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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之远毕竟也是从这个阶段走过来的人,也有过这样的较真和拼劲儿,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会在妻子身上看到自己曾经的影子。

他欣慰的叹口气,本来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想到当下自己的处境,又想到两人的境况,就欣慰不起来了,叹了口气,摇头苦笑。

司机这个时候已经把车子开到楼下,左等右等,等不来牧之远和程于婧,只好打电话催促:“牧总怎么还没下来,需要我上去接吗?”

牧之远捏着手机走到窗边,楼层并不高,下面空旷,隐约能看到司机的车子,他抬手松了松领带,交代说:“你先到地下车库等着,什么时候需要车,我再给你打电话。”

司机怔了怔,忍不住提醒:“牧总您半个小时后还有个见面会……”

“我想想,”牧之远闭上眼权衡了一下利弊,“取消吧。”

司机听罢更愣,抿了抿嘴也不好说什么。

牧之远挂断电话,从茶水间出来,经过员工办公室的时候,听到程于婧的说话声,他驻足片刻,抱起来手臂,透过窗户玻璃瞧向里面,程于婧在跟大伙儿开会,背后是张立式黑板,上面已经落了一些内容,他认识程于婧的字,娟丽清秀,一看就是有高等学历的人。

程于婧脚不好使,不过在员工面前丝毫没有表现出来,手拿着粉笔头做工作总结,该批评的批评,该鼓励的鼓励,适当时候再画个大饼,很有做老板的口才。

程于婧说到某处,好像感觉到他的视线似的,朝这边瞧过来。

发觉他在看自己,顿时浑身不自在,清了清嗓子,把接下来工作上具体怎么安排的任务交给李尧来讲。

牧之远不再看她,朝他们办公室走,在里面小坐了会儿,李尧才扶着程于婧回来。

牧之远目光转过来,深深看了她好一会儿,忽然说:“你工作的时候挺自信。”

程于婧愣怔了下,把门合上,“是工作给了我自信……”

说完费劲的走到办公桌坐下,苦笑一声,“我大概是个劳碌命,做不得天天闲着的富太太,在职场上,我才能找到人生的价值。”

牧之远瞧着她没说什么,瞧了半晌,才放下手臂走过来,程于婧正在打字,他突然握住椅子把手,用力把她转向自己,抬起程于婧被扭伤的那只脚检查了下。

“肿了,”他皱了皱眉,“不去医院也应该用冰袋紧急处理一下,我方才思虑不周。”

程于婧瞧着男人的发顶,脚往回抽,“你去忙你的吧,我让李尧开车带我去医院,就不麻烦你了……”

牧之远抬头看她一眼,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我刚才已经打电话把上午的事情都推了。”

程于婧想到以前每次生病,自己又矫情,暗示他请假陪自己的时候,他总是说:“你知道耽误我一上午,公司会损失多少吗?”

现在男人这么积极主动,让她觉得好生讽刺。

不由得抿唇笑了笑,“还是不了吧牧总,耽误你一上午,你们公司不知道要损失多少,我这小本买卖可赔不起,而且我也没这么值钱啊。”

牧之远知道她这是还记着以前的事,在嘲讽自己,一时间哑口无言,只能默默的帮她把鞋子穿好,给司机打电话通知他出来。

牧之远执意要带她去医院,程于婧也没有强制性拒绝,毕竟这边还需要盯着,李尧留下自然是最好。

牧之远扶着她上了车,就把司机打发走了,没让司机跟着。

起初两人都不讲话,程于婧侧头看窗外,享受着车厢里的寂静。

不过刚才开会的时候,慷概激昂的觉得没什么,这会儿扭伤处的痛感逐渐就明显起来,让她疼痛难耐。

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也不过是做了几天的女强人,以前可是个娇贵的人。

牧之远很会察言观色,自然觉察到她的异样,侧头看看她:“马上到医院了。”

程于婧认得路,自然不需要他提醒。

于是继续沉默。

她不想说话,牧之远也没有再说什么。

握着方向盘认真开车,等红路灯的间隙才又看过来,沉吟了好一会儿才说:“以前是我不懂得体恤你,一心都扑在工作上,把利益和金钱看得太重,现在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最近这段时间感觉心里很空,就像个空壳子似的,工作没干劲儿,生活也没目标……”

“我时不时就想,妻子都要离我而去了,那我赚再多的钱,有什么意义……”

“我也看清了一件事,事业什么的,都没有你重要……”

他突如其来的表白,让程于婧无所适从,消化了好半天,视线才从窗外转回来,瞧着表情认真的男人,她平静的低下眼眸。

“我也有过这样的一段时间,就像个空壳子,心里很空很空,不知道怎么才能添满……”

牧之远顿了一下,“什么时候?”

程于婧瞧着他,继续平淡的说:“就很喜欢你,又为你一次一次伤心的时候,我经过很迷茫,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

牧之远听罢沉默了很久,如果是以前听,他一定会觉得程于婧矫情的毛病又犯了,就是惯得,闲的,现在听来,却能深切的感同身受。

没想到有一天两人能够同频共鸣,当然以前没办法共鸣,主要是他拒绝沟通。

“我以前真是太差劲了。”

“是啊。”

“我说我会改,你信吗?”

程于婧只是笑了笑,好像把人性看透了似的——

“我认识位情感师,她有个观点我很赞同,人都是很贱的,只有真正面临失去,痛到骨子里,体会过什么叫痛彻心扉,才有可能长记性,真的去改变……”

程于婧说完这番话牧之远没有出声,他侧头看了她许久,继续开车。

车厢里陷入低气压,静的只有发动机的引擎声。

程于婧继续侧头看窗外,想起以前的事,对她稍微还是有些影响的,比较可怜那个为爱痴狂的可怜虫。

好在那个程于婧已经死了,就算再爱上别人,程于婧也不可能满心满眼,去死都愿意。

她现在更多的是理智,游刃有余,知道自己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