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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师父这一次遭受的大劫,九小寒只知道个大概。

那还是在,三个月前的第三个“月忌日”之夜,即阴阳合历廿三日。

“猎卫道人”无为子,与新妖王容念之麾下最得力、也是容念之迄今为止最为信任的妖将巫煞,交了手,双方原本约定是点到为止,中途不知发生了什么意外,最后,却搞得两败俱伤。

据说,当时,巫煞被无为子斩断了右臂,满身怒气冲天的,并扬言声称,日后必将报此断臂之仇;只不过,速速逃回妖族闭关多日,外界对其生死现状一概不知。

而,打斗中,功夫远远在巫煞之上的无为子,居然也没有得到什么太大的上风优势,反而,因此中了对方突然使出的那一招“觋蛊指”之毒。

当然了,这一次中招,也是让无为子始料未及。

那从来闻所未闻的小小“觋蛊指术”,只是,巫煞在无为子本欲收手、放他生路之时,趁其放下了防备之心的瞬间,将利爪指尖中的无解之毒、无痛无痒地刺入到了无为子的手背中。

当无为子发现的时候,尽管立即斩下了巫煞施毒的那只臂膀,但是已经为时已晚,巫煞不仅逃之夭夭,就连可以解毒的半点希望都没有给无为子留下。

由此,在回到清心观途中的三日里,那“觋蛊指”之毒就已经迅速蔓延到无为子全身各处,致使他内外所拥有的“天力”,受到了几乎不可恢复、不可逆转的彻底损伤。

他也是平生第一次遇见摧毁力如此之强大、甚至足以能够对抗和泯灭“天力”的“恶之毒”啊!

不只是所有的功法衰减得极快,如今的无为子,周身历练了五百年的修为不剩万分之一二了,已经到了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

他不只是一夜之间骤然“沦”为了与一个普通人无异,甚至可以说,他的身心状况,颓废得也大不如常人了。

回到清心观后,没过七日,就连他的嗅觉、味觉等五感,也逐渐着,几近全无。

还时常精神恍惚、游离无定的,他或是水米不进、彻夜失眠,或是乃至数日,都常常是呆滞不休、胡言乱语、癫狂发作、伤人伤己。

此外,他还经常会突然无缘无故地无痰干咳、吐血不止、全身抽搐、疼痛难忍……还不如一个废人当即死掉,于是便可一了百了呢。

在发病期间的头一个月里,为了避免因大肆声张、而引起朝堂变故和妖界作乱,近身侍奉照料师父的徒弟们只是陆续以品茗、论道为名,将山下远近闻名的资深名医相继邀请到清心观内,为无为子隔帘诊脉。

大多的医嘱,在口径上,大致基本雷同:该病患,已时日不多,多说半年、少则三月。就算华佗在世,也恐难活过来年开春之际;当及早安排身后事。

除了大师兄悟念、二师兄悟慈、三师兄悟思,以及师父最疼爱的、也是精通医术药理地十三弟子九小寒和同样细心周至的十七弟子悟彦,暂无其他人知晓。

大师兄本想带着二师兄、三师兄,一同前去妖族再找那巫煞复仇、并索取解药,却被师父无为子以“无药可医”为由、给众人极力劝了下来。

九小寒算得上是清心观中的半个“观医”;而,另外半个“观医”,也就是无为子本尊。

面对自己身体和心智方面呈现出来的那些、看似极为常见而普通的种种症状,他心里也是犹如明镜儿一般的。

他意识清醒的时候,对一众近身弟子们,一字一顿地详细言道:

“倘若是,这每一种病症单独出现的话,的确,就好似是日常的风寒、发热、湿邪、癔症之类。”

“以目前为师所亲传给小十三的那些医术,基本足以了。理应药到病除,根本无需耗费多余的诊疗,只要为师再闭关修养数日,便能慢慢痊愈。”

“只可惜,这些多种的常见病症,却是以极为罕见的情况,集中发生在了同一个人的身上……纵使为师本有五百年的修为,也早已无济于事了,形同废壳一般的行尸走肉,不过只是早晚的事儿了!”

听闻师父此言,九小寒感觉,自己头顶的那片天好像崩塌了,只是她不敢在师父面前流半滴泪,最后还是偷偷找了个毫无旁人的角落、借了悟彦半个肩膀才算哭了个痛痛快快。

可就算是眼泪流干了,她的心头,仍旧犹如被冰刀刺穿了一般,比任何一人都要难受千倍万倍——

她根本接受不了,本领大到叱咤天地、地罗妖王见了他都要给他三分薄面的无为子道人,才不过短短数日,怎么就成了如此黯晦消沉、心低意沮、怅恨长叹、半死不活之俗人一个了呢!

然而,她也自然是,比任何一人都清楚师父的病情——

虽然,去除那些表面看起来完全要不了性命的小症,他确实如同像是因毒侵体、中了内伤、损了天力一般;可是,怎奈,无为子每天的病情,变化莫测的,根本无法掌握其下一个时辰的动状规律性。

的确啊,那一刻,哪怕换做是帝都名府之大宫殿里那位九五之尊的王上,突然罹患上了这种疑难而繁杂的不治重症,十之九九成,也就只有等死的份儿了吧。

难怪,会令那些江湖名医纷纷摇头、束手无策了。

哪怕是,将那些王族御医们都一一请到清心观来给师父会诊,恐怕,也均是只能连连摇头、反复道上一声:“就算神仙,也救不回来此人了……”

更何况,无为子本尊,他就是一个活了五百年的半仙儿神人呢!

只是幸好,但凡在神志清醒之时,无为子还能和九小寒、悟彦在一起商榷商榷关于自己病症的药方;然而,一旦他陷入了意识混沌、迷糊之时,就连自己是谁、身处何境都完全搞不清楚了。

往日一直在师父身前悉心侍奉、静室内外忙前忙后的九小寒,随时随地都要应对他可能会突发的异常状况。

只不过,姑且上,她的医术,对于师父的病况而言,最多也只能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罢了。

咳嗽,就要尽快润喉清肺;吐血,就得及时调理心肝脾胃肾;不眠、神呆、呓语,适于运用治癔驱邪之法;感知觉退化、以及不明原因的抽搐与疼痛之类,还是得施以针灸,或能暂时更为有效地控制住。

只是,这些治标不治本、或是需长时的传统慢治疗法,再加以滋补营养、调理补气血为主的食疗和丹丸,再结合往常师父日习打坐的气息心法,全都用上了,也不过仅仅暂缓了他一些表征之象,以免他的病情继续加速恶化,而已。

然则,无论如何,这些手段,都只是多种症状并发后的应对方法,并不能够解决后续病发的问题、实现真正的防预功效。

因此,九小寒深知,一天破解不了那所谓的“觋蛊妖毒”,她便始终无法确认师父身上最为关键的病灶所在、加以根除。

当然,与此同时,最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也还是这个名为“觋蛊指”的妖法,以及师父如何中招的来龙去脉。

▽▽▽▽

据师父说,此种被美其名曰的“觋蛊指”之毒术,乃是那位臭名昭着、无恶不作的“妖族一将”巫煞,自己研习了多年而练就出来的一种独门妖法;而且,当下至今,他还尚且没有一位能与他相当、修得此术的继承者。

正是由于他攻关了此术,也让他在妖王容念之心中的信赖度,更加大大提升了一个层次。

在妖界,巫煞的地位,就是那一妖之下、万妖之上的“二妖王”啊!

在古语中,觋,为男巫;蛊,为虫毒之疾。

可是,九小寒既没有在师父身上发现任何已知的、关于上古巫术的施法留痕,也没有任何蛊虫在师父体内进行寄生或游走。

在古今医书、道经、旁门典籍之中,九小寒压根就没有找到任何有关此类妖术的文字记载。

先别说,姑且,这世间上,或许,可能真的存在着专门针对此类毒症的解药之物,只是,那还需要足够的时间。

恐怕,就连巫煞自己,这么多年来,挖空心思地捉摸着怎么害人,应该也是一直遭受着这种“觋蛊妖术”的反噬之害吧。

要不然,在那场他非要与无为子道人绝招对决、“不是你死、就是你死”的过命较量中,巫煞也不会报以这种“杀敌一万、自损八千”式、欲与对方同归于尽的“破釜沉舟之死心”的恶毒手法了。

况且,妖族,想来,是要比人族,更为惜命得很咧……只要他们不为非作歹、不主动作死,像无为子这种修仙道人活个几百年,也是不太成问题的。

只是,九小寒知道的是,原本,师父已经有近一、两年没有亲自出观中收妖伏魔了。

三个多月前,仅仅是因为收到了一封来自帝都名府那位王上的亲笔密函,师父才便不得已奉命再次下山。

而且,他是独自前往的妖族老巢,沿途中并没有带任何弟子一路同行,就连最谙熟他生活起居习惯的悟彦,也没带。

哪成想,等完成任务、再回到观中的时候,师父便已经是到了伤入脊髓、无药可医的严重顽疾之程度了。

其实,暗地里,九小寒不是没有想过“以血换血”的大法。而且,悟彦原本也认为,这是可以试上一试的方子。

只是,一来,这法子,也不是定能对症、包治包好的万全之策。

二来,师父的血液十分特殊。所有弟子们的指血都和他的血液,无法相容。

若要是全身换血的话,当下,想要找到最合适的供血之体,也和寻名医、求神药,同样需要足够的时间,才行。

三来,师父不希望将此事宣扬闹大,因此,就不能到山下去寻找其他的可供他血之人。

“如今,能挨过这几个月的光景,师父已经实属不易了!也算是他老人家先前那几百年来惩恶扬善、布道积德,修得的造化吧……”

九小寒一直是这么以为的。

只是,眼看着师父遭受着这几个月的罪,她的心里始终都很不是滋味。

原本,在九小寒看来,都已经活了五百岁的师父,这一回的病灾,也定会吉人自有天相的。

更何况,师父也是擅长占卜命数的;倘若,他要是真的预料到了自己即将命不久矣,一定会提前告之自己那一众弟子们的。

可,凡事,还真就是这样:一旦总想着最坏的结果,那个最坏的结果,不管期间变换成何种光怪陆离、令人费解的方式,势必最后总会出现的。

正是,就在九小寒准备谋划着如何偷偷打破结界、离开清心观、下山求药的那一日,她偶然间听到了,师父无为子和在静室里守夜的十七师弟悟彦之间的轻声对话。

那时,自从中了那“觋蛊指毒”、睡眠一直不是太好的师父,竟然和悟彦说:自己忽然感觉特别困、特别想要好好睡上一觉。

而且,师父还说,希望,在其他年长的弟子们都不在观中期间,悟彦能够承担起重任来,既要管理好观中大小事宜,也要照顾好自己其他的师弟。

师父尤其交代他:自己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十三弟子九小寒——毕竟,她是师父此生唯一收养的女弟子。

故而,无为子还叮嘱了悟彦,千万不要让九小寒走出观内的那道结界。

前前后后的几段简单的话语,始终断断续续、反反复复地说着,有气无力的。

怎么听起来,都会让榻前的悟彦、以及在静室门外意外偷听到的九小寒,皆是以为,师父这般许是回光返照了,正在交代着他自己的身后事呢。

师父还安排给悟彦一个特别的任务:命他在阴日阴时,将睡着的自己搬移至清心观后山阴地冷洞的冰棺之中,切忌不可受到任何外界的打扰。

如若,百日之后,他不能自行苏醒,便按照清心观的观规,着悟彦持他已写好封存的一封密报,速速直承于帝都名府大宫殿中的王上,另则新观主,掌管清心观以及众弟子,继续培养“赏金猎卫”、督办各种秘事要务。

一向恪守本分、惟师命是从的悟彦,当即便将师父的这些嘱托,全都一一应了下来。

然而,即便是师父只剩下了三个多月的寿命,立于门外、久久不能自持而再次默默落泪的九小寒,却偏偏不信那个“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