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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莺一愣,回头看了练武场一眼,转身便往山上奔去。

倒不是要放柳芸鸽子,而是因为听见骚动,还在练武场的人也全都往山上奔了。

整个内门忽然都动了起来。

无论是弟子还是师长,此时都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在放下之前,悬在心头的那块大石一下子被提了起来。

总算弟子们都十分遵守门规,没有人提起真元赶路,不会有人被撞倒受伤。

黄莺一路赶回山上的掌门房舍,此时外头却也已经围了一圈人墙了,不少人都低声碎语讨论着,场间有些嘈杂,不过师长们显然也没有什么心情管教了,所有人都在等候结果。

好在黄莺是亲传弟子,见她过来,先来的同门也纷纷让道。

挤到最前头,便看见林映雪和赵紫嫣都站在门外,她连忙上前问道:“紫嫣、雪儿,怎么样了?”除了她们两个,其他人都离得较远,还未赶到。

赵紫嫣只是摇了摇头,林映雪则答道:“师父醒了,虞长老正在里头照看。”

这位虞长老便是崑仑派的执生长老,黄莺闻言点了点头,一颗心也跳得老快,手脚发凉。

掌门忽然苏醒有两个可能。

一个是伤势好转了。

而另一个,是回光返照。

不多时,柳芸、袁玫、顾枔、陆淇也纷纷赶到,几位亲传弟子面面相觑,而她们前头的教习和长老们也忧心忡忡,甚至两位隐居后山不问世事的太上长老都赶了过来。

几乎整个内门的人都聚了过来,在焦躁之下每分每秒都如此难熬,后头嘈杂的话音也逐渐变大。

也不知过了多久,掌门寝房的木门终于被人推开,场间也一下子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推开门的是执生长老虞熙。几人看见她脸上并未带着欣喜的笑容,一颗心都沉了下去。

虞熙叹了口气,轻声唤道:“嫣儿、雪儿,你们进去吧。”

听见这句话,几人的脸色便更难看了。

虞熙也明白众人心里的疑惑,没卖关子,随即道:“我来说明掌门的状况。”

--

林映雪和赵紫嫣听见虞熙的叫唤后心头都是一跳,连忙步入屋内。

无论怎么听,这话都太像是师父要交代遗言了。

不过意外的,两人进去时,便看见师父已经清醒,更是已经靠着墙上的软垫、枕头,坐起身子。

听见脚步声,李莳转头微笑的看着两个爱徒。

赵紫嫣连忙奔了上去,跪坐在床边,哽着声道:“师父!”

林映雪也快步走到床缘,低下头道:“师父……”

李莳艰难的抬起手来,放在赵紫嫣冰冷的手上,轻轻摩娑两下,笑道:“这段时间,委屈你们了。”

见这对师姐妹闻言同时摇头的模样,李莳不禁会心一笑。

赵紫嫣吸了吸鼻子,问道:“师父,虞长老有说您的伤什么时候能痊愈吗?”

李莳闻言只是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赵紫嫣见状泪珠一下子就滚了下来,林映雪也上前两步,跪坐在床缘,伸手抓住师父的手臂,道:“师父。”

李莳见状,心头一暖,也有些鼻酸,眼眶微红的笑道:“放心,为师还没看见两个宝贝徒弟嫁人,舍不得走的。”

两人闻言都是心头一喜,破涕为笑,却见师父又叹了口气,道:“可为师的伤恐怕也很难好全了。”

听见这句话,两人的神色不禁又黯淡下来。

李莳也有些感慨,苦笑道:“当年幽掌门恐怕也是如此,但我始终不如他,莫说进境,这身内伤恐怕这辈子都难以恢复此前的本事了。”

方才虞长老已经和师父先谈了一段时间,这个结论自然不是师父自己的判断。

不过无论如何,师父能醒来就是天大的喜事了,林映雪随即道:“师父,掌门的工作徒儿已经能处理了,您不必挂心,专心养伤便好。”

李莳闻言转过眸子看着她,笑道:“雪儿,手过来。”

赵紫嫣闻言也往旁边让了让,林映雪连忙靠过去,让师父能好好握着自己的手。

李莳紧紧握着爱徒的手,又是暖心又是心疼,道:“你的事我听师妹说了。”

别人看不出来,但林映雪可是她从小看大的孩子,又怎会不知道她在坚强伪装之下的心力交瘁、她用平静神情掩盖的悲恸和自责?

她甚至能想到,明明师父只是昏迷不醒,她便全心全意投入掌门的工作,好似要取而代之一般,在外人口中会传得多么不堪,她又会受到多少非议。

但这种种一切,眼前爱徒却面不改色的通通承担了下来。

因为她知道,一旦师父没能挺过难关,她不能让师父倾注一生心血的崑仑派倒了;即便师父能醒来,若要师父好好养伤,她也必须承担起掌门的工作。

为了这些,她就连展现疲惫的时间都没有。

一想到爱徒这几日的辛劳,李莳心疼得鼻头也红了,一滴没忍住的清泪从眼角滚落,哽着声道:“这几日辛苦你了。”

却没想到,听见师父这句辛苦,林映雪也抿起唇来、蹙起黛眉,双眼用力的眨了两下,终是没能忍住,颗颗泪珠便这么滚了下来。

这是十九年来,李莳第一次看见她流泪。

一直以来,为了能完美的做好每件事,尽到自己首席弟子的本分,她总是将这些情感远远抛开,一次也没说过苦、一次也没喊过累,总是面无表情的完成每件事。

但她也是人,她也有她的软弱。

终于在今天,这几日庞大的压力下,手背上失而复得的体温,融化了她高高筑起的冰墙。

看着自家宝贝落泪,李莳又怎么忍得住?泪水也溃堤似的,哗啦啦地落了下来。

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这点,师徒俩倒是一模一样,即便都哭成这样了,也始终保持着一样的姿势。

李莳从未有过这么一刻如此感谢苍天,感谢祂给了自己一段这么特别的缘分。

这对没有血缘关系的母女便这么看着彼此,静静流泪。

便这么哭了好一阵后,这位九州最知名的冰山美人,就像一个孩子般,因为哭累便这么趴在师父的床缘睡着了。

在碧落黄泉林映雪就已经把自己逼到极限,回到崑仑派后她却一刻也未休息,转身就投入掌门的工作,甚至连每日练剑的时辰都没有落下,早已经心力交瘁。

此时见到师父总算醒来,心神总算能够放松,又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落泪,随即昏睡过去。

李莳的泪比爱徒早止,此时只剩眼眶还有点儿红,倒是看不出来方才大哭了一场。

她看着林映雪的睡颜,笑着拨了拨她鬓边长发,这才转而看向另一个徒儿,柔声道:“嫣儿。”

方才师父和师妹都哭了,赵紫嫣当然也没忍住泪,加上此前日日以泪洗面,眼睛都哭肿了,脸上更是少有的脂粉未施,就是天生丽质,看上去气色也有些差。

听见师父的叫唤,原先退开把空间留给师妹的赵紫嫣连忙上前,坐在床边,靠上去搂着师父,撒娇道:“师父,人家好想你,师父有没有想人家?”

李莳现在不方便移动,只能轻轻侧过身子,依在爱徒身上。大病初愈,她倒也没有骂爱徒没大没小,反而暖暖的笑道:“为师就是舍不得我的宝贝徒弟,这才从鬼门关爬回来的。”

“就知道师父最好了。”赵紫嫣在师父肩上蹭了蹭,笑道:“师父不用担心,以后人家会变成全天下第二厉害的女人,就算师父的伤没法子痊愈,嫣儿也能保护师父。”

李莳闻言轻笑两声,道:“怎么不当第一厉害的,让给雪儿了?”

赵紫嫣笑了笑,回道:“人家才没办法让呢,雪儿这么厉害,当然是第一了。”

李莳闻言却轻轻叹了口气,看着爱徒,语重心长的道:“你呀,这凡事都不愿争的性子得改一改了。”

赵紫嫣心头一跳,却仍是抱着师父,甜甜的笑道:“有什么关系?人家唯一想要的只有师父,可是又没有人和人家抢师父。”

李莳转头看了爱徒一眼,垂下眸子,苦苦一笑,道:“可有人要抢为师的嫣儿了,不是吗?”

赵紫嫣小嘴微张,欲言又止,却始终没能憋出一句话来。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即便她想等到师父伤势好些再提这件事,可冰雪聪明的师父又怎会不知道?

其实比赵紫嫣想象中还要更早,当年李莳把赵紫嫣带回山门后,就有预想过这天了。

无论怎么看,赵紫嫣都是古今中外千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赵府是不可能放这样的人才离开的。

上天给了她这样特别的才能,她注定没有办法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

可李莳还是很喜欢这个孩子,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舍不得。

一开始,两人是因为才能方才相遇;可如今,李莳却宁愿自己的弟子是个庸碌之人。

她认真看着爱徒的双眼,幽幽道:“师父以前和你一样,总是不喜欢争。”

“总觉得该是我的最后总会是我的,我只是一直做好自己的本分,对其他我认为的杂事一概不管。”

说到这儿,李莳眸子一转,看着林映雪的睡颜,笑道:“直到那天,我们几个师姐妹瞒着师父偷偷跑到玄天宗,去参加你师伯那小小的婚宴,想道声恭喜。”

“在那天少少两桌的酒席上,我看见师姐和幽掌门笑得如此幸福,这才发现……”她转回眸子看着赵紫嫣,微微一笑,道:“原来缘分这种东西,也是得争了才会有的。”

赵紫嫣又哪里听不出师父的弦外之音?本来依在师父身上的身子都坐直了,急道:“师父,赵府势力太大,不只是碧落黄泉,恐怕连万仙盟都……”

李莳却只是艰难的缓缓抬起手来,要摸摸爱徒的脸。赵紫嫣见状连忙握着师父的手,将她的手贴到自己颊上,便听师父道:“可为师怎么舍得我的心肝宝贝?无论如何,为师也得向赵大师讨讨人。”

听见这话,赵紫嫣心头一暖,眼泪又掉了下来,滴滴泪珠顺着眼角滑下,落在师父的指尖。

当年赵府里除了娘亲,她一点儿温暖都感受不到,兄弟姐妹间永远是无止境的比较,更甚者骨肉相残,几位姨娘都恨不得她死了才好。

后来和娘亲一起被赶出赵府,整个齐云县城都是赵府的势力,更没人敢收留她们母女俩,从里头一口一个小姐夫人的生活,一下子成了无处可归的过街老鼠,可谓是尝尽人情冷暖。

而崑仑派给她的,始终都是开心且温暖的。

师姐师妹间虽然会彼此较量,所求的却是共同进步;师长教习虽然训话时严厉,却总是为了她们尽心尽力。

她所缺少的爱,都在崑仑派满足了。

她所渴望的温暖,师父也都给她了。

然而讽刺的是,她却不得不让她的师父伤心,转身回到那她最讨厌的地方。

也许这就是赵家人的宿命。

他们赵家人不配拥有这些。

赵紫嫣呼了口气,认真的看着师父。

她已经失去了娘亲,又怎么能再让师父涉险,去承担赵府的压力?

“师父,您放心,徒儿在赵府不会有事的。”赵紫嫣握着师父的手,神色认真的道:“赵家一向选定链器最出色的人作为家主,这是谁也不能改的祖训。”

“他们想拿徒儿当棋子,但徒儿会让他们知道,不管是链器还是什么权谋之术,都只是本仙子不想学罢了。”

说到这儿,她向师父笑了笑,道:“不管师父以后认不认徒儿,您一辈子都是人家的师父了,咱们崑仑派能收个赵家家主当徒弟,也算是不无小补吧。”

李莳看着爱徒,有些欣慰、也有些心疼的微微一笑。

她当然知道,她没有办法真的向赵远讨人。无论如何,她都还是崑仑派的掌门,又怎么能让私情凌驾于门派之上?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让这个宝贝徒儿提起心神,认真的面对赵府,而不是在消极的随波逐流,最后淹没在深宫之中。

对于她这个心肝宝贝,李莳很有信心,只要她真的想做,那自然有办法胜过她的那些兄弟姐妹。

只可惜忧心和不舍,并不会因为她的信心,而有丝毫消退。

既有信心,却又操心,为人父母总是如此矛盾。

“那便好。”李莳呼了口气,拇指轻轻磨了下爱徒的面颊,笑道:“你先把雪儿抱回去好好歇息吧。”

赵紫嫣闻言点点头,随即下了师父的床,小心翼翼的把师妹抱起。林映雪是真累了,睡得沉,哪怕被师姐抱起,她也没有醒来。

离开之前,赵紫嫣回眸看着师父,问道:“徒儿等等还能再过来看师父吗?”

李莳自然不会拒绝,微微点了下头,笑道:“一会师父先跟几位长老交代几件事。”

赵紫嫣张了张嘴,本想劝师父好好歇息,可一想到之后自己就要离开山门,也没法子再帮忙这些派中事务,却是没有什么立场劝了,只得点了点头,抱着师妹回房。

目送着爱徒的背影离开,李莳看着几位长老鱼贯而入,心中不禁叹了口气。

对弟子们来说,离开碧落黄泉后,战斗便已经结束了。

不过对有所损失的门派来说,他们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崑仑派不会是最疲惫的,正道之中,还有许多人在忙碌着。

而这一次事件,彼此牵连之下会引起多大的风浪,亦没有人知晓。

李莳隐隐觉得,这次魔教会出现这么多人,不会只是什么财迷心窍的莽撞行事,在他们背后,应该还有只看不见的大手,正魔双方的所有人、甚至是赵府,都不过是他的棋子。

这二十多年来天才辈出,难道乱世真要来了吗?李莳不禁暗暗想着。

幽真只觉得自己悬浮在一片混沌之间,四周一切都离他十分遥远,脑袋也是一片空白,什么也不想思考。

这不是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这些年来,他已经碰上了好几次。

他不知道人死后有没有魂魄,又究竟有没有阴间,但他知道,现在自己恐怕已经快死了。

可每一次,他却都在纠结。

纠结着自己要不要醒来。

便在此时,四周的那片混沌又退了开来,取而代之的,是风光明媚的景色。

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无比熟悉。

这里是玄天宗。

开始做梦的他,已经忘了外界的种种、忘了自己方才的纠结。

也忘了这是一场即将染血的梦。

--

“—!”

幽真睁开双眼,当意识回到身体里的那一瞬间,全身的剧痛也跟着传来。

他微微揪着脸,呼吸放轻,甚至连倒抽一口凉气的力气都没有。

好在他也已经习惯和疼痛为伍,一小段时间过去后,他便缓过气来,眼前眩晕的一片花白也逐渐退去。

映入眼帘的是上方木板,和一旁微微摆荡的粉紫色布幔。

嗅着鼻间那股异香,他回想起来,他被赵棋萱救了,此时正在她的房里。

既然已经清醒,他自然不会再入睡,只是闭上双目,内视着自己体内的状况。

意外的,有一股异常精纯、似真元却并非真元、有几分像混沌之气的古怪气息留在自己体内,便是它不断医治着自己的伤势。

不过这气息他并不陌生,天底下有本事留下这种气息的,恐怕也只有张世离和仙而已。

前者没有必要救他,显然仙曾出手医治过自己,不过幽真不明白,为什么已经被唐千带回葬仙的他,会被赵棋萱带回赵府。

可惜别说问,他现在就连稍微发出点声音都十分勉强。

当时他在闯阵之前便已经身受重伤,全靠九玄续命丹的药力强撑,更是毫无顾忌的用拼命丹榨取真元,杀掉郑逑后昏迷的他,伤势比起秦文则还要严重,只不过他执念太深,又及时被带回葬仙,这才保住一条小命。

所幸不用他出声,不多时便有人拉开布幔,幽真随即转过眼眸看去。

意外的,来者既不是赵棋萱也不是月季,而是一个满面皱纹、身材枯瘦的老人。

此人自然便是吴大夫,他见幽真睁眼看来,十分惊讶,连忙行礼道:“公子,老朽是小姐传来替您医治的大夫。”以他的经验来看,幽真这身伤势能不能在一周内清醒都还不好说,没想到这才第四日他便已经恢复意识。

这还是他不知道,幽真其实第一天清晨就醒过一次,否则定会怀疑起自己所学的医术。

幽真此时难以开口,只是微微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