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两根枯草
余龙波闻声回头望去，只见一名面如刀削的白人女子从身后走来。
她长着一头金色的头发，但留得是很干练的短发，一双深蓝色的眸子，略微上翘的鼻子下面是轻薄的红色嘴唇。
她的下巴看起来很“锋利”，一看就是经常身体锻炼的结果。
此时的她穿着一身宽松的黑色运动衣，晚风吹动之下，勾勒出她近乎完美的身材轮廓。
她伸手将晚风吹到面前的头发向后撩起，将自己整个面容露了出来。
余龙波看到他的面容第一时间联想到的是国际女歌星泰勒·斯威夫特，不过，她的肌肤没有那么白，被晒得黑了一些。
从她健康的状态就不难看着出她应该是个体育健将。
说不定还会撑杆跳，一下子跃起来十几米的那种。
从她的问题来看，她应该也是来这里试训的宇航员。
但余龙波基本上能够确定：她不是一名生物学家。
因为和自己一起试训的那些生物学家他都已经见过。
而且，像他们这种《自然》杂志上的常客，大家也都相互有过了解，即便没有见过面，在读论文的时候，看到署名也会情不自禁地查询一下作者的资料，光看照片心里也会有个印象。
尤其是这种美女级别的，印象会更为深刻一些。
但余龙波对这名女子毫无印象。
所以，余龙波扭过头来，就这么嘴里叼着那根草，愣在那里。
那名女子从他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然后径直走过来，站在余龙波旁边，双手扶着石头垒成的栏杆，眺望夕阳的余晖。
“哦，我是。”余龙波在自己脑海之中搜索了一大圈也没有搜索到这是谁，只要用英文回答道。
毕竟那个年月还没有脑机扣这种灵活东西。
总不能拿出手机给她拍个照片再在网上搜索识别吧？
那也太不礼貌了。
他倒是对这位蓝眼睛的美女也没什么别的想法，只是那一瞬间让他想到了小时候的玩伴的爱德森·艾莉。
虽然艾莉也遗传了她父亲的基因，长着蓝色的眼睛，金色的头发，但她却跟她母亲学了一口地道的东北话。
那种反差萌，让余龙波印象颇深。
而且，从某种角度上讲，她算是自己懵懂少年时的生物老师，教过自己一些基因交流的一些知识。
虽然有些人总归是过眼云烟，但人总是从过往走向未来。
有些人，有些事儿，早已经在记忆的深海抛下了沉重的锚，成为海面上永远飘不走的船。
……
“你好，我叫温妮·安道尔是来试训‘天行九歌’宇航员的。”她侧过脸，并伸出手看着余龙波主动自我介绍道，而且还是用的蹩脚的中文。
面对她的热情似火，余龙波只好伸出手在空中和她虚握了一下，并没有接触：“你好，我是余龙波，和你一样，也是来参加这次试训的。”
“你是从事什么专业呢？”温妮饶有兴致地问道。
“生物学，只要研究生态系统。”余龙波回答道。
“生态系统？”她张大自己嘴巴，做出一个夸张的惊讶表情。
余龙波知道，她们这些外国人喜欢做夸张的表情，这是他们的一种文化。
“那可是维系所有宇航员生存的关键系统啊，真是了不起。”温妮称赞道。
余龙波轻轻摇摇头：“没什么大不了的，术业有专攻而已。”
“你呢？应该最起码不是一位生物学家吧？”余龙波发问道。
温妮也学着余龙波在栏杆的石头缝里拔了一根枯草叼在嘴里。
虽然已经三月，但这里新草还没有发芽，只有曾经没有熬过冬日的枯燥依然将根扎在石头缝里随风摇曳着。
她叼着枯草摇了摇头：“我不是一名生物学家，我是研究能源的，主攻核能和离子动能方便。”
余龙波叼在嘴里的枯草明显下垂了一下，这证明惊讶地微张起了嘴唇。
“你？主攻核能和离子动能？”余龙波的语气之中夹带着不可思议的语气。
她点点头：“是的，正好飞船是采用核能发动机和离子发动机双动力驱动，所以我就来试试运气。”
余龙波冲她伸出一个大拇指：“真是人不可貌相，我原来还以为研究那些东西的人都脸上长满老年斑的秃头老伯。”
她噗嗤一声被余龙波逗笑了：“你要这么说，我还一直以为研究生物学的都是些会插花的美丽姑娘呢。”
她其实说得没错，世上女科学相对男科学家要少很多，而在生物学的女科学家比重还是相对比较高的。
因为生物学多是些需要细致观察的工作。
无论是植物的生长，动物的习性，还是显微镜下微生物的结构……都是需要细致观察才会总结出规律。
而女性普遍要比男性更细致一些。
所以，在科学界的鄙视链中，物理学是排在前面的，化学随后，生物学则排在最后面。
这在理综试卷之中的三门分值排行上就能看得出来。
满分300分，物理占110分，化学100分，生物学则只占90分。
所以，即便是“永生工程”在当时“未来之城”的整个“银河计划”之中也被视为“木桶短板”。
还曾经一度被命名为“木桶短板修补计划”。
……
所谓隔行如隔山，物理学家和生物学家相互不认识很正常。
“看来，你已经确定能够登上‘天行九歌’了。”余龙波看着她自信满满的样子说道。
“你也一样。”温妮也看出了余龙波那双耷拉的眼皮之下的胸有成竹。
余龙波没有回答，表示默认。
“你为什么要去，你应该知道，这次八成是回不来的。”温妮问道。
余龙波轻轻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也许这将是我的一场救赎吧，我感觉我已经对地球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温妮点了点头表示十分理解。
“你呢？”余龙波饶有兴致地问道。
“我和你一样，内心有已经变成枯草，也许换个地方，才会重新焕发生机。”
温妮看着西方的沙丘上那已经收束的夕阳余光说道。
余龙波能够感受得到，她和自己一样，也是经历过非凡过往的人。
此刻，他们两人都是这石缝里的枯草。
感受不到了地球的雨露。
也感受不到阳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