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鱼跃龙门
张守晨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在那天推断顾玉的叔叔可能在越州城后，张守晨就用了些手段，让自己与顾玉一同进入到越州城中。
然后果真找到了顾玉的那位‘叔叔’。
只是那位叔叔却说，越州城最近出了许多怪事，有很多人失踪，让顾玉自己也小心一点。
张守晨觉得事有蹊跷，便跟顾玉一同调查。
因顾玉只能在阴天亦或者是晚上出现，张守晨便特意挑选了没有阳光的夜晚。
结果在两人调查到一处小巷的时候，夜晚却突然变成了白天，阳光一下子打在了顾玉的身上。
顾玉当时惊慌失措的表情张守晨到现在都能记得，那一副要死了的模样是绝对装不出来的。
但结果令人意外的是，阳光照射到顾玉身上竟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然后…
就有了刚才那样的一幕。
顾玉因为能照射到阳光兴奋到不行，跑出去大声叫喊，甚至现在还主动挑衅这里的‘居民’。
眼看着这些人瞪着死人一样的眼睛看向顾玉，张守晨就知道麻烦大了。
这里很显然是一处怪异弄出来的诡异之地，顾玉这般鲁莽的挑衅他们，天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哎呀，还会对我的话产生反应啊。”
顾玉眯着眼睛，看不见的透明丝线已经在自己身边聚集。
鬼对活人的气息是最敏感的，所以一个人是死是活，鬼几乎一眼就能看得清楚。
而当顾玉来到这里后，却发现在这里走着的所有人都是死人，身上没有半点活人的气息。
但同时顾玉又没有从这些人身上感受到威胁，所以才会上去挑衅，看看这些人是什么样的反应。
此刻不用担心阳光，顾玉本身又是鬼，在没有被日轮刀斩首的情况下几乎不死，所以顾玉在这里光明正大的站出来挑衅，几乎不用担心任何危险。
并且下方这些人也只是看着，没有对顾玉做些什么，照这样来看，这里应该只是看起来比较诡异……
诶？
顾玉刚这么想着，眼前的画面却开始旋转起来。
过了少许，顾玉才明白过来，这并不是周围开始旋转，而是她的头在转。
没有征兆，没有预警，甚至一点感觉都没有。
顾玉的脑袋就从脖子上滑落，掉落到一旁的房子上，从上面滚落下来。
“玉…玉小姐！！！！”
见到这一幕的张守晨，先是一愣，然后才是声嘶力竭的叫喊。
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张守晨也不清楚为什么顾玉的头颅突然从脖子上掉落。
他只知道，顾玉在自己面前死去了。
呆滞的望着顾玉还站在房顶上的尸体，再看看那些恢复如常，并没有将目光投放到自己身上的‘路人’，张守晨踉跄的上前，想要收敛顾玉的尸体。
然而还没等张守晨靠近顾玉，他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真是奇怪，没有任何感觉呢，到底是什么东西把我的头给砍掉的？嗯……”
这是顾玉的声音。
“？”
张守晨愣住，他神情惊恐的转头，就见到滚落到地上的顾玉的头颅，此刻竟然和没事人一样，嘴巴开合着说着话。
更让张守晨惊恐的是，失去头颅的身体竟从上方自己跳了下来，从地上捡起顾玉的脑袋，然后抱着她回到了小巷。
就在张守晨的注视下，这人首分离的顾玉，自己捧着自己的脑袋，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面。
甚至因为放歪了，在恢复原位的时候，顾玉还狠狠的扭了一下。
咔嚓——
那令人牙酸的骨头扭动声音让张守晨身体抖了抖。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顾玉，张守晨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手指指着顾玉道：
“你…你你伱…你……”
“抱歉，张少侠，吓到你了？”
顾玉转头对张守晨笑着，并同时歉意的说道。
而张守晨看到顾玉的笑容，却如同见到了让自己极为恐怖的东西一样，他竟然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顾玉：“……”
走到晕倒过去的张守晨面前，顾玉提起他甩了甩，确定他已经晕过去后，顾玉无奈的道：
“怎么这么胆小啊，之前处理尸体的时候胆子不挺大的吗……算了，先不管这个。”
随手将张守晨扔到地上，顾玉回头看向巷子外面川流不息的人群，嘴角上扬道：
“有意思，觉得身首分离人就会死，所以才没有继续盯着我吗？这里还真是有趣啊……”
顾玉说着，将手伸到了外面的‘阳光’之下。
这阳光暖洋洋的，似乎与正常的阳光没什么区别，但它的的确确对顾玉这样的‘鬼’没有任何伤害。
微微眯着眼睛，享受着久违的阳光，顾玉一时间有些痴迷。
她已经好久没有沐浴在阳光之下了。
……
“少…少爷……”
顾家，顾尘的小院之中，顾尘正坐在凉亭内练习着水墨画，锻炼着自己来自鞍马一族的血继限界。
一旁柳儿怯生生的探过头来，迟疑的对顾尘叫着。
顾尘头也没回，问道：
“怎么了？”
柳儿迟疑，她张张嘴巴，最后又闭上，半天都没有说话。
顾尘觉得奇怪，停下画笔回头看向她：
“到底怎么了？”
“少爷，柳儿…柳儿听外面的人说，少爷您是…您是……”
听柳儿这么一说，顾尘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摇摇头拿起画笔继续，然后道：
“说我是女子对吧。”
“……嗯。”
柳儿轻声应了一下。
“那你相信他们的话吗？”
“柳儿…柳儿…不管少爷您是否是女子，您都是柳儿心中的少爷。”
柳儿斟酌着回应着。
这回答有些取巧，不过顾尘倒也没生气，而是笑着道：
“既如此，今日你伺候我沐浴。”
“！！”
柳儿愕然，旋即瞪大眼睛问道：“少爷您真是……”
“是不是你不会自己去看吗。”
顾尘轻描淡写的说道。
一般少爷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有些时候也会伺候主子沐浴更衣，类似于顾启元这样的少爷，甚至还会跟丫鬟在沐浴的时候做些喜欢做的事情。
顾尘曾经禁止任何人服侍自己，倒不是顾尘不喜欢享受，只是顾尘不喜欢别人看自己的身体。
不过如今就连柳儿都觉得顾尘是女子，那有些事情也是应该证明一下了。
柳儿本就是作为顾尘未来通房丫鬟才服侍在顾尘身边的，甚至现在顾尘将柳儿吃干抹净都不会有任何人说什么。
可还是那句话，顾尘身体还未发育完全，有些事情不适合现在做。
但，帮自己沐浴还是可以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提起这些事情，顾尘忍不住想到了还在宁州的陶芊芊。
这位顾尘已经内定的结发妻子，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如何了。
“那…那柳儿去准备洗澡水？”
柳儿小心翼翼的询问。
顾尘白了她一眼：“有谁大白天洗澡的？晚上再说。”
古代沐浴多有不便，单单是烧水就要浪费不少时间，所以如无必要，大家都是在夜晚睡前进行沐浴，不会像是现代社会一样，想什么时候洗就什么时候洗。
柳儿脸红的点点头，说了一声‘知道了’就不再多言站在一旁。
顾尘继续作画，但画才画了一半，就皱着眉把画笔放下。
毛笔画画太考验人对书法的功底，顾尘怎么画都觉得不习惯，画了这么久也没什么明显的进步，更别提让图画成真的手段。
想了想，顾尘觉得还是等铅笔一类的东西被制造出来后再说。
结标淡希已经将工艺交给了暗部的人，团藏等人也知道制造铅笔钢笔一类的技巧，如今正在紧锣密鼓的制作中，相信用不了多久顾尘就能用上这些东西。
将眼前的画作收起来，顾尘正打算起身出去走走，结标淡希的身影出现在顾尘身边，给顾尘传递消息道：
“那位小公主又来找你来了。”
结标淡希的话刚说完，门外就有下人匆匆跑来，对顾尘道：
“宁顺少爷，公主殿下来找您了，您看……”
“我知道了，马上就出去。”
顾尘对下人点点头，挥手让他下去。
结标淡希问道：“这次也不用我跟在你身边吗。”
“这次那位公主过来，大概会邀请我去皇宫玩，而能够带护卫进皇宫的，几乎都是五品官以上，我还不够资格。”
换言之结标淡希就算跟过去了最后估计也是被拦在皇宫外面。
结标闻言点点头：“好吧，那我在家里等你。”
“……”
顾尘沉默着，他看了一眼结标淡希的身材，以及似乎有些圆润了一点的脸蛋，说道：
“…你给我锻炼去。”
“？”
“这是命令！”
“！！！”
结标淡希当场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顾尘不管结标淡希的想法，淡淡的说道：
“给你十天的时间，限你至少掌握这个世界的武功，或者团藏传授的体术，亦或者是呼吸法，这其中的一种，不然你就给我去团藏那里当暗部吧。”
“不是…等下，老板！？”
结标淡希发出了悲鸣，顾尘不去看她，发布命令后就直接离开了小院，去找等着自己的赵沐秋。
开玩笑，结标淡希再怎么继续待下去，结标淡希估计就要变成养膘淡希了，不给她找点事情做，她还真以为她是来旅游的？
既然是自己的贴身护卫，就要做好自己贴身护卫的职责，顾尘也不勉强结标淡希什么，只要她能够掌握武功、体术、呼吸法这三种中的一种一种。
哪怕只是初学，都算她过关。
如果不行……
那就送团藏那里好好磨练一番。
反正有通灵卷轴的顾尘，对结标淡希现在的需求也没有以前那么大，让她去锻炼一下也挺好。
当做没看见结标淡希悲惨幽怨的眼神，顾尘一路来到了外面，与公主赵沐秋见了面。
赵沐秋看顾尘身上依然穿着男装后稍稍皱了皱眉，不过这次她倒什么都没说，对顾尘挥挥手道：
“走吧，宁顺，本公主今天带你去皇宫玩。”
“这…春狩还未结束…我这样去皇宫玩，有些不太好吧？”
顾尘迟疑的说道。
春狩依然在进行着，一些妃子有些时候也会随着齐安帝一同去春狩现场游玩，所以皇宫后寝如今大部分都是空闲的状态。
而在人家家里人没什么人的时候过去拜访，于情于理这都是违背礼仪的，更何况这是皇宫，这方面就更需要顾尘去注意。
“有什么不好的！本公主想让谁去玩，有人还敢阻拦不成？宁顺别怕，你已经得到父皇的允许，可以随意进出皇宫了，又有本公主在一旁，谁都不敢拦着你的！”
赵沐秋信誓旦旦的说道。
“好吧……”
赵沐秋今天是铁了心的要带着顾尘去皇宫。
顾尘也知道这小公主想起一出是一出，偏偏一旦决定的事情就很难更改，此刻拒绝也没用，倒不如跟着小公主一起去看看。
正好顾尘也想要知道齐国皇宫的构造，为了有朝一日真的与齐安帝对上，顾尘需要提前做好一些准备。
上了马车，赵沐秋很开心的带着顾尘往皇宫的方向行驶过去。
一路上赵沐秋都很高兴的样子，好像今天第一次去皇宫的不是顾尘，是她赵沐秋一样。
同时路上赵沐秋还有意无意的跟顾尘说了齐安帝的喜好。
比如齐安帝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平常会去什么样的地方，这些事情或详细或粗略的跟顾尘说了一遍。
弄的今天好像是顾尘要去跟齐安帝相亲似的。
顾尘倒是明白赵沐秋的想法，心中也是觉得好笑。
这小公主的确是天真无邪，也不知道若她知晓自己与齐安帝其实是生死对头，这小公主会是怎样的反应。
路上的时间就在这赵沐秋喋喋不休的讲话中被消磨过去。
顾尘也正式踏入了齐国的权力中枢，大齐皇宫的位置所在。
齐安帝给顾尘的权利很大。
这里不是指的官职，是进出皇宫的权利。
皇宫粗略的划分，分为前宫和后寝。
前者为帝皇举行早朝、典礼、商议大事时的地方。
后寝就是皇帝皇子与妃子们的寝宫所在，又叫后宫，这个地方是闲人免进的。
而一般有权力的官员，也有进出皇宫的权利，然而这进出的只会是平常进行早朝的前宫而已。
可顾尘得到的权利，却可以让他不用跟任何人打招呼的直接进入帝皇所在的后寝，也即是后宫。
可想而知这份权利究竟有多么的大。
若顾尘不是已经被齐安帝钦定为‘女子’，他恐怕根本无法进入到这后宫之中，哪怕齐安帝开口都不行。
因为这天下间就没有让外来男子随意进出后宫的先例，除非是太监。
这么一想，顾家与团藏让顾尘扮演女子，或许也是为了获得这份权利。
可问题是齐安帝明明已经看出来了顾尘的真身，却又为何愿意给顾尘这样的权利呢？
“好了宁顺，你就先在这里坐一会，那边有喂鱼的鱼食，我给你准备糕点去。”
跟着公主一路进入后宫所在，赵沐秋将顾尘安排到了一处池塘的凉亭边。
顾尘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他只是跟着公主在走，不过沿路的路线顾尘已经清晰的记下，之后就算自己一个人来，也可以顺利的走到此处。
现在顾尘比较关心的是赵沐秋的目的。
明明是赵沐秋将顾尘邀请到这里，结果刚把顾尘带到此处，自己却用准备糕点的借口跑走，这显然很不正常。
心中沉吟，想到赵沐秋最近一直以来的行为，顾尘多少猜到了一些什么。
倒也没有多问，在赵沐秋走后，顾尘拿起一旁的鱼食朝下方池塘洒落下去。
当鱼食洒落在池塘上方，下方的鱼儿们争先恐后的涌了过来。
顾尘这样继续洒落鱼食，等待着赵沐秋回来。
但赵沐秋没有等到，齐安帝却先她一步来到了这里。
“你这样喂给它们，它们会撑死的。”
齐安帝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顾尘闻言一惊，转头望去，然后诚惶诚恐的就要施礼：
“草民…不，微臣参见圣上……”
“行了，今后在朕面前不必如此多的繁文缛节，起身就是。”
齐安帝笑着回答，然后走到了顾尘身旁，将他手中的鱼食拿走放好，并说道：
“鱼是很笨的一种活物，碰到好吃的食物，它们不会管自己会不会吃撑，只会一直吃下去，然后让自己撑死，朕才刚喂过它们没多久，你此刻再喂，只会让它们撑死。”
“…抱歉，圣上，微臣知错。”
“朕才刚说完不必繁文缛节，你就又来了是吧。”
齐安帝略有些好笑的看着顾尘。
顾尘不知道齐安帝心里是什么打算，只能在一旁赔笑。
齐安帝见状，笑容稍稍收敛了些，他认真打量了顾尘一番，说道：
“你很会伪装，但不得不说的是，在朕眼里，你伪装的有些假了。”
“……”
顾尘一惊，同样收敛笑容的看向齐安帝，眼眸中有着几分疑惑与警惕。
齐安帝这回反倒是笑道：
“这倒是有些真了。”
“……”
顾尘不明白齐安帝到底是什么意思，沉吟少许道：
“微臣…不懂圣上在说些什么……”
“你最好是真的不懂。”齐安帝转过身看向下方的鱼群，接着不等顾尘说话，便问道：“是沐秋那丫头让你来的对吧。”
“是，殿下相邀，草民不敢拒绝。”
顾尘如实回答。
齐安帝点头道：
“朕一猜就是那丫头，不然不至于把朕从升仙阁里面拽出来，这丫头……”
齐安帝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满满都是宠溺的笑意。
齐安帝修仙之时谁都不能打扰，唯独这赵沐秋，她甚至能够从升仙阁里面硬生生把齐安帝给叫出来。
这也是只有赵沐秋能做到的事情。
顾尘闻言嘴角微抽，他当下再次行礼说道：
“微臣耽误圣上追寻仙道，罪该万死，微臣……”
“你何罪之有？是沐秋那丫头把朕叫出来的，又不是你。”
齐安帝打断顾尘的话，似乎对此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顾尘心中再次感叹赵沐秋在齐安帝心中的地位，正要找些话语再表演一下，却见齐安帝走到池塘边缘，右手缓缓伸出对准眼前池塘。
“而且，朕现如今已经修行的差不多了，只差那最后一步……”
齐安帝说着，手指轻轻摆动。
随后让顾尘震惊的一幕发生在了他的眼前。
齐安帝没有动用异宝，没有动用神兵，仅仅是手指勾起，池塘的水流便犹如有生命一般，在上方形成了一道犹如门扉一样的水之造物。
随后下方的鱼儿们疯了般的聚集在此处，它们争先恐后的跳跃出水面，试图从那高高在上的门扉之中跨越。
此情此景让顾尘忍不住想到了一个词。
鱼跃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