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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织局是个啥玩意儿?本巨侠咋都没听说过。”

陈老板“滋溜”呷了口酒,微蹙眉头道:“罗织局”是一种千门诈术,精巧绝伦的骗局。千门原有天门三十六玄局,地门七十二诡局。天门玄局早已失传,沙家将地门诡局统称“帝门七十二鬼局”,俗称“帝局”。“罗织局”就是其中之一,此局需要“千门八将”参与才能成事,入局者下场无不敲髓洒膏,倾家荡产。

梁红玉樱口一抿,眼眶微红道:那次把我们害的家破人亡,绸缎庄,宅院,田产全部被洗劫一空,还欠下巨额债务。

叶青竹道:梁前辈无钱还债,还治罪下了狱,红丫头更是被卖到教坊司。

沈虎禅一听把酒碗放下,惊惑的问:此局有这等凶险?

陈老板道:诈术用的是脑子,玩的是心眼,靠的是手法,是细活。做局者要揣测人心,蛊惑人心,操控人心,利用人心来牟取暴利,乃至榨取入局者所有家当。

万老板神色凝重,似记起来什么事,说道:我是做绸缎,绢丝生意的。也有几个同行均是中了“罗织局”的圈套,后来家财散尽,卖妻卖女都无法偿还债务,落得上吊自尽的结局。据说那次扬州,润州大小五六十家布庄,绸缎铺纷纷中计,无一幸免。枢密使童贯趁机侵吞了他们的家产和生意。

沈虎禅眉头紧锁道:怎么是他?商人们就任由童贯霸占、接收他们的财产,不去官府理论吗?

万老板摇头叹气道:没办法!谁让那些店铺老板入了瓮,成了鳖。只得任其宰割,随他拿捏。况且童贯势大,谁敢不从。

沈虎禅面有怒意,又问梁红玉:梁姑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梁红玉道:沈大哥,宋辽的澶渊之盟你可知?

沈虎禅一愕,回答:我知道。是由宋真宗与大辽萧太后签订的盟约,两国商订止戈罢战,互不侵犯,结为兄弟友盟。朝廷每年向大辽交纳“岁币”三十万,后来宋仁宗对西夏用兵,辽国借机扬言伐宋,实则勒索朝廷。又把“岁币”增加到五十万,此举虽一味示弱,却换来大宋百年的安定。这事人尽皆知,与童贯和“罗织局”有何牵连?

梁红玉道:五十万“岁币”其中白银有二十万两,绢三十万匹。由于每年需要大量蚕丝、绸缎,布帛进贡辽国,自然就形成了一门大生意。之前朝廷年年会委派御史来江南收购绢匹,采买的来源是苏杭两大织业产地。宣和二年,江南方腊起兵造反, 起义军大肆攻打州县。而苏州,杭州也被方腊军占领,并且切断水路漕运,控制了苏杭一切经济产业,使得朝廷不能下江南采购所需的绢丝。可三十万匹绢仍要进贡,于是就来纺织业发展不错的扬州和润州接洽生意。

沈虎禅道:原来如此。童贯必是看中两地物阜民丰,想捞取油水,从中获利。

唐宝牛抹了抹嘴道:但朝廷采买是给钱的,听“发梦二党”的兄弟说每年还给的很丰厚呢!童贯老贼要敲诈,大不了破财消灾,分点给他呗。

梁红玉道:父亲岂不知这个道理,平日里润州衙门中的知州,通判,三司参军,州学教授,录事,刑狱署的巡检、捕头。逢年过节的哪一次不孝敬打点,送礼请客。可恨童贯不仅要钱,还谋图我们的家产。

沈虎禅道:所以他就用了“罗织局”?

梁红玉道:是他授意,做局的是“千门沙家”。

“沙家?”

叶青竹笑了笑,露了露牙道:沈兄弟该知晓童贯在武林中有不少力量,不止“万人敌”一支人马吧。

沈虎禅思忖了一下说:除了“万人敌”,另有“东北一刻馆”林家,关东三家之一的“成聚德”沈家,姑苏“慕容世家”。

“断喉剑”柯断梦接了一句:沙家门主沙千变也投靠童贯,与其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沈虎禅颔首道:沙千变人称“千王之王”,阴毒狡辣,作恶多端。他为童贯卖命,真乃助纣为虐,生灵涂炭。

唐宝牛道:这老骗子有那么厉害嘛?

陈老板道:不是厉害,是歹毒。梁姑娘这档子事我略有耳闻,懂得其中来龙去脉。

唐宝牛来了兴趣,着急问:老陈,你给大家说道说道,让我也长长见识。

陈老板斜眼一瞄唐宝牛,嘴角一勾笑道:“罗织局”说是局这不假,但要我来看更像一种战略。

“战略?”

唐宝牛用油滑滑的手,摸了摸下巴上又黑又硬的胡茬。

陈老板又呷了一口酒,眯着眼睛道:沙家当年出动副门主“烂赌鬼”沙通杀,由他担任“正将”开局主持……

唐宝牛连忙打断道:什么正将,副将的,还五虎上将,搞得像打仗一样。

陈老板眼睛一白唐宝牛道:是你讲,还是听我讲?

万老板道:唐兄弟,商场有时就是战场,做生意也要运用智谋和技巧。某些不法商人为了逐利,恶意竞争,栽赃嫁祸,杀人放火的事都干的出。

狗狗素来就爱听陈老板说事,感觉比听书听戏都有滋味。他说道:宝牛哥,你别打岔,让陈老板说完嘛。

“好!我不多嘴了,老陈你继续说。”

陈老板又开始讲:沙通杀先派“千门八将”中的“风将”去扬州,润州一带收集情报,打探消息,观察环境,亦称“睇水”。将当地的绸缎庄,布庄的底细都摸清楚,比如梁姑娘家店铺的规模,生产能力,手上有多少库存,多少流动的现银。

梁红玉转眸一想道:你这么一说,我仔细回忆真有此事。确实有几批商贾打扮的人,来我家铺子谈生意。可父亲带他们看了仓房,工坊,铺面,他们打听了不少事后,也没做成买卖。

陈老板道:那是来摸你家底细的人,又叫“贴手”。“风将”把情报收集完备,就该“谣将”出场了,“谣将”顾名思义就是散布谣言,引起受骗者注意,诱其相信。那次是“瞒天过海”沙洲冷用的计,说实在话不仅是个高招,应该算是绝招。

狗狗问:啥绝招?

陈老板笑笑又说:沙洲冷收买了扬州,润州的说书人,戏班子。让他们天天说书,日日唱戏。

苏忆荷“噗嗤”一笑:说书人和戏班子,不就是说书,唱戏为生嘛?

“不错,可这里面有讲究!扬州,润州的老百姓爱听书,看戏。沙洲冷让说书人,戏班子专门演“忠烈杨家将”,“狄青西征”,“寇准主战抗辽”,“李继隆大败契丹”的节目。使两地百姓深受感触,群情激愤,逐渐对辽国,西夏不满,甚至要求朝廷出兵收复燕云。”

沈虎禅道:其用意是挑起民愤吗?

陈老板道:挑起民愤只是第一步棋,使街头巷尾到处都流传反辽的舆论。接着第二步棋,“谣将”大肆散播朝廷要开战,拒绝再交纳“岁币”的消息,由于百姓情绪已被渲染,纷纷响应,口口相传,人人皆信。

狗狗疑惑的问:可这是造谣,朝廷并无意要开战。

陈老板道:一个人说的话是造谣,十个人说的也可能是造谣。一百个人,一千个人,一城人都在说,那情形可不一样了。

万老板也道:人言可畏,人言可信,人言可惑。尤其是身边的人都在说,就不由得你不信。

说话间,陈老板看了看梁红玉问道:梁姑娘,你们家为了朝廷采买绢匹,投入银两极大吧?

梁红玉点了点头说:正是。因为机会难得,父亲想多赚点钱。把铺子,宅院抵押,向钱庄借贷银两,囤积了大量的绸缎,蚕丝。指望朝廷官员来采买,能发一笔大财。谁知要打仗,不来收购绢匹,把父亲急的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沈虎禅想了想说:朝廷御史一来,造谣不攻自破,岂能坑害于大家?

“问题是采买的御史没来!不,应该说是晚了半个月才到润州。”

“晚来了?不会是巧合吧?”

陈老板道:并非巧合,而是童贯嘱咐官员拖慢行程,故意晚到,让后面的骗局能顺利进行。一面坊间抗辽的情绪高涨,开战的流言不绝于耳,一面御史迟迟不到,音讯全无。商人们抵押借债,花了血本囤积的绸缎,蚕丝都积压在手里,能不心急如焚吗?最致命的是,苏杭一带的大商户常年从事这个生意,朝中有自己的人脉和眼线,能打听到实情。梁家与其他商家一样,头一次经历这事。一来没这方面经验,二来没熟悉的门路,三来朝中没有靠山,只有像无头苍蝇乱撞,干着急。

“是的!父亲才几日功夫,头发愁白了,人也苍老了十几岁。”

陈老板道:此时,沙家的“提将”与“反将”就出来了。“提将”也叫“塘边鹤”,“钓鱼客”,北方俗称“托”,他们专门骗人入局。沙家来的人物好像是“小骗移情,大骗破家”沙片片。

叶青竹失声道:就是骗财,骗色,骗人命的沙片片。

陈老板答:不错,叶当家认识她。

叶青竹的虎牙猛然龇出,齿尖亮起剑锋般的利芒,把陈老板,万老板,狗狗等人吓得一哆嗦。

“这个贱人,我化成灰都认得她。”

沈虎禅脸色一变,顿觉叶青竹身上透出一股强烈的煞气。

不同于杀气的一种气场。

煞气能影响到人和事物,会不断变化。

有时凶恶,有时邪性,有时霸道,有时孤冷,有时混乱,有时古怪,有时激烈,有时空洞。

薛万车见状,心里一急。忙道:不提那娼妇。陈老板你接着说下面的事。

叶青竹铁青着脸,横眉立目的仿佛要吃人一般。

“呃……”陈老板沉吟了一下,稳了稳情绪道:这个……这个娼妇和“鬼话神讲”沙变一起哄骗商户,引诱商人把手里积压的蚕丝,绸缎赶紧低价抛售,以免烂在手里,减少损失。碰到犹豫不决的,就让“反将”高手“心术不正”沙洪流用激将法,比如“诱摘谷冠”,“阴侵阳道”的方法使人心里动摇,意志松懈。

梁红玉道:正如陈老板所说,总有人会憋不住,开始低价甩卖手里的蚕丝,只要有一个开始低价倾销,那么第二个、第三个立马会跟上,而且一个比一个低,大家信心会瞬间瓦解,发疯似的抢着抛售。

陈老板道:这叫“撬行坏市”,是沙家的拿手好戏。沙通杀见时机成熟,派“除将”去和商家讲数,谈判。据说是“无名火”沙无明把价钱进一步压低,然后顺利的收光市面上所有蚕丝,绸缎。然后,朝廷派来的御史按童贯的指示到了润州,扬州,问各大商户要货。之前商家都和朝廷签有协议,如今交不出蚕丝,即是违约,要照价赔偿的。

唐宝牛忿忿不平道:这怎么能怪商户,明明是造谣的人使得坏。

万老板解释道:话不是这样说,御史代表了朝廷,他的话是官方发言,有权威性。坊间传闻是不能作数的,朝廷收蚕丝,你协议签了,就要交货。假如是朝廷说不要,那商家不必担责,相反能得到赔偿。生意是买卖双方的事,必须遵守约定,买亏卖亏亦是自己承担,不得反悔。

陈老板道:当大家知道真相,已然来不及。别说有的人已经血本无归,即使你有现银,市面上的蚕丝,绸缎都掌握在沙通杀手里,你要花三倍,五倍,乃至更高的价格来买,也是死路一条。

狗狗道:沙家是童贯的走狗,岂不是他是幕后黑手,将两地的商家洗劫清空,占有商人们的财物。

陈老板道:是的。所以童贯是最大的赢家,可怜那五六十家的老板和妻儿老小们,惨遭灭顶之灾,无法翻身。

沈虎禅虎目极亮。

如灯。

似火。

他问道:那个御史是谁?

梁红玉怒色道:现任太原知府刘溪洞。

沈虎禅刀眉一挑,背后的“阿难刀”仿佛轻轻振动了一下。

像沉睡中的老虎睁开了眼睛,伸出了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