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老子不去！跑腿也就算了，还真要我卖命啊！我在学院食堂还有债款没结呢！”
杀猪般的叫喊声回响在车内，芬格尔不断提出抗议，他甚至想扳动车把手直接跳车，在汽车行驶速度超过两百码的条件下跳车，毫无疑问会被摔成墨西哥鸡肉卷，但以他的体质和言灵，也许只是擦破点皮。
奈何开车的校长太熟悉这条败狗的秉性，早就把车门锁死了，从蛇岐八家借来的这辆皮卡，经过了特殊的改装，换上的各种部件，足以让这辆车穿梭于炮火连天的战区。
车上载着路明非和芬格尔，他俩好不容易逃到防线后方，正准备跟着民众一同避难，本来一切都很顺利，谁曾想突然跑出来一个死侍，大概是从夜之食原逃出的漏网之鱼，由于时间仓促，蛇岐八家和警署没有彻底清查那片区域。
情况紧急，护卫民众避难的蛇岐八家成员血统还不到c级，面对凶恶善战的死侍，压根没有一点招架的能力。
芬格尔只好挺身而出，拎起从商店顺走的金属棒球棒就往死侍头上招呼，跟揽面杖压面团似的，轻松解决了死侍，但也因此暴露他混血种的身份。
蛇岐八家的护卫连忙向上面通报，确认了芬格尔的身份，而路明非原本没有被认出来，但正所谓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老子栽了你也别想偷跑，芬格尔果断把路明非卖了。
几分钟后，开快车的昂热校长就把他俩接上了车，在一群人送别英雄的目光中，向着海边驶去。
路明非回想起当时那些人的眼神，宛如燕太子丹在易水边上送别荆轲，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樊於期好歹是见了秦王才害怕，而他从始至终就没想过上车。
本来校长都不要求他参加作战，毕竟严格来讲，他现在都还不算是卡塞尔学院的正式学生，今年大一还没开学呢。
结果芬格尔这个狗东西硬拉着他的手不放，像个人贩子似的把他拐上车。
“一点伙食费而已，回去以后我给你报销。”昂热说。
“那也得我们有命回去啊。”芬格尔就差哭出来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带我俩去哪，成千上万的尸守，靠我们三个，就算别人站在那让我们砍，刀子砍钝了都搞不定。”
“首先，我纠正一下。”昂热淡淡地说，“尸守的数量估计上万，另外，我们面对也不只是尸守，还有受到龙血污染而变异的海洋生物，它们听从血统的召唤，跟随尸守大军一同进发。”
“无非是死得快，和死得更快的区别。”芬格尔抓狂说道，“难道校长你就没有点好消息吗？”
“我们有援军。”
“哦？是那支舰队或者战斗机方队，离这最近的混血种组织就是武盟，难道是他们的援军到了？”
“很遗憾，武盟并未给出回应，由于海啸和气流的封锁，暂时也难有援军赶到。”昂热说，“我指的是蛇岐八家的皇，用你们年轻人的话讲，他们可是一队怪物天团，现存的四位皇，理论上，他们联合起来的战力不输给龙王。”
“那我们还去干什么，帮忙给大佬们端茶送水吗？”芬格尔有些不解。
“只是理论上堪比龙王。”昂热缓缓地说，“事实上，他们并不具备龙王那样强大的躯体和自愈力，只是在攻击性方面相当，况且他们每个人都有点毛病。”
“什么毛病？”芬格尔急忙追问。
“四位皇当中，最强的两个，一个年纪太大，血统已经衰退，身上还有不少老年疾病，另一个心智只有小孩的水平，血统极强但不稳定，听说她一旦进入杀敌状态，极有可能敌我不分。”昂热详细地诉说他了解的信息，“剩下两位皇，是一对......关系微妙的兄弟，十几年前就反目成仇，现在好像还没和好。”
“什么深仇大恨，十几年都没和好。”路明非感到好奇。
“没什么，也就是哥哥杀了弟弟，但是弟弟没死透。”昂热见惯了大场面，对于这些家庭伦理的悲剧早就免疫了。
路明非听到这句话人都麻了，芬格尔更是悲从中来，仰头长啸：“校长你玩我的吧，这哪是援军，分明就是不定时炸弹，敌我不分的最强，还有反目成仇的两兄弟，你确定他们上了战场后，不会自己先打起来？”
“我觉得还好，毕竟他们有个年长者管教。”
“你是想说那个卖了几十年拉面的老师傅？”芬格尔窃取过辉夜姬的机密情报，因此他对蛇岐八家这几位皇并不陌生，“拜托，校长你俩组个乐队出道，我都怕你们激动闪了腰，别到时候还要师弟背你俩逃命。”
“诶？为什么是我背？你丫壮得跟熊有的一比，而我瘦得像竹竿，说起来，我根本就不需要陪你们拼命。”路明非也有点崩溃，“天杀的，几周前我还只是个准备高考的学生啊！”
此时此刻，他那些在仕兰中学的同学，说不定还在上晚自习，而他正奔赴向一个不知道能否活着回来的战场。
“别担心，明非，你可是我亲自挑选的S级。”昂热宽慰他，“相信自己的才能。”
“鸡汤对我来说是没用的，校长。”路明非哭丧着脸，但脸上并没有多少害怕的神色，有时候太过绝望，反而还会豁达起来。
一路上他见到那些惊慌逃窜的人，起初也和他们一样，生怕下一刻就莫名其妙地死了。
可听着那些哭喊声，看见孩子站在雨中哭泣，呼喊爸爸妈妈的声音被人群淹没，他被后面的人推挤着前进，那些人大多都不明白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他知道，有魔鬼在耳边轻语。
那一千年完了，撒旦必从监牢里被释放，出来要迷惑地上四方的列国，就是歌革和玛各，叫他们聚集争战，他们的人数多如沙海。
前所未有的感觉萌生于内心，路明非转头望向窗外，他们正经过一段高架桥，底下已经被海水淹没，远远地，他隐约看见那片神一般的战场。
零应该已经平安进入避难所了，他心想着，兄弟有难同当，但当时他和芬格尔十分默契，没有把零供出来。
“真安静啊。”
路明非轻声说，声音小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昏暗天空的衬托下，车窗像一面镜子，映出他的脸。
竟然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慌，甚至出乎意料的冷静，犹如开学第一天轻松走进教室的学生，不是完成作业，而是坦然接受暑假作业没完成的命运，放弃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