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揭穿的人，往往会恼羞成怒。
这老妇人便是如此，她跳着脚开骂，什么乡野粗话全都往外抖。
修大夫冷静，他小徒弟可冷静不了，当即回击：“我师父又没说错，你就是只关心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还什么单传，要是生的是个女儿，你肯定要扔到城门那儿，或者转手卖掉！”
众人震惊，但都没吭声。
就在那老妇人气得咬牙切齿时，张绪伸手拉了一把：“娘，您别说话了，青青还在里面，万一她出什么事，我……”
“就算真的出事又如何，大不了找一个。”
老妇人刚说完，后院就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张绪脸色骤变，想冲进去，被修大夫拦住：“你还是在外头等的好，你得相信夏大夫。”
断了的手指都能被她接上缝合，这种应该也难不倒她。
确实难不倒，但还是有一定难度。
夏南汐面色凝重，这妇人吃得不足，缺乏营养，这会根本使不上劲，即便疼得浑身抽搐，她还在乞求：“大夫，求求你，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我可以死，但我的孩子不能死……”
“别说话。”
将她乱动的手摁住，夏南汐沉声道：“我等下要为你进行剖腹产，你不用怕，不会疼，一会儿就好，你跟孩子都会保住。”
妇人睁大双眼：“什，什么剖腹产？”
夏南汐一边准备手术，一边跟她解释。
末了，她直视她：“当胎儿还在你腹中时，一切都是以你为主。好了，手术开始。”
老妇人还在外头咋呼，幸而有伙计们阻拦，不然她早已冲进院里。
听到婴儿的啼哭声，一直紧绷着的张绪缓缓吐出一口气，他声音嘶哑：“我想进去看看她。”
“先等等，夏大夫还没出来。”
修大夫给伙计们使了个眼色，让他们继续守着，这类人他见了不少，尤其是这老妇人，她显然不在意她奄奄一息的儿媳，嘴里念着的始终是孙子。
老妇人撇了撇嘴，满是雀斑的眼皮往上一掀：“不过是去看看我大孙子，你们还拦东拦西的，还想不要诊金了？”
刚说完，后头门帘就被掀开。
夏南汐身上还带着血腥味，神色也有些疲惫，听到咋咋呼呼的声音只觉得头疼。
“大夫，我大孙子呢，我刚刚听到他在哭，让我去……”
“你太吵了，闭嘴。”
夏南汐不耐地推开她，扭头看向孕妇的丈夫：“恭喜，是女儿。”
张绪还没开口，老妇人就叫了起来。
“我就说她没用，生了两个都是女儿，还不如死了呢，我们张家要这样的儿媳，回去给她一封休书，人娘都给你选好了。”
这些话就如银针一般，纷纷扎进张绪的脑袋，他脸色越来越苍白：“够了，娘你别说了！”
老妇人愈发激动，她正要训斥儿子，被夏南汐一把拽过去。
“这位老太太，你听好，生儿生女这种事呢，取决于张绪，不关你儿媳的事。还有就是，你也是女的，为何对自己儿媳那么苛刻，如果她该死的话，你觉得你能活？”
这番话砸下来，老妇人如遭雷击，脸色大变。
在场的人也大为震惊，齐齐吸气。
像是脸皮猛地被人扒下，老妇人挥舞着手，试图撕打夏南汐：“你不是大夫，你是江湖骗子，你在胡说八道！”
“看你这样，你儿媳跟孙女还不能走，毕竟她现在不能动，需要静养，哪经得起你磋磨。”
夏南汐一把扣住她的手，使劲往后一折，疼得她哇哇直叫。
“别在这鬼哭狼嚎，晦气。”她本想说说剖腹产的事儿，想了想，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此时告诉他们，不但没用，还可能引起新的争端。
张绪一听，眸色一变：“大夫，我能照顾她，不管她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我都会照顾她。”
“是吗？那你娘呢，我看她恨不得把你媳妇掐死，这样的人很危险。”
夏南汐觉得这人很懦弱，他要是有所作为，这老妇人也不至于蛮横成这样。
她淡淡看了眼那老妇人，还不如她家飞鱼可爱。
张绪闭了闭眼：“我会带着她在外头住。”
“你敢！”
老妇人歇斯底里：“你竟然为了那个贱女人要离家，你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你赶紧把那话收回去，不然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她眼眶通红，面目狰狞，不敢相信儿子会说这样的话。
张绪吐出一口浊气，声音里满是疲惫：“娘您先回去吧，我给您雇辆车，我要留在这照顾青青，她是我选的妻子，我来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