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桑珠府与格西府没多大区别？
这个问题让客栈里的人有些失神，但很快就没有人再计较齐六的话。
在座的都是有头有脸的角色，对于许多事情的理解也不似这个世上绝大多数的庸人。他们全都知道唐古坨王庭看起来花里胡哨，其实说话管事的就是四府和王族，而在这些传闻中，他们也多少都听闻过四府之间的一些嫌隙。
格西府是四府之中武力最弱的一府，但同时也是最不可获缺的一方。
这当然不是因为格西府本身没有野心、缺乏进取。说到底，根子还是在于唐古坨王庭着实是不善于治理。
任何世界、任何国家、任何政府，想要形成一套行之有效的治理模式，首先就需要有钱。而有了钱之后，消费便是必不可缺的一个环节。王庭最大的劣势便在于此。
一个国家的最大消费无非就是四个字：富民强军。但王庭作为一个政教合一的奴隶制军事帝国，天生就不可能富民，于是他们在强军之后剩余的钱财就只能在家里烂掉。
唐古坨王庭毕竟是一个内陆国，它所在的地理位置更是微妙。雪域高原就好像一堵最高的墙，撑起大地上距离上苍最近的圣地，丰富的矿藏和生物资源更是为王庭的财富筑起最牢固的根基。很多年来，许多的唐古坨诗人都为上苍的恩赐感到自豪，他们写下无数的诗篇，歌颂着大自然的厚爱，使王庭本土免于战火、富庶安康。
然而雪域高原毕竟还是最高的墙。
最高的墙使他们本土免于战火，也使得王庭与外的交流极度匮乏。这也是王庭必须要夺取陇右和安西的最大底层逻辑。
财富只有在消费出去以后才能生出更多的财富，死捏在自己手里就只是一堆好看的装饰品。
这种情况下，掌握了渠道、并且是极少数把经商当作正经事来做的格西府，对于王庭的不可替代性自然就可想而知了。
伴随着王朝的扩张，其余各家自然也有了商队和产业，可他们仍然还是比不上格西府。
格西府有着能够替王庭搞来术玄炮的渠道，其他各府……呵呵。
他们是唐古坨王庭最大的商人，掌握着整个王庭贵族阶级都不具备的庞大商业渠道，也直接的影响着整个王庭的经济。
不过格西府缺乏顶层战力，这却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这就意味着他们的财富随时都可能化为泡影。对于这样的事情，格西府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培养出自己的顶级强者，他们的做法是双管齐下，既不放弃培养自己的强者，也不放弃联姻。
格西府最成功的一次联姻，就是他们成功的将论灵顷绑上了自己的战车。
有了论灵顷，他们与桑珠府是必定要同进退的了。
齐六所说的“没多大区别”的真正含义也就在此了。
“有意思，他们争第一，你们争第二？”
黄笙笑了笑，眼中露出一丝精芒。
齐六便正了颜色，纠正道：“不是争第二，我们就是第二。”
我们就是第二……
在座的几个人便都有些微妙的感觉。
第二对于一部分人来说便意味着失败，但稳坐第二对于一个没有顶级强者的部族来说，其手腕也就可想而知。
“所以有人要争第一？”
李明晨笑了笑，看似不经意的问了这么一句。他在在场的几个人之中，获取的信息量是最少的，他需要知道更多的东西。
齐六作为格西府的一员，长久被安插在旭日商行，并且成为了高级打工人孙掌柜的跟班，拒李明晨所知也起码已有十年以上。整整十年来他都没有主动暴露，怎么偏偏就在洛桑群培死后、瓜州乱象丛生、各方势力鱼龙混杂的时候突然自报身份了。
这是否说明桑珠府和格西府联盟一直以来最为防范的都不是看上去三方树敌的吞巴府，而是并没有多少不和传闻的德勒府？
如果是，那么桑珠府和格西府又在暗中积聚了多少力量？
齐六没有回复李明晨，而是朝着小谭看了一眼，说道：“格西府没有顶级战力，但是尊敬的殿下，许多事情不需要顶级强者也能做到。”
“哟呵，话里有话。”冯老道爷咧嘴一笑，露出一嘴蛀牙。李明晨和小谭看了冯老道爷一眼，二人的心中都是一般的想法。
这个老道士看起来憨厚，带着一种老小孩的天真，表现出来的也是时而精明，时而傻笑，似乎就是老糊涂了。谁知道他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与冯老道爷的问题相比，反而是齐六称呼小谭姑娘的这句“殿下”，显得无足轻重了。李明晨看了小谭一眼，心中这些话便都藏了起来。
小谭决定暂时不管冯老道爷，斟酌着词句，说道：“不错，许多事情不需要顶级战力也能做到，譬如说你们在暗中对我们的帮助就挺大，咱们也算合作愉快。”
齐六嗤笑一声：“殿下，咱们不用互相试探。我是唐古坨人，而你是夏人，咱们天生就势不两立。我们与你合作，无非是为了搞死最讨厌的那一家罢了。”
最讨厌的那一家……
李明晨心意一动。
齐六不管那么多，继续说道：“你们也不必再对我试探什么，在座的各位互相之间，谁没有点秘密么？”
这句话就是赤裸裸的挑拨离间了。
小谭盈盈一笑：“不论怎么说，咱们起码最讨厌的是同一个，所以在他们吃亏之前，咱们还是可以合作愉快。”
齐六接着说：“这话倒是不错。来这里就是为了跟你们说一句，为了搞死这家，我们还有后手。”
还有后手……在座的所有人都想到了同一个答案。
旭日商行。
……………………
“你们家的商行开得挺大。”
晋昌郊外，土登格勒有些感慨的说了一句。
论灵顷面无表情的说：“这不是我家的，是格西府的。”
“都一样，都一样。”
土登格勒随口应付着，啧啧称奇：“不管看过多少次，还是觉得那东西震撼……那分明只是一堆死物铸成，但却总是看不够。”
论灵顷的脸上难得的有了些人性化的波动，微笑道：“那毕竟是我们送给康萨的礼物。对摄政觉士大人，应该保持最基本的尊重。”
难得这位第一名将幽上一默，土登格勒还是很给面子的。土登格勒笑了起来：“我们？”
“我们。”论灵顷微笑着重复了一遍。
土登格勒心意一动：“你的意思是……”
他想到了那位来自英格拉姆的罗素先生。
随后他想了想，发现一件被他忽略的事。
极西的大海上，岛国英格拉姆近百年来励精图治，正在积极扩张。英格拉姆的刀锋乃是舰队，他们的跳板必定将是半岛。
南韶国，岂不就在半岛之上？
此外，论灵顷的这句“我们”，又是什么意思？
论灵顷看着土登格勒，微笑不减：“康萨是个过时的人物。他自认为只有他是为了王庭，所以这许多年来，老式的护教军势力越发庞大——但这是错的。”
王庭第一名将盯住了土登格勒，眼中闪过令人难以直视的精芒：“我对罗素说过，我是为了王庭。王庭的发展必定要建立在大夏的尸体之上，这是三岁小孩都知道的事！我桑珠府有兵，格西府有钱，王庭还保持着对大夏的地理优势，英格拉姆人想要利用我们，我们何尝不想利用他们？我说过了，我才是为了王庭。”
土登格勒收敛了笑容，他察觉到了论灵顷话里没有说满的那一部分。
桑珠府有兵，格西府有钱。
吞巴府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