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每天都有数不清的轮船前往那座已被毁灭的都市，虽然目的各不相同，但都打着救援的名义，船上或多或少载着各类物资，蛇岐八家很清楚这些组织目的并不单纯，但他们也没办法驱赶。
蛇岐八家的皇固然拥有匹敌龙类的力量，但这份力量却无法震慑贪婪的混血种们，皇再强大也只是个体，不可能一直庇护家族的成员，况且，皇也不是真正的龙类，来自暗处的炼金子弹照样能要了他们的命。
更别提几位皇里面，只有源稚生，现在或许应该叫他上杉稚生。
四位皇当中只有他在干正事，忙于安置民众和重建城市，以及与猛鬼众商量和解的事宜，这两件都不是一时半会能处理完成，他根本没工夫搭理那些人，上杉越这位前任影皇，倒是悠闲得很，在安置区搭了个临时的拉面摊，每天忙得不亦乐乎，比起高高在上的黑道皇帝，他更喜欢当个朴素的拉面师傅。
嗯，每次出摊都有十几名黑衣保镖护送的那种。
风间琉璃只有代表猛鬼众和蛇岐八家谈判的时候才会登场，平时根本找不到他人，但一直有小道消息，许多贵妇和少女都声称她们偶遇了风间琉璃这位牛郎届大师，心中的郁结得到排解。
至于绘梨衣，每天都宅在房间打游戏追番剧，薯片、可乐等零食一样都没落下，据说还胖了两斤，估计是这座城市唯一一个体重不减反增的人了。
不谈龙王和死侍给他们造成的损失，就算以前全盛时期的蛇岐八家，也无法驱散这群鬣狗和苍蝇，这些人也都不是善类，而是豺狼虎豹。
老实说，见识过龙王之间夸张的战斗，蛇岐八家的混血种如今只剩下恐惧，如果有选择的话，他们宁愿这些龙王从来没出现过，他们这座小庙根本容不下这几尊大神，对于毁灭家园的罪魁祸首，甚至没有报仇的勇气，只希望尽快安稳下来，重新回到过去的生活。
但这注定无法实现，很长一段时间，这座城市都将沦为其他势力的观光园、研究所，昂热已经离开，却派出了瓦特阿尔海姆的研究员常驻此地，同时，昂热也担心这群疯子给这座城市带来第二次冲击，因此专门让副校长，传说中的守夜人和炼金术师，弗拉梅尔导师来监管他们，虽然守夜人带领的团队很可能给学院造成无可挽回的名誉损失，但至少守夜人是个惜命的主，不会任由底下的疯子胡来。
“混账，这家伙好歹也是卡塞尔学院的副校长，为人师表怎么能干出这种王八蛋的事？带头跑去牛郎店团建，还被别人拍下来了，现在圈里都在传我们学院喜好男色。”
昂热怒不可遏拍打办公桌，诺玛的虚拟影像一脸微笑，虽然知道这是诺玛的外貌设定就是这样，但还是觉得诺玛好像在憋笑。
龙王消失之后，昂热搭乘私人飞机回到了学院，局势动荡，他必须坐镇在学院应对即将到来的动乱，诸神黄昏已经不再是预言，而是马上就会发生的灾难，没有人可以确定具体时间，几年？半年？或许就在明天。
昂热头疼地关掉消息窗，每天副校长那边传来的消息都在挑战他的忍耐极限，唯一能制住副校长的人只有曼施坦因教授，但现在学院更需要这位正常的教授。
自从他回来以后，就敏锐地发现学院的氛围有了微妙的变化，大多数学生明显比平时更加焦躁，也许是因为两位学生领袖全都失踪的缘故。
“路明非现在在哪里？”昂热忽然问。
诺玛弹出淡蓝的界面投影，一张图片清晰地显示在上面，“根据情报，前武盟特别行动组二队成员，刘煊亲自送来了一批物资，返程的时候带走了路明非。”
“楚歌以前的同事，想必是来确认楚歌是否真的死亡。”昂热面无表情地说，“这样也好，考虑到最近学院的状况，不如就让路明非在家休息几周，调整一下状态，另外，向全世界颁布四大君王和楚子航的通缉令。”
“好的。”诺玛微微点头，又开口询问：“需要通知所罗门圣殿、汉高商会、武盟等组织，进行全球通缉吗？”
“不需要，你以为我们不邀请他们，他们就不会去寻找吗？”昂热冷笑道，“或者他们先一步找到龙王，会愿意无条件地分享给我们吗？龙王在他们眼中就是行走的宝藏，藏着龙族最深的秘密，加上前不久张继德的例子，这些人可是无比渴望进化成真正的龙类啊。”
昂热转头看向窗外，明明春季刚过去不久，外面却刮着冷冽的寒风，呼啸的风声，像是有无数条巨龙在高空中吐息。
“诺玛，拨通庞贝·加图索的电话。”昂热冷冷地说，“加图索家秘密制造出了天谴这一武器，还有背地里那些谋划，呵呵，加图索家究竟想做什么？”
“好的，昂热校长，正在为您拨通庞贝·加图索的电话，请稍加等待。”诺玛依旧保持温和的语气。
“哟，老朋友，难得见你跟我打电话，是想让我帮你介绍几个女朋友吗？上次我碰见几个圈内的女孩，说想和你交流一番，都是些体贴的女孩，很适合你这样的单身老绅士。”
庞贝那边传来不小的噪音，炸雷和爆炸声同时响起，龙文的吟唱声接连不停，显然这位有名的花花公子，此刻并没有和女伴共泡浴缸，或者在床上做一些不可描述的运动，别以为这家伙会避讳，以前校董会就有人爆料过，据说场面十分惊人，校董们也很少谈及，可能是因为羞耻，也可能是因为无地自容。
“别装了，我知道你是龙王。”昂热几乎快要咬碎了牙，“天空与风之王，奥丁，都是你，加图索家只是你的傀儡，对吗？”
“我已经尽可能地避免在你面前显露真身，没想到还是被识破了。”庞贝无奈地笑笑，“可惜了我们这么多年来的兄弟感情。”
“那不如商量个时间，我们好好见一面。”
昂热竭力克制怒火，桌面摁出凹陷的指印，但他不想在龙王表现得像个只会发狂的疯子，那样龙王只会觉得他可笑。
“免了，我可不想在核弹堆成的房间叙旧，现在我还有更紧要的事情需要处理，弟弟妹妹太叛逆了，就连亲儿子也不让我省心。”庞贝的声音充满了中年男子的抱怨，“下次再见，昂热，希望你做好准备，毕竟卡塞尔庄园的奇迹，不会再上演第二次。”
......
“混蛋，狗屎玩意，没蛋的宝批龙，老娘诅咒你生孩子没屁眼！”
耶梦加得朝身后破口大骂，他们正在被奥丁追杀，耶梦加得打不过有些破防，丢出各种不堪入耳的脏话，那张宛若天使的漂亮脸蛋瞬间没了魅力，楚子航向后方掷出易拉罐，随处可见的易拉罐经过诺顿的炼制，变成方便携带的简易炼金炸弹。
而跑在最前面的诺顿骂得比耶梦加得还要难听，耶梦加得好歹还会顾及身边的楚子航，尽可能地保持淑女的形象，但诺顿压根没有顾忌，常年混迹布鲁克林的穷人区，加上网络战场的锻炼，他已经深悟骂人脏话的精髓，并将其转化成了对应的龙文。
简单的嘴臭，极致的享受。
至于效果，从耶梦加得惊呆的表情，以及奥丁发狂的追击来看，楚子航觉得诺顿在这方面的功力蛮厉害的，但要是别跑那么快就更有信服力了。
当时天谴的碎片即将落下，诺顿全力发挥操控金属的权能对它们施加影响，又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连续释放数次君焰爆发出骇人的冲击，尽可能地延缓天谴打击网的坠落。
但诺顿的努力收效甚微，达摩克利斯之剑混入了炼金金属，并且速度快到他无法用精神捕捉，而他点燃火元素引发的冲击太过分散，不足以抵消金属碎片坠落的动能。
出乎意料的是白王竟然救下了他们，舍弃一小半的躯体，分解物质，释放出庞大的能量与天谴对冲。
最后一群龙王纷纷躲进耶梦加得挖好的地洞，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然后龙王们目睹了一件无法解释的一幕，白王死了，毫无预兆地死去。
连一句遗言都没有，就好像突然断网的机器人，再然后楚歌的尸体睁开了眼，来自过去的亡魂，雪莉借由他的尸体复苏。
在那之后，雪莉带着白王的尸身与他们分开，约定一周后在京城地下的尼伯龙根汇聚。
诺顿、耶梦加得、楚子航自然提前好几天就回到京城地下，今天刚好是约定的最后一天，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出门逛了圈商场，准备坐地铁回去的时候，奥丁就坐在座位上，朝他们微笑。
“我给过你们机会，只要交出楚歌和白王的龙骨，我的国度将会给你们留出位置。”
奥丁踩着雷电疾驰，宛如一名正在丛林追猎的猎人，闪烁的雷光凝结成长矛掷出，数不清的风刃飞向隧道前方。
“别妄想了，你要是敢继续追上来的话，有你苦头吃。”耶梦加得回头做了个鬼脸，“竟然敢孤身硬闯我们的大本营，待会就让哥哥打死你！”
前方的视野豁然开朗，诺顿率先冲进月台，但在看清周围的景象后，愣在了原地。
芬里厄趴在地上，巨大的龙嘴边上流出鲜血，康斯坦丁蜷缩在芬里厄身边，表情同样痛苦。
守卫这座尼伯龙根的乔瑞斯被昆古尼尔钉在墙壁上，蕾塔洛斯不知所踪，但地上洒满了温热的龙血。
“我早知道你们聚集在这了，记住，下次购买食物清单的时候，注意检查里面有没有剧毒。”奥丁冷冷地说，“另外，你们搞错了一件事，我首先找到的不是你们，而是芬里厄和康斯坦丁，为了不被你们察觉，特意加固这座尼伯龙根的结构，利用炼金领域消除了战斗的动静，这样的布置花费了我不少时间。
“感谢我吧，没有当场处死他俩，让你们得以见到最后一面，这是我作为兄长的仁慈。”
数不清的死侍从阴影中走出，听从言灵·英灵的召唤，龙血基因完全被激发，身体朝不可逆转的方向进化。
“那么死在这里，也是我对你的仁慈。”
熟悉的声音从另一边隧道深处传出，苍白的龙影瞬间出现在月台上空，冷漠的目光注视着奥丁。
“楚歌？别装了，白王的圣女殿下。”奥丁笑着说道，“楚歌、白王都已经死了，与魔鬼的交易，结局早已注定。”
奥丁忽然愣了一下，感知到某样东西，脸上藏不住的兴奋，不顾诺顿和耶梦加得的阻拦，径直冲向隧道的尽头。
“白王的遗产，我就收下了！”
“休想！”
雪莉挡在奥丁面前，精神冲击裹挟着烈焰、岩石与冰雨同时袭向奥丁，奥丁只是冷笑，吟唱着龙文。
言灵·无尘之地爆发，奥丁像是一支不可阻挡的箭矢，击散恐怖的元素乱流，身上古老的甲胄映出火光。
奥丁势不可挡，挥手凝练出雷霆长矛投向雪莉，命运之枪昆古尼尔回到祂手中，转身横扫击退诺顿和耶梦加得。
无数异形的死侍涌了上来，像是悍不畏死的蚁群包围诺顿和耶梦加得，还有一些死侍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刺向倒地的芬里厄和康斯坦丁。
奥丁之所以留下芬里厄和康斯坦丁，除了那一点亲情以外，主要还是想将他俩作为人质牵制诺顿和耶梦加得，死亡和濒死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诺顿和耶梦加得不可能不管芬里厄和康斯坦丁的死活。
况且，奥丁也没办法马上吞噬芬里厄和康斯坦丁的龙骨，但若是利用他们濒死的状态，把握得当的话，就有机会同时杀死四位龙王，再算上雪莉和白王的龙骨，吞噬完这里的龙骨，他便有信心直面父亲。
地面遭受重击碎裂，无数碎石飞溅，烈焰火流不顾一切地席卷全场，数十只死侍化作微尘飞散。
突然，威力增强百倍的暴风将几位龙王死死压在墙壁上，奥丁也在拼命，丝毫不在意这个形态的限制，付出身体接近崩溃的代价，换得超负荷输出。
刺眼的雷霆和电弧仿佛奔涌的江水，充斥着尼伯龙根每一寸空间，仿佛成千上万道天雷轰鸣，透明尖锐的风刃如空气构成的子弹撕裂龙王的躯体。
坚硬的岩壁像是经历了千万年的风化，几位龙王如同神话里高加索山悬崖受刑的普罗米修斯。
言灵·因陀罗之怒叠加风葬，构建出风与雷的场域，这场超规格的言灵攻击持续了整整数十秒，尖厉的嘶吼声中，其他龙王的瞳光纷纷黯淡下来，死侍群早已全部阵亡，奥丁对它们下达的最后命令，就是以自毁的方式完全释放言灵的威能。
奥丁浑身都是血，这些血来自于祂自身，近乎无限制地释放言灵，对他的身体造成了难以治愈的损伤，血管炸裂都是小伤，主要受创是大脑，此刻仿佛有无数根针在里面搅动。
斑斓的光洞出现在隧道尽头，奥丁攻击时有意避开了这一通道，穿过斑洞，奥丁看见了美丽神圣的景象。
墓地当初铺满了纯白的茧丝，正中央躺着一具洁白的尸体，本应该因死亡而干朽的龙躯，却展现出生命的饱满和活跃，上面插着天丛云剑，无数光点漂浮在四周。
“不可能，白王怎么可能被自己的剑杀死？”奥丁紧皱眉头，“这不是假象，刚才的楚歌也的确是她假扮的，等等，楚歌是被白王用天丛云剑杀死，难道说不是死亡，而是转移！”
......
楚歌低头看着身体渐渐透明，有股莫名的引力拉扯着他。
“你该回去了。”尼德霍格淡淡地说，“我那个不孝子正准备往你身上捅几枪，彻底泯灭你的精神，那样的话，小白的安排就白费了。”
“明白了，陛下。”楚歌点了点头，“回去以后我会想办法找到您的复生地，然后杀死您。”
尼德霍格默不作声，似乎楚歌的话只不过是句妄言，没有必要回答。
“你承诺带给世人永恒，但只有死亡才是永恒，结合先前您给我营造的幻境，我大概明白您的想法。”
“永恒的幸福是所有生物的渴望。”
“那只是您为我们编织的谎言，丢失旅途的终点，得到的只是虚假。”
......
恍惚间，楚歌睁开了眼，与持枪的奥丁相互对视，氛围有点尴尬，奥丁毫不犹豫刺向楚歌的心脏。
但由于先前的消耗，他的动作比平时还要迟钝，楚歌抓住枪尖，直挺挺地站起身来，手腕猛地用力折断昆古尼尔，似乎听到这柄炼金武器生命逝去的悲鸣。
楚歌反应比奥丁更快，抬腿重重踢向对方的腰腹，奥丁的身影化作金色流光倒飞，楚歌紧追不放冲出墓地回到地下尼伯龙根，看见不远处呆住的雪莉。
“各位，我从地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