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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剪烛心语细细谈,所望即巫山(十一)

转眼四皇子周岁已过,正是开口咿呀学舌的时候。

屋外漫天飞雪晶寒,却冻不住屋内的温情和暖意,祥嫔拿着一个拨浪鼓,逗弄着被自己抱在怀里的存祉。

幼孩见那玩意儿咚咚作响,一时被吸引过去,伸手便要抢,祥嫔总不遂他的意,若要触及,便将拨浪鼓拿得远去,几次三番地拿存祉取乐。

存祉不得满足却也不哭闹,顺势静下来,就靠在母亲怀中小憩。

寄岚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般风景,仍是禀道:“娘娘,乾清宫来人去静观斋传旨了。”

“嗯。”祥嫔应道,“近来阮常在得宠。”

“倒也不常见阮常在侍寝,就是总听说她去乾清宫面圣,皇上来景阳宫时也会捎带着去静观斋。”

祥嫔微叹一声,“皇上忙着朝政,所以少让嫔妃侍寝也是寻常,敖北一战可是棘手啊,左将军一回朝,想来也该文官们派上用场了。”

一分神,祥嫔手中摇鼓已让存祉夺去,她宠溺道:“你这个鬼机灵,怎能趁着母亲分心时耍赖呢?”

鼓声又响起,毫无章法的杂乱和清脆。

彼时筠仪已接过吴公公递来的东西,便告礼谢恩:“臣妾谢过皇上赏赐。”

“小主快起吧。”吴公公招呼着筠仪起身。

筠仪好奇道:“吴公公,这些是什么?”

送来的是一个红木暗纹长锦盒,还有一个食盒,食盒里装的无非是吃食,却不知锦盒中又是何物。

“这是皇上的意思,小主不如自己瞧瞧?”吴公公满面笑容甚是和善。

筠仪闻言,含着些许期待,在恣欢和游云的注视中将锦盒打开,才见里面是一把卷轴。

筠仪将卷轴拿出,又解开束带,才一点、一点,将那幅长卷舒展——顷刻酸涩直冲鼻窦,热泪盈眶。

“夫人!”恣欢欣喜得忘了规矩,“是夫人啊!”

恣欢的惊异正如一把幼童手中的拨浪鼓,清脆的鼓声刺入空荡荡的心房里来回震荡,震得她心神惊奋,震得她咽喉哽咽——

画中的妇人风华渐衰,仍自拥一份从容和恬静,怀中是一个睡梦沉沉的婴孩,母亲的笑颜是为幼子可爱,也是为长女安心。

是啊,这是恣欢口中的夫人,是怀胎十月生育她的母亲,是护她避疾度难平安长大的母亲,是让她习文学字与人为善的母亲,也是送她入宫却怕她入宫的母亲。

阮筠仪的母亲。

筠仪总不愿叫人看了自己失礼,却实在难以压抑满腔思念汹涌,无端端她嘴唇微颤,哑口难言,只能混着泪意,将客气的笑容固在面上,无声地朝吴公公一望,眼中惶恐不解似有问询。

“这些是前几日皇上为小主作的安排,皇上知道小主思念亲眷,但宫规不可违,小主此时恐怕也不能与家人相见,所以皇上命奴才请了画师去府上为阮夫人入画,之后再赐予小主留作念想。这些糕点亦是阮夫人亲手所制,又托奴才为小主带来的。”吴公公耐心地解释道。

“皇上?”筠仪又低头将物件仔细打量,她一时凝噎,只是目不转睛地将画作一看再看,所谓母子连心,明明只是一张死画,偏偏又看得出母亲的颜色,这已是她迫于规则下的弥足珍贵的聊慰。

吴公公见她动情,也不便多留:“东西既已送到,那奴才就先告退了。”

“多谢公公!”筠仪含笑真挚道。

游云忙将吴公公送出去,又替筠仪给了赏钱。

房中归静时,筠仪总是将画摆着欣赏再端详,又把点心分了些给恣欢,她感念着阮夫人的收留善待之恩,筠仪心底也将她视作半个亲人。

时光转瞬逝去,崇珩尚在书房中处理政事,稍稍歇下来时,陶疆才敢近身禀告:“启禀皇上,阮常在求见。”

“嗯?她有何事?”

“阮常在只说要亲自向皇上谢恩,其余的奴才不知。”

“她何时来的?”

“有一会儿了,阮常在知道皇上在处理朝政,便让奴才晚些再通传。”

“唤她进来吧。”崇珩扬一扬脸,又让小太监将案上的奏折尽数撤了去。

筠仪不愿在殿外跪拜着高呼谢恩,让六宫知道她所得的并不与位分相匹的恩遇,她也想听听崇珩的言语,这份因她有无穷思念而稍作安慰的恩遇背后的言语。

她在陶疆的引领下步进殿内,第一次如此般走向崇珩,怀着如春少女的忐忑不安和隐隐期待,每近一寸,那不安便更加不安,分明她看见皇帝温柔的笑意,却还是肃正地跪下身去,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里难以名状的感动和感激:“臣妾给皇上请安,日前臣妾曾受皇上赏赐,今日特来叩谢万岁,愿皇上万愿从欢,福遂绵长。”

“话是吉祥话。”崇珩伸手虚扶她起身,“却叫朕与你生分了些。”

筠仪满腔的情意总算将礼数压进了心房深处,此刻只剩真言:“这些祝词是规矩,更是发自臣妾内心。”

“东西都给你了?”崇珩笑问,“可还满意吗?”

筠仪颔首,热泪盘桓。

殿内热意融融,红萝炭上蓝焰如流,偶尔“噼里啪啦”地炸开微若细蕊的点点星子,皆因外静,才显得筠仪此刻心声扰攘。

这亦是初次,无关情欲地,筠仪轻靠在帝王的肩头,身上却有战栗,不是因为害怕冒犯天颜而小心翼翼,而是此情本让她觉得遥不可及,终又落在她头上,于是诚惶诚恐。

“好了,好了。”崇珩安抚道。

“皇上。”筠仪唤道,“您是怎么知道,臣妾近来思念家中呢?”

崇珩微怔,旋即道:“你常常侍奉在朕身畔,你有心事,朕怎会不知?”

筠仪将二人稍稍拉开些,炯炯目光锁在眼前人身上,在崇珩的眼中,涩意与触动,恋慕和欢欣,悉数浮现在这个女子的面上。

“您知?”简短二字,如此小心翼翼,是筠仪受宠若惊。宫里的那些个女孩儿,哪个不是背离了诸亲?明明大多人的母家都落在京中,仍不过孤身内廷,总别家眷。何故呢?何故这份恩典独给了她一人?

筠仪竟心中暗喜。

“朕还知道你曾受了大半年的委屈。”崇珩一解她的疑惑,帝王的声线蕴敛天然的冷冽和威严,但当下他仅是温温柔道,“从前缺了你的,不知是否还补得回来。”

筠仪泪迹不退又笑意平生,却没有下言,她是那样无知,不懂还能再说出点什么,她的脑中不再有甚六宫、规矩、矜持,此时她只是一个芳华女儿,一个飘飘然溺在夫妾情意中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