来是要好处啊，遂说道：“很抱歉道友，我元宗会给你一个交代的，我也不清楚你的侄子会在里面”。
“你真是该死”。
白发人还想说什么，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想走也动不了，除了脑子还能动外，他意识到这位道友比他想象的厉害多了，传音想报家门，但传不出去，他悔啊。
至于自己会死，这个他有一丝魂灵在宗门，能复活。
带着白发人来到扶苏面前，眼前的扶苏如木偶一般，脸上的两道血泪是那么触目惊心，看着他的眼睛，一股巨大的悲伤在心里涌现出来。
安慰的话在这双眼睛面前什么都说不出，东方元没办法，他还看到了一头青龙被锁链团团锁住，连嘶吼都做不出来。
“扶苏”。
等了许久，才有回应：“叔叔，都是扶苏的错”。
那双失去亮光的眼睛看着他，但瞳孔里却没有任何倒影。
东方元伸手擦去他脸上的血泪，不过擦不掉，血泪已经渗入了，已经变成他脸上的一部分了。
“不是你的错扶苏，是这人的错，叔叔已经抓住他了，我不会让他这么容易死的”。
扶苏没有去看白发人，心里念得还是他带领的兵：“叔叔，他们能复活吗？”
能….东方元不想欺骗他，他已经在第一时间赶来了，但这些人灵魂在他们死得一瞬间就消散了，哪怕他逆流而上，这灵魂所在的维度不是他能到达的。
“扶苏，我们要做的就是给他们报仇，如果悲伤和愤怒有用，那他们能活过来吗？”
“叔叔说得有道理，扶苏会给他们报仇的”。
扶苏那无光的眼瞳冒出一片血光，愤怒、悲伤、杀戮充斥着他的双眼，体内的青龙变成的赤龙，冒出焚天的火焰烧毁了困住它的锁链，仰天长啸。
右手一伸，远处的青龙戟破空而来，手上冒出一团血液爬上戟，青龙戟也变为赤红色，忽得冒出一团血色火焰，落在地上滋滋作响，只是一瞬间就把地面烧出一个大洞。
“叔叔”。
东方元知道他的意思，沉声道：“还不够，你的敌人比你想象还要强，你还需要更强”。
“是的，扶苏会变得更强，强到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手一挥，那些将士们的身份牌都被东方元收到手中，并且一一还原，带上他们的盔甲，然后回家。
没有飞翔，没有骑马，这次两人徒步回去，带着他们一步步走回去。
十几个日升月落，两人带着盔甲回到了军营，看着宛如狱血魔神的扶苏，营里的士兵有点不敢相信，而且杀敌的兄弟们怎么一个都没见回来啊。
判若两人的扶苏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人，守卫去通知蒙恬，蒙恬得知扶苏回来后欣喜若狂，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等他跑到营前看着扶苏，除了脸型确实扶苏外，其他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一身煞气冲天，好似魔神从地狱里跑了出来。
“蒙将军”。
扶苏一步一步走向蒙恬，猛得跪下来，泪水夺眶而出，不过流的不是水而是血：“是扶苏的错，大秦的铁骑都被葬送了，除了我没有一人回来”。
“不可能，公子在说笑吧”蒙恬被这消息吓得后退几步，明明前阵子回来的士兵汇报是大获全胜啊，怎么会变成这样。
“扶苏不敢欺瞒，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仙人’的攻击，不过‘仙人’已被叔叔抓住”。
仙人，这又是什么，而且仙人为什么要袭击大秦的将士，而且仙人被抓住了，又是什么意思，蒙恬感觉自己脑子转不过来了。
还有叔叔抓住了仙人，这叔叔又是哪位，他蒙恬感觉自己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蒙将军，这就是那位‘仙人’”。
蒙恬这才正视他，此人相貌平平，没有什么特点，扔大街上一会儿就找不到了，不过他的旁边怎么又冒出一个人，一个白发苍苍，面露慈祥的老人，这个就是那所谓的‘仙人’罪魁祸首吗？
“这是所有阵亡将士的身份牌，还有盔甲，请收好”。
空无一物的平地上出现山一般的盔甲，盔甲上还有这血肉，血水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落，大地慢慢得被染红了。
盔甲旁边还有一个小山堆，那里都是身份牌，有一个将士伸手拿了一个，上面竟是他的好友，在看看这盔甲，顿时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们的躯体已与大地相连，我只能把他们埋在那里了，人死要落叶归根，但那边不是家”。
说到这里，蒙恬懂了，所有人都懂了。
“凡日月所照皆为秦土，蒙恬定会让他们落叶归根”。
“厚葬，需要什么和我说，过后我会和始皇说得，先执行下去”。
“是”。
蒙恬派人收拢这些盔甲，身份令牌也开始清点，依大秦律，照厚葬规格严格执行。
“为大秦征战至死的人，这些人家属不该被欺压，这些是军属，我保了”。
蒙恬瞬间反应过来，他清楚有些人会动这些东西，之前他管不过了，但是有人发话了，那谁伸手就剁手，出了任何问题由上头人去解决。
安葬之事没有那么快就解决，不过匈奴被灭多少是挽回了一点损失。
“你不是很好奇一个人是怎么灭掉大秦的铁骑吗，我现在就给你看看”。
东方元解开白发人的束缚，白发人瞬间消失，他不傻，但是不管他逃到哪里都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那五座山老是跟着他。
“蒙将军可明白？”
蒙恬是明白了，不过不是明白这个所谓的仙人有多厉害，而是不理解扶苏这个叔叔，把人困在一个手掌里是什么神通，这不是说明他比这仙人更厉害，那为何不出手灭了匈奴。
“大秦不是我一个人的大秦，而且离我离开的日子不远了，我不能一直保护你们”。
“是蒙恬失言了”。
会读心，蒙恬不奇怪，在他心中仙人就应该无所不能的。
“人倚山为仙，我早已不是人了”。
这…..蒙恬不知如何作答，只好沉默应对。
“他不会这么简单就死的，你要注意处理安葬一事，我不希望有不好的消息传到我的耳边”。
说完就在众人面前消失，带着扶苏回到咸阳宫，此时的嬴政已然回到，朝里诸公感觉自己不用在那么提心吊胆了，之前的陛下真是喜怒无常，做事毫无规则，而且还一身煞气。
“怎么发那么大火气，出了什么事？”感受到身前有人，他知道是东方元回来了，收拾一下书桌上的奏折，看看是出了什么事。
“瞿麦、锦纹、青篙死了，大秦一万铁骑死了，扶苏也差点死了”。
嬴政身体停顿了一下，然后开始颤抖，剧烈的颤抖，怒啊，悲啊。
“是什么人做的”语气平静，但能听出那一丝愤怒与悲伤，做为一个帝皇，他不能悲伤，不能愤怒，因为那会让他失去判断力，他要保持冷静。
“他么的是谁做的，是谁”。
忍不住，大力掀翻桌子，大力把它踹飞，他很愤怒，很悲伤，失去了三个孩子，依稀记得那会晚宴上的他们的豪言壮语，还有那阵亡的将士们，他们也有家人啊。
“扶苏，你说”。
看着跪在下面的扶苏，直到他抬起头，嬴政才发现不对劲，那眼神，这是瞎了吗，还有那脸上的血痕，一股无法言语的悲伤涌上心头，脑海中浮现出那时的情景。
“该死，该死”。
他感受到了扶苏的悲伤，那想要自尽的悲伤，无法言语的痛苦，那失去亲人的痛苦，怪不得他哭瞎了双眼。
转身拔剑，把书房里所有东西都砍个稀碎，旁边的赵高不敢动，当东方元开口前他没有及时退出去，现在已不能了。
发泄一番后，他的情绪有些许稳定了，哐当一声，把剑丢到一旁，直接坐在地上。
“是谁，到底是谁”。
“异域的仙人”说着就把手掌中的白发人放出来，眼前一黑，白发人还以为自己跑出去了，但那熟悉的气息还在他身后，这时他明白两人差距无法计量。
仙人？嬴政起身看了一圈，也找不到有何不同，而且为什么要杀大秦的将士，对他有什么好处。
对于这个问题，白发人还是那个看法：“凡人如地上的蚂蚁，不小心踩了一脚是很正常吧，而且几年后又如野草一般生长出来”。
“仙人，这就是仙人？笑话”。
嬴政怒极生笑，这是什么话“阿元，杀了，屠他十族给大秦，给他们报仇”。
“不会这么便宜他的，至于屠他十族的任务就由扶苏去执行了，这是他心里的执念”。
“行，交给你了”。
嬴政知道东方元的手段，而且他的悲伤不会比自己少多少，那三个孩子或许不记得了，他们从小就东方元带大的，甚至是他的所有孩子都是东方元带大的，只是记忆被消除了。
一挥手，书房恢复如新，然后对赵高说道：“好好服侍他，大秦不回亏待你的”。
赵高不敢应答，这仙人般的手段，再加上始皇帝在身旁，瑟瑟发抖。
也不等他应答便带着扶苏离去。
“赵高，他是大秦的暗帝，是朕的弟弟”。
赵高一个激灵跪倒在地，磕头磕得砰砰作响，额头上磕得满是血，嘴里说道：“陛下，饶命啊，是老奴不对”。
“你不该知道他的，全天下都不该知道他的，是朕太仁慈了，都怪朕”。
“赵高，陪朕去一趟宗府”。
“是”。
擦了一下额头上的血，小心的扶起嬴政，两人慢慢地走向宗府，一路上遇到侍人都跪下低下头，心里感觉要出大事了。
东方元领着扶苏来到白起起居室，跟他说了一下情况，之后就扶苏留着这里学习了。
回到书房前的那片空地，东方元手捏了一个十字处刑架，把这白发人挂上去。
白发人这时感觉到自己终于可以开口了，急忙说道，他可是知道修为强大之人的手段，他这身子板可顶不住啊。
“前辈，不知道这是您的地盘，要是早知道，我们早就杀光他了”。
东方元不理会这低级的话术，手中变出把小刀，从他身上剐下一条小肉，白发人不理解，他那已经仙气化的身体怎么还有物质。
剐下来的小肉在东方元放手时便化为一阵白气散与天地间。
一刀又是一刀。
白发人从没感受到如此疼痛，出生就无忧无愁的他从不知道痛苦，他喜欢给别人施加痛苦，这会让他感觉到自己也很痛苦。
“好痛”。
真得好痛，不止是痛到骨髓里，更是痛到了灵魂里，忍不住吼了出来：“杀了我，啊
～”。
“别着急，你们这些人都是丧天良，跟伏见老贼一样”。
白发人不知道东方元所说的那人是谁，他现在只想死，以前他战斗都是碾压，再打不过可以叫人，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发出的信号这么久都没人过来。
东方元没有限制他的修为，每割掉一块肉，白发人身体就会自动长出一块新的，源源不绝，痛苦也源源不绝。
从早到晚，不间断的割肉，数量早已超过三千刀，这处空间没有被封禁，所有进进出出的人都看了他在割肉，白发人的惨叫传遍了整个咸阳宫。
白发人不停的求饶，怒骂直至麻木，看到这人没有力气，他也就停手了，等着恢复力气后在动手了。
嬴政从宗府回来了，他收拾一下心情，本想看会奏折的，但一封信映入眼帘，上面写着蒙恬二字，打开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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