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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剪烛心语细细谈,所望即巫山(七)

延禧宫也算得上六宫的清净之所了,虞贵人的居处不常有人来访,但有过细细探访内室之人却会对如此装饰生出怪异之感。

并非过度奢靡或过度贫简,却是那种又奢又贫的不协调之感。殿中摆有件精致的珐琅五彩云霞香炉,却是炉肚空空极少使用,不多时用些大宫女也应用得起的熏香去味便罢。案上的铜花瓶平平无奇,用以托底的木案却又是上好的檀木。

虞映棂平日里喜爱丹青,书桌案上的笔洗是好物,砚台也是精品。可与之相配的玉笔却不常用,一支翘了毫的竹木毛笔倒是爱不释手

晓芃侍立在门侧,眼神定定地看向某处,这个位置颇有些讲究,既能瞥见延禧宫大门的动向,又不易被门外人觉察。

如此是主子授意,也是两人长此以往的默契神会。

此番虞映棂正在书案前捧着一卷话本子津津有味,手边的茶饮由腾腾白气转凉,她只是不知不觉窝作一团,仍捧着话本乐呵呵的。

室内悄然,只有不时的书页翻动声,才能微弱荡起那仿佛凝滞了的光阴。

话本多是才子佳人之风月故事,偷偷在京中闺阁女儿家里被翻看着,大有种秘而不宣的情味,商人见利,于故事中颇费心思,如今的话本子情节是愈发吸引人了。虞映棂于偶然间得一本,一观却是愈发不可收拾,暗里托下人寻书,在解姑姑外出办差时翻找出藏匿的心中宝物细细读起来。

晓芃不敢偷闲,于放风处仔细盯着,忽的听到小主一声惊呼的轻笑,周身不禁一颤,回头却见自家小主眸子笑弯,喜滋滋地咧着嘴盯着文字,面上露出一些羞怯的彤红,衬得圆面有如一颗粉桃。

看到晓芃的视线,映棂笑着拿起话本挡起半张脸,乐道:“无事无事,方才看到严君同秦小姐表白心意了。”又摆了摆手,“你忙你的。”

“是,小主。”晓芃见怪不怪的应了一声。除却一次抱着话本子在软榻上打滚,小主如此的窃窃偷笑声已然叫她习以为常了。

如此又归于平静,一个晌午便在主仆一坐一立间过去,隐隐有些倦意的晓芃忽然瞥见宫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忙警惕起来。

“小主!”她压低声音,又是轻咳两声,“姑姑回来了。”

虞映棂闻那咳声迅速将话本合上,一边扯来手旁的纸张和摊开的诗三百,右手执笔蘸墨书写,左手忙将话本递给晓芃藏了去。

不多时便见径直过来复命的解姑姑,“小主。”解姑姑进屋行了一礼。

虞映棂佯装恍作发觉,忙起身道:“姑姑回来了,快坐下歇息一会儿吧。”心下的惊魂还未安定。

“谢小主。”解姑姑起身看了一眼虞映棂和一旁伺候的晓芃,“奴婢方才从琳贵太妃宫里回来,太妃让奴婢捎句话,说那日与小主商谈之事没有办成,兴许只能作罢了。”

虞映棂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所指何事,“我知道了,下次我亲自拜见姨母致谢,有劳姑姑了。”

解姑姑也不多做停留,略略看了虞贵人书案上的书与字,便退下了。

晓芃是从前潜邸就配给她的贴身丫头,日常跟着小主打点衣食起居,而宫务大多是解姑姑操持,如今回来便是要去管教下人了。

虞映棂方才知晓姨母争取抚养二皇子一事告吹,自觉又少了一件扰心事,心下不免放松。左右姑姑回来了,不便看那话本,自己便就着眼前的纸笔在桌案前抄写了一篇诗,渐渐觉得无趣,呆呆愣神了许久。

待写了一篇又觉实在无聊,虞映棂长吁了一口气,缓缓抬头看着房梁,东看看西看看,支着手发呆。

看着手里的竹木毛笔,“小竹,我不情愿抄写这些诗文了,我给你洗洗吧。”说罢将其放入笔洗中搅动。

蘸着墨汁的毛笔探入清水中,搅动着墨痕,将清水染色,先是丝丝缕缕的墨色荡漾在水中,清水在搅动下变浊,已然辨别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她将洗净的笔悬挂在笔架上,看着它从晃动归于宁静,未干的笔尖倒挂,缓缓聚作水滴落下,直到第三粒水滴聚成却始终落不下来。

她伸出手指轻轻一弹竹木笔管,又将取名为“小竹”的毛笔唤作秦小姐,“秦小姐,你这么聪明的大家闺秀,怎么在坏舅父家不知逃走呢?”那水珠顺势滴落。

她又指着另一只毛笔,“严君,你怎么误将秦小姐当作仇人的女儿呢?”

说罢,她又支着手痴痴笑着,“不过误会解开了就好,山上表露心意也不晚嘛。”

晓芃立在虞贵人身后十余步,只当作未听见小主的自言自语,想来是长久没有知心人说话,小主只能同些物品花卉说话,权当排解消遣了。

细想来也不知是何时有的如此癖习,入宫的第一年,还是入宫的第二年,亦或者是还在潜邸时。晓芃只记得第一次发觉主子的自我言语着实叫她吓了一跳,她于静谧的宫室内蓦然开口,如同与人言笑一般,抚着眼前的茶盏便絮絮叨叨的说起话来。

再有一次又是她蹲在一丛早春生发的野花面前同它对答,或笑或嗔,仿佛周身都没了第三人,直至一声同花儿的告别才起身,蹲麻了的身体晃了晃,才堪堪叫晓芃搀扶住。

晓芃初是惊异,久了才意识到兴许是这长此以往的孤独,叫她将健谈的性子倾洒在这些不能动弹的死物上,心下的悲凉又多了几分。

索性这样的异常未在尊者面前失礼,也鲜少在解姑姑面前发作,偶尔的几次也能叫自己调和糊弄过去,也算不得病。

“眼见天色不算晚,小主想要出去走走吗?”晓芃见她一幅百无聊赖的模样,便提议道。

虞映棂闻言摇了摇头,“眼下也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小主可以去找左贵人坐坐,亦或者寻瑞贵人阮常在说说话啊。”

“今日算了。”虞映棂指了指茶盏,“这茶凉了,你替我换一盏吧。”

晓芃应声去换茶,心里又想着,罢了,自己平日里也在脑子里有心语,只是小主将它说了出来罢,想来小主太孤单了,自己多陪她说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