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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衣的阿云,潇洒恣意的朝我一回头,嘴角挂着笑,美目中却藏着一丝忧思,眼泪盈盈的,却未曾滴落,她笑道:“你怕,我不怕!劝你也少费些口舌吧!我耿道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是天上的云,逮不着的野燕,捉不着的青鸾鸟!哼,李璟,明日,我偏要好朋友在此聚齐,连你六儿媳娥皇也会来此,你若还有半点人心,休得阻我,否则,你我好了一场,临了终究不好看!还有一件,我须明白告你,如今带了三子,立时抛舍了你,不做这劳什子的妃子,我心里头快活的很,却绝不是瞒哄装样骗你的!都只因你那几样事均失了良心,你我过去纵有千般好处,如今我都一并舍了!慧儿,由你去改名字好了,我不在乎!只是自今慧儿与庆儿、信儿,我都领走,从此水死水葬,路死路埋,与你一概无干!”

渐紧的风雪中,我内心的落寞伤怀,自此可想而知。战场上的大败亏输,也未曾让我如这般失意,富家公子般装束的我,假作镇定朝耿道人跑近数丈,我二人又四目相对,气息相闻。

我不可置信地瞧定了她那风韵犹存的脸,眼里那炽热的旧情如何藏得:“你就这么不待见朕?阿云,无论你怎样看我,都得快走!阿云,事到如今,我是真怕!云儿…我…罢了…我不逼你…我只有一句话,非要告诉你!若还有来生,我一定将你定在我身边,再不让你母子飘零…云儿,我知道你恨我薄情不专,只是我今生身为君王,受着许多看不见的桎梏,此身自在的日子,实在极少,若有下辈子,便一心一意的找补给你吧!”

“什么也不必再说!”道人含着余情摆手,她神态疏狂,似已参悟,一瞬美若仙姝,仙气夺人!她面露善意,自怀中掏出一只寒玉瓶,道:“这是我师祖天机子姚端制的药,天下仅此一丸。乃当年你追我回宫之前,江为师兄留给我保命之用。危难时可救急症,逆生死。保命之药,能医百病,你可一定要慎用!夫妻一场,为你去诳周主,我并不悔。至于这个药,事到如今,也是我唯一的法子了。你须记得我旧日的言语,停了酒,好生吃我给的药,制法我已教给宁安,便再没别的说的了。你的文章是好,字也好,那小笺我便收了。这些劳什子刀啊,剑啊,我用不着,这鞘子我也不要,一并还给你,大家干干净净!皇上,你我自今各奔前路,你自求多福吧!”

定云说着,嫌恶似的丢下了她握在右手里的乌金拂云剑鞘。那鞘子脱了她留着淡紫色长指甲的美手,轻轻落在悦来栈客房前的长长木砌过道上,而定云却迅速地错开我,就要朝着客栈外的雪地里离去!

不知怎的,我觉得这是我此生最后一次活着见她了!我忽然又怕又悔,在她到我跟前时,我出手一把拽了她的裙带,“……”

“决定既写在那诏书上,便干脆些!挥剑斩情,一别两宽,别叫我看低了你!松开吧!拿上你的剑,你走!”

她轻功已成,十分了得,出了客栈,一瞬又不见影。我只立在客栈内的通道上,捡起拂云剑和定云后扔的剑鞘收了,趁月光怅然向外一望,通道尽头,客栈大门敞着,风携着雪飞进来,闲客不少,却早不见了道人,连引我进来的徐掌柜也没了人影。我不死心,想巴着花门看一看三个儿子——可道人的房里竟是空的——一个人也不在里面!我忽然明白了,她一定是叫晖之和刘清泰及天衣道长,趁夜暗中护着噙霜、竹君和三个儿子先走了,只留下自己明天约见众友,做出仍在金陵的假象——天!她是要看宋齐丘下一步的棋,然后用她的办法帮我!我就知道!定云平素是个倔人,怎么会认输远走?!但她不离开金陵,也不支会我,却更叫我担心!

那一瞬,我心像空了一般,失魂落魄地跨剑上马,走上了御街雪径——虽说大唐国走了下坡路,可在金陵城,依旧是百业兴旺,衙门百僚在皇城边上拱卫,以往我一走到这儿,心里就禁不住狂傲起来,可是今天呢?我心里只有悲凉。以往马氏上船过江投降的时候,听闻马家兄弟举族上船前哭得很凶!可他们也许是幸运的!一大帮子人,尊荣没了,自由也受限,可至少体体面面的活着,大唐国不倒,他们就平安呀。我呢?我现在呢?下个诏称个臣,把面子豁出去就行了,可以后呢?柴荣和他们大周,会放过我和老李家的人吗?

不见阿云,我一个人孤单单悲切切跨马走在那绵延御街雪径上,想回陆老家去接阿紊。有个熟悉又陌生的人拦住了我的去路。他冲我喊道:“李兄…李瑶!”

我不觉一怔,充满戒心地朝着声音传来之处一看,却想不起自己在哪曾认识过这个男子。

他看年纪与我仿佛,身量高挑,五官甚佳,目如幽火,眉如宝剑,悬胆鼻,方阔口,瘦削脸,肤色甚苍白,散着头发,穿着一袭蓝色棉服,腰系寻常赭石色丝绦,足登一双破了底的普通皂靴——我与他对目良久,才想起来,这果然是个熟人——想当初我和李冠争芸芸之时,我用化名在金陵和扬州的文场里,都曾和这个华公子论过诗文,只是我后来奔了庐山,从此再没见过这人,现在我只记得他姓华,写得一手好草书而已!

多年不见,这位华兄却依然准确地认出了我,还唤出我少年时用过的化名,他可真是个长情之人!我一瞬对他戒心全无,放下了一切架子,问他拱拱手,“华兄!小弟还认得你!你的字可是真好!只是这些年少见,不得空和你练草字了!”

那华文友满面含笑,“李兄!不想今日又碰见了!写文练字都是少年意气,咱俩今日再见,你总要给面子,去这街面上第一流的馆子怀扬楼,咱们一聚可好?”

我本欲推却,却给他拽了袖口,松脱不得,只得含笑道:“华兄,今日我家小妾在娘家候我呢,咱俩改日……”

“谁不晓李兄你洒脱!令小夫人可是上回你自李冠处夺的那一位?那可真是…唉…遗佩留香,天生尤物,难怪进了李兄你法眼,不肯让了那李冠……”

我不觉心中愧疚,脸上也红了个底透,那华某说的是芸芸,可孟芸芸早已不在!我眼泪都快落了,华某拉着我道:“李伯玉,你一向豁达,怎的今日这般扭捏?老实告你,当年与你在金陵进诗馆比文,却被先皇下令抄了诗馆,我爹又将我拉回扬州,从此扎根在那里!近来,家父做生意颇有积蓄,前些年他因事也认得你一个岳丈陆先生,两人颇有私交!你不看我面子,只看陆贵良老先生面上,也要去一叙的!”

听得这话我心一松!陆老经商,听我的话一概不自称皇亲,可人人都知道他的底细。这位华兄,不提他还好,提了他我若再不去,恐被人家说我小气!我忙陪笑道:“华兄莫要拉拽,小弟和你去就是了!”

在皇位上坐久了,我早已犯了疑心之病,可这回我为什么就这么爽快,这么轻易的答应了这个华公子呢?最重要的不是因为他爹和陆老泰山的关系,而是我和他往日的关系——我对他有恩!

当年我在扬州加入诗馆,化名李瑶,作了许多诗,这些诗被乐者谱成歌唱遍了扬州。我也因此和李冠、华公子等人成了诗友。后来,我被调到金陵监国,离开了原来的诗社,加入了金陵的诗社,不想,华公子的父亲把生意拓到金陵,我又在金陵遇见了老熟人!本来这样挺好的,可不知是谁给父皇通了风儿,说我在金陵多作艳诗,不务正业,最后父皇一顿脾气,将我训了一顿关起来,并罪连文友,要手下最宠的魏道长负责将他们抄家并赶出金陵!当时的我极重义气,我派宁安出面向魏道长要来了文友名单,一把火给烧了,并拿魏道人假修真骗父皇的事要挟于他,当然也许他不少好处,最终魏道人向父皇谎报,说已处理了这些文友,所谓抄家而得的财帛,自然是我给填上的——我岂不是对他有恩!当然,老爹耳目灵通,什么事都不好瞒他,紧接着我的诗被禁,诗稿也被父亲烧光!这之后不久,因为二弟景迁的缘故,我上庐山读了十年书,和华公子他们也就彻底断了来往!现在,我二人都到了中年,我已报不出华公子名讳,他却一口喊出我少年时的化名,这么长情的朋友,我真不忍辜负!

我便装冬服,提剑牵马跟了华公子同行雪径——那怀扬楼近在咫尺,我二人在路尽头的一棵枯死的大树前歇住了马,我朝四下看了看:年景不好,酒客都没几位,但楼中出出进进的人们并无异状,我想也没想,心里放下定云、放下紊紊、放下幼子、放下国是,一脚踏过高高的黑木门槛,在华公子之前,跨了进去!

进去之后,华公子叫酒保取了一大壶酒,带上雅间两扇纸棂木门,没呼唤不必进来。我也豁出面子,坦然地告诉这位华兄,我连他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却依然记得那年他在金陵诗社上写的草书十分漂亮,令我钦慕不已!华公子脸上波澜不惊,十分洒脱不羁的告诉我,他叫华文焕,字雅言,正是我年少时的文友之一!

当年被先皇手下魏道长追杀,他以为一定完了,谁知后来这事不了了之,聪颖的华文焕就猜出我的真实身份一定与皇家有关——这件事直到他父亲华老爷做生意时认识了紊紊他爹陆贵良,才算彻底的明了!

所以此时,我认为我和华文焕算是坦诚相见,互无隐瞒!

我二人推杯换盏,我不顾身体抱恙吃了好几大杯,而后我二人以指醮酒,就在怀扬楼的酒桌上斗起书法,写了一时,十分尽兴。不知是谁,乘着醉意,又说了周主打过来的事儿——我想起前阵子,又吃几个周将暗夜里摸到我军藏军舰兵船的所在,一把火把我水师家底烧尽,不觉伤了心,酒入愁肠,复又想想宋国老苦苦相逼,只可怜定云和慧儿及两个小的,跟了我一直飘零无定!一时我更觉悲哀,借着酒劲大骂柴荣,揎拳捋袖地发誓,一定撑住了,熬死了柴荣这小贼再给他写祭文!

可就在这一刻,说时迟那时快,华文焕忽然从贴身处掏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冷然变脸喝道:“昏君,少年时,你对我们这班文友确实不薄!你要只是李公子,也确是一位旷世才子呢!只是你这回,和我华某人已结了死仇了!耿仙师从周国回来后,徒弟遍及天下。我苦心混在定云仙师的徒弟里头已经有半个多月了,好容易遇到你今日不曾带暗卫!昏君!唐国或周国赢我不管,我们一家家破人亡的仇,我无论如何是要报的!你纳命来吧!”

我听了这话,猛地打个激灵,下意识握了握身边拂云宝剑,眼泪还含在眶里,艰难地站起身形,痛心疾首地恨道:“华文焕,我和你年少时玩过几年,为了保你们一众文友,我又出钱又出力,不仅给先皇痛责一顿,不久后还被贬到庐山冷待了十年呐!我到底哪点对不起你,你竟这般恨我,候着机会要杀我呀!”

那华文焕神色未变,双目喷火,面皮铁青望定了我喝道:“以前皇上做皇上,我做唐国的好子民,小民并无半点不甘,可现在不同了!你命亲信宦官李宁安,花言巧语骗我阿爹前来金陵,转眼又一把火,使我华家在扬州的产业一夜之间化为乌有,阿爹赶路途中,因得知此事当场被气得中风了!我娘领着家人奔到金陵,却得知官府并没安排食宿,只得住进自家的怀扬楼中,却又听闻皇商陆老爷要收了我家酒楼!另有我八十多岁的太婆因不能挪动,竟被活活烧死在屋中,你高坐金陵,下这恶令教我家败人亡,我豁出命去也要杀你报仇!”

“华兄…你听我说!这个事儿,以往吃饭桌上,我也曾听泰山说过端底!分明是你阿爹的生意不济,他好的时候自愿把酒楼过给我泰山的!那时陆老爷子财大气粗,签了字据也没理会;如今金陵港口被周主所占,我泰山的生意也难做了,我泰山此时要收你家的酒楼,赚些个活钱来救命…你家从扬州跑的时候,宁安一定是奉命要求你们带好所有家人躲到金陵,谁让你没管太婆的;还有……”

“住口!”华文焕那炯炯的双目放出怨火,红着眼的他冲我一阵暴喝:“李璟!你说这话还有一点良心吗?周主打过来,你皇家要活,千万唐国子民就不要活了吗?!啊?”

“华文焕!你转了这么大个弯堵着朕,可你没去投周国,也没在方才的酒里下毒,算你还有良心!…华兄…”我肚里一阵难受,旧患又发,但心里却极度清醒,不由地以手撑桌,带着哭音喝道:“周人打过来,你当我愿意献上大好的扬州吗?我们李家和前朝杨家、义祖徐家经营三代,凭什么让他柴家白白接过手去?我要毁了它,可那是东都!我心都在流血呀!我让宁安花言巧语的骗走众人,不就是想尽量不死人吗……”

“你竟还有理!昏君!怪不得扬州早有流言,显德年间,扬州玉石俱焚!你为一己私念,要烧扬州城,就难怪人家要动你金陵城的主意了!”

我听了这话,明白了华的身份不一般!他话中有音,分明知道什么!我亮眸一转,对华文焕已有更新的打算:“华兄!看在少年情谊,你莫要杀我!咱们做笔买卖!我写旨令泰山把怀扬楼还你,另答应你,赔你扬州的损失,不过,你也得答应,把你知道的都告知朕,朕可以答应,事成后把你一家剩下的亲人送到南平去,天下也就高家地盘还好了,你说可好?”

华公子泄了气似的,将准备对付我的尖刀插在桌边,叹了一声,缓缓道:“其实,那时我是那批文友中最相信你的,不过现在,我一点也不信你!李璟,不过,我生在唐国,不可能背叛这片乡土,这些年我也经历了不少,有很多事情,也许都合你的兴趣……”

华文焕这么一说,我心念一动,收起了获得情报就准备对付他的心,十分真诚的握了他的手:“华公子!别的什么都不说了!你是唐国人,可以不拥护我李璟,可不能不管唐国呀!你知道什么,”就告诉朕,你但有所求,朕都依允于你!”

华公子这才放了戒心,沉声注目,缓缓开言:“你一定有许多不解。尹延范全家被人假传圣旨杀尽,杀人者中儿个不顶事的,竟死于我师父耿氏女之手!你一定好奇,你写圣旨的那一笔草书极是不凡,是谁可以仿的连你自己都看不出来?这事儿我知道,因为仿写这圣旨的人是我!我不是不爱故国,一切都是你…是惊这昏君逼的!大疫那年,我正在金陵游学,中了瘟疫,被耿仙师施药救了,便做了她的徒弟。向她学了黄白术,却学的不精,回扬州烧制假银被官府抓了,科场从此也无望了。扬州一打仗,我一个文弱书生就更没了出路,便跟着许多人渡江去了周国,因父亲关系,认识了周国一个姓王的大人。后来我因为书法还成,被一步步推荐上去,最后周国的李谷丞相选中,做了他的徒弟。按他所命写了一份文书,用的正是你的独创字体!李谷派的人正是泉州留从效兄弟家派来接洽投降事宜的的顶级杀手。那留家人自降唐国以来,不满于国中之国位置尴尬,早就想率先投降周国,只是周主没答应而已!除此之外,唐国之内也有几个、降周的死士也有!看见了吧?你的江山烂透了!你以为这件事的主导是李谷?错了,其实真正主使这件事的,正是唐国人!那时李谷的手下伪装成我爹手下的商人和那人的使者密谋,却怎么也没想到,我的父亲交际广泛,早几年时在契丹贩皮货,正好那人出使契丹,我爹和他打过交道,那人正是唐国大臣张易!”

一说张易我就明白了!张易是太弟的死党,张易只受太弟的委派!我一直怀疑宋国老,原来,威胁王研收集我君臣字体、伪造字体假传圣旨杀害尹家人,这些事,竟全是太弟和李谷勾传留家人干的!

太弟…李景遂…为了避免我猜忌,他改字“退身”,如此有谦退之风的好弟弟,暗地里却有这副面孔!我忽然想起,我立太弟这么多年,到现在也没把皇位传位他,他想辞位我又不让,再孩上上回弘冀打常州有功,我又把弘冀从京口调了回来,正搁在太弟的眼皮子下边儿,众军人等还撺掇着要改立弘冀…他心里肯定不好过…我忽又想到,当年父皇也喜欢他,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他在那位杨让皇的灵前哭得极其伤心,可杨让皇是父皇害死的,当时年纪轻轻的景遂,压根儿就没见过杨让皇几眼……

一想到这儿,我浑身寒毛直竖,惊惧已极!华公子见我这般,又拔了桌边尖刀,指着我的下巴道:“李兄,你既答应放我走,还我产业,我也给了你情报,我看耿先生份上,你我两清,你写一纸通关书,我拖家带口到高平去……”

“且慢!你方才说,贼人要烧金陵,这背后的原由你可知道,莫非这也是太弟的意思?!”

“……”

只听“呼”的一声,一支飞镖从窗中飞入,我想从华文焕处获得更多消息的指望,很快就破灭了。因为,这时我才知道,我已经身处绝境,华文焕根本不是一个人,适才我进门时见的酒客,都是他一伙的,而华文焕,只这一下就给灭了口,这镖上,沾了当年宫里留的鸟羽鸩,是天下最烈之毒!

我一愣神的功夫,又有飞镖打来了,我抽剑打飞了六枝,乌金剑刃应声变得黯淡了,火光乱迸,快二十年不动武的我,从身到心都怯惧万分,可心里求生的念头不绝,还是挺起身形,死死护住自己!

门被破开,早有五个汉子进来,这些人不加伪装,只从着装分辨,也知他们不是本地人!这厮们各执利刃与我厮杀,我也不含糊,使出平生武艺和他们打在一处,只近身时我就猜出了这些人的来历——原来是道门中人,身上的气息和阿云用的梦芸香很像!他们竟然是天机门的!

他们不是本地服色,不加伪装,显然不怕我追查,可他们却又染有天机门道士身上的香气,我也已经猜到,刺客是外地人,却在天机门受训,这是内外勾结的一伙强贼!

我死命拼了几个,体力再也不行了,迁延到雅间门口靠在门边等死,说时迟那时快,听得门外嚷起来,有人带着人马包围了怀扬楼,我一听便来了精神,仗着那宝剑锋利又砍翻了几个,好在这伙人总共才五个,武艺也不怎么好,却抱着必死的心,那三个给我伤了,嚼药立马死了,另两个见官军破门,二话不说,横刀死了。

一个偌大洁净雅间,霎时只剩六具尸首,我一阵阵犯恶心,自把纸棂门拔开,举目看楼下冲上来的人——万万没想到,领头的,却是太弟!

“圣上!”景遂道:“宁安总管见暗卫回来,心里不放心,正要重寻圣驾,忽然见了定云娘娘,说圣驾在悦来栈附近出现。她说如今皇上仇家甚多,绝不可独行!总管不敢私自动兵,便支会了臣弟,一队人自悦来栈寻到怀扬楼,才算找着您了!臣弟有罪,罪该万死……”

“唉!罢了!把里头几个人收拾妥当,太弟便请回吧!你和朕是亲兄弟,朕不会怪你的。宁安呐,没事,你的人一定要暗中跟着耿妃,送到武夸山,万万不得有误!她和皇子出了丁点事,朕找你说话!咱们嘛…”我的余光望望衣襟上刺客的血,“去陆老爷子家住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