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冲刷
两人打扫好卫生的时候，外面天是真的黑了。天上那轮月亮都好似累了一样昏暗无比，要不是乐可可看了眼自己的手机上的时间，她会感觉现在已经半夜十一点多了。
但显然这是她的错觉。正常上晚自习的人还没走完呢，虽然剩下的人也不多，但既然还没走完，那就说明还没到强制赶人走的时间，也就是还没九点。
众所周知，八点零一分叫八点多，八点半也叫八点多，八点五十九一样叫八点多。这是个含义非常多的词汇，对于想要知道具体时间的人来说，这是让人崩溃的源头之一，而对于只是想知道个大概时间的人来说，这个词是最好的答案之一。
乐可可是前者，否则看到别人还没下课就知道现在没到九点四十，又何必专门拿出手机来看眼时间呢？而伊志成则是后者，知道个大概就够了，他连问都没问，不过乐可可倒是把准确时间告诉他了。
“不算太晚，学生会教室里面还有干净的校服，你要过去换吗？”
乐可可有些意动，但看了看自己奶油遍布的头发，还是打消了那个念头，“算了吧，要是只有衣服上沾了奶油，那直接换就是了，但问题在于，不只是衣服上沾上了，头发上也都是奶油。这样的情况，不去洗澡，单换个衣服只是治标不治本罢了。”
伊志成耸了耸肩，摸了摸自己的头，摸了一手奶油下来，他嘴角一抽，看来确实没必要再去换衣服了，换了也得弄一身奶油，到头来衣服还得洗两套，完全没讨着好反而更麻烦。
“那行吧，出去买点东西带回去？”
乐可可抿了抿嘴，她现在这种状态，其实不是很想与外人进行沟通，这满身的狼藉，跟任何人沟通都会让她觉得有些难受，不然也不会每次都让伊志成提着水桶去换水，以她的性子，必然是一人一次。
“让别人看到你一身狼藉，会让你觉得不舒服？”伊志成看出她的状态，问了一嘴。
乐可可先是惊讶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伊志成反而皱起了眉头。
“不对啊……按你这说法，在社团教室的时候，你可没半点不舒服的样子，那生龙活虎的样子，感觉你能炫半头牛！所以，我不是外人？那我是啥？内人？”
他越说越别扭，这别扭达到顶点的时候，正是他说出‘内人’这两个字的时候，作为成绩优秀的好学生，他可太清楚这两字代表着什么了，脱口而出的时候，甚至想给自己来一巴掌清醒清醒。
‘内人’那是啥啊，它近义老婆、妻子、拙荆、内助、山妻、浑家、内子。指本家族的人。
古代泛指妻妾或宫中女官，也指宫女。可用于用以称自己的妻子，宫中的女伎。再或指官僚贵族家的女伎。
总而言之，那是跟他伊志成完全没有任何联系的词语，他却直接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无疑是表示他脑子现在不够用了，说出来的话都不过脑子了。
‘看来回去得好好休息一下了，这都说的啥啊。是最近太累了吗？’
伊志成摇了摇头，但没说什么类似于收回刚刚所说的话一类的。他很清楚，说出去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即便说着无意，听着一旦有心，那么种子就会种下，只需要一定的环境，就会成长起来。说再多是无意的，那也会对其产生影响，反倒不如不做解释。
“你忙晕了？说话都不知道把个门了？”乐可可没有追问他，反而是一眼看出来了他的状态。
所以跟这样的人相处才会很愉快啊。
伊志成叹了口气，想拍拍自己的脑袋来表示懊恼，拍上去的时候感觉到手上那粘稠的感觉，他是真懊恼了。
两手都是奶油的他，非常的无助。手放在衣服上也不是，放在墙上也不是，最后干脆就悬在空中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乐可可笑的非常的猖狂，在那银铃般的笑声中，伊志成夺门而出——也没碰到门，门一直开着，压根就没关。
当伊志成两手湿润，顶着一头软塌塌的头发，上面还不停向下滴着水，从厕所走出来的时候，乐可可已经拿着手机好整以暇的站在门口等着他了。
“还洗个头，挺精致的啊。”
伊志成翻了白眼，“精致个毛啊，你急着走吗？不急的话，等我去学生会吹个头发，顺便把衣服给换了。”
“啧。真羡慕你这短发。”
“别羡慕，想要长发的美丽，又想要短发的便利，哪有这样的好事？”
“所以我在想，要不要去剪一下头发？突然感觉这么长也没什么好处，打理起来好麻烦的。”
“……”伊志成沉默了一下，将从头发顺流下来，快要流进眼睛里面的水给擦掉，“随便你咯，又不是我的头发。”
乐可可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你抓紧去换衣服，我在教学大楼楼下等你。”
她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思考自己到底要不要去剪头发。
伊志成也不多打搅她，万一说句话，给人惹毛了，到头来把他头发给剪了，那可就没话说了。
任何人都别想剪完头笑着从理发店里走出来，即便他对头发发型什么的并不是很在意，之前戴眼镜的时候都是一头鸡窝一般的发型，完全就是没有一点想去打理的想法。
但任谁看到自己头上缺了一块，或者顶着个大锅盖，都不会很好受。
他们一并走下楼梯，走过二楼的连接走廊，两边的天空都是黑暗，唯一可见的光亮全部来源于校内设立的路灯，以及每一扇窗户背后的教室内部的灯光。
外国人对于这种现象非常不了解，美由子酱在第一次看到这边晚上教室还成片亮着灯光的时候，都发表了惊叹。当然，她的惊叹中少不了那个‘表哥’。
‘果然跟表哥说的一样呢，即便是晚上，中国的教室也依旧会亮着灯光。跟我们那边完全不一样呢。’
但同时，她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为什么要学习的这么辛苦？
当时的伊志成陷入了沉默，他大可以不负责任的说，当然是为了考试。
美由子最多追问，那考试是为了什么呢，他也可以回答说是为了上大学。之后美由子就不会问什么了，这跟日本人的通性差不多，他们那边更注重高中，多数番剧，小说，影视，都以日本高中为背景。
那是他们最感性的时候，他们参加社团，满世界旅游，或者拯救本世界，或者穿越到异世界去拯救异世界，然后再回来拯救自己的世界。
多姿多彩的，永远只有他们的高中。但然后呢？高中过完了呢？
是过不完高中，还是说过了高中他们就会死？
显然高中是有结束的，高中三年期，也只有为数不多的人高中时期会长一些，但最终还是会有个结束期。也不可能所有人的生命都在高中结束的那一天也一并结束了。
时间还在走下去，生活也依旧要继续下去。
日本人对于大学并不是非常非常的看重，起码不如国人这样看重。他们那边，也许高中毕业，又或者初中毕业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投入社会，开始打工了。
他们对于这样的事情并不奇怪，甚至在高中上学的同时，在外面都有着兼职工作，某些打工皇帝甚至能一天又上课，又打工。打工的钱赚的多，上课的成绩也不差。
这在国内是不可能的，是说国人不可能两面都做好吗？并不是，让伊志成一边打工一边上学，他照样可以次次当年级第一，还能赚不少钱。
说不可能，是因为国内不允许雇佣童工啊！
就算高中生想去打工，人家老板也不敢雇佣啊。
国内把孩子保护的实在是太好了，往往二十多岁的，已经能结婚年龄的大学毕业生，刚刚毕业的时候，还是一脸的纯真，片面的相信整个社会。
这当然是好事。合格的‘真善美’学生，不愧是受过接近二十年教育的人。但对于他本人呢？
这并非好事，社会并不是全是好的，也不是全是黑的。恰恰相反，好的会让你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好的，而坏的却又会让你感觉他是好的，当你相信他的那一刻，你的人生也差不多完蛋了。
伊志成、殷彩云就是被这样迫害过的人，更甚至于说，他们被迫害的时候，还只是孩子。
他们过早的见证了社会的黑暗，且是接近于最黑暗的那一块。他们还能够茁壮成长到现在这个样子，都需要感叹他们的内心强大了。
日本人那边的孩子就不同，他们接触社会的时间很早。接触到的也不止于社会的‘美’，黑暗面他们也能接触到，而且接触的是最纯粹的那种——黑道！
人家黑道合法啊！摆在明面上，任何一个少年都能对其憧憬或者警醒，从而意识到社会并非全是好的。
当然，日本也不全是好的。
人无完人，圣贤都有可能出错，更何况一个容纳了那么多人的国家呢？各种人的欲望汇聚在一起，到底会酿成什么样的东西？
那需要自己去看，自己去感悟，听任何人说出来的东西，都不如自己去看来的确切。
毕业走出来的学生，只是从学校毕业了。老师能够轻松教给他们的，已经全部教完了，剩下的就全靠他们自己。学习方面，生活方面，社交方面，深造全靠自己，依靠他人施舍，最终只能成为米虫！
伊志成摇了摇头，手里拎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的是他刚刚换下来的衣服，看了看外面的天，顺手掏出来手机看了眼，八点二十八。
这么黑，多云？
他多看了一眼，随后在关门之前，拿了把伞出来。
走到楼下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一个浑身沾染着蛋糕的长发少女的背影，她站在门口。楼顶的探照灯正好照耀在她的身上，宛若一个夜间出没的精灵，与常人完全不同，好似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一样。
伊志成走了过去，将她头上最大那块蛋糕拿了下来，扔进垃圾桶里。现在那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味道少了很多——正常人谁顶着蛋糕在自己身上那么久还不去换洗啊？
“还有什么需要拿的吗？没有我们就直接走了。”
乐可可回头看了他一眼，那家伙虽然还没洗澡，但换了身衣服，浑身上下干净了不知道多少。头发吹干了，虽然不像演讲那天，但也比平时不怎么注意自己形象顶着个鸡窝头好多了。
“你这样多好看，为什么不多注意一下形象？”
“……没必要啊，脸干净不就行了，整天纠结个头发，又长不出花来。”
“也是。”乐可可点了点头，“所以之后我去把头发给剪了。”
伊志成不会说什么，那又不是他的头发，而且他对长发没什么执念，硬要说的话，短发才是他喜欢的。
摊了摊手，他先走了出去，打开自己手上的伞，撑着就走。
“又没下雨，你打伞干什么？”
“你确定你不打？”
“不下雨打什么伞？”
伊志成深深看了她一眼，或者说深深看了看她手上捏着的手机。他都能看到八点半下雨，这会天黑的异常，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黄色暴雨预警又不是发着玩的，那专门响的一下，别说，挺响的。
两人就这么走着，走出学校没多远，没有任何预兆的，暴雨倾盆！
豆大的雨水，密密麻麻的打在早已撑开的伞面上。
伊志成倒是没什么，他相信那黄色预警不是开玩笑的。乐可可就倒大门了，没有一丝丝防备，直接变成了落汤鸡。
倒也好，原本沾染了一身的奶油在这冲刷之下，直接干干净净，连衣服都干净了。
她站在雨中，所有的头发变成一根一根的，紧紧贴在身上，“所以你早就料到要下雨了？”
因为雨声太大，她只能吼出来。
“黄色预警啊！你没看吗？！”
伊志成也吼了出来！
“我怎么没……”
乐可可说着，看到了自己手机上的黄色预警，以及手机上静音的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