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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飞城的这夜, 通天的灯光照亮了整座皇城, 本该是安睡寂静的夜, 却遍布吵杂喧闹。

雁回城顶端, 那巨大的铜钟终于在十几年后, 再次敲响。

那一声一声巨大的悲鸣声, 回『荡』在整个京城, 甚至吵醒了安睡的百姓。

睡梦中的百姓纷纷爬起身,涌向街道, 神『色』肃穆的凝神抬头望向那座巨大威严的皇城,心中跟随着那钟鸣,数着那声响。

那敲击铜钟的巨响, 震动牵动着每个人的心,余音才散,又一声响起。

“咚。”

“八”

“九”

“十”

....

“二十七”

钟声一直响了二十七声,才缓缓停住。

燕国的国丧, 皇帝驾崩,雁回城顶部那座巨大的铜钟,将会敲响九十九次,而当皇后薨后, 钟声将会响起二十七次,皇子公主薨了, 钟声将会敲响十九次。

而今夜,响起的钟声是二十七次,本该是皇后死后才会有的鸣钟。

但燕国的皇后在十几年前, 已经薨了,那二十七声钟声早就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响起过。

此后燕皇再未立后。

但今日雁回亭的钟声却又再响起了二十七次。

尽管如此,百姓却仍知,今日丧的人是谁。

在皇宫中,皇后薨后,唯一能死后被以皇后之礼相待的人,便只有一个,皇后娘娘的表妹,那位抚养太子公主长大,身子却不好的陈妃娘娘。

那本该是燕皇的新后,百姓都将信服的为后人选。

钟声的余音低沉,当那悲鸣声一点一点消散后。

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那挤满了京城街道的百姓们,纷纷跪地,垂首向着皇城的方向重重的扣头。

这无法安睡的一夜,仿佛整个皇城中,之后夏秋潋和燕挽亭还相拥蜷缩在床榻上。

门外,是青鸢和绿阮敲门的急促声。

“小姐,快起身,出事了。”

燕挽亭紧紧的闭着眸一言不发的蜷在夏秋潋的脖颈间。

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响,青鸢和绿阮的叫声也愈发急促。

夏秋潋睁开眼,轻声唤了一声。

“殿下。”

“嗯。”

燕挽亭低低的应了一声。

“该起身了。”

尽管不忍,夏秋潋还是叫起了本就在装睡的燕挽亭。

“嗯。”

燕挽亭迟疑了很久,才缓缓的坐起身,却又呆坐在床榻边一动不动。

那总是停止的背脊终于弯曲颓唐了下去,她背对着夏秋潋静静的坐着,仿佛在发呆。

“秋潋,表姨娘她走了。”

燕挽亭的声音很轻,在夏秋潋耳边轻轻拂过,仿佛在询问,在寻求一个答案。

就算她明明知道那个答案,就算陈妃死去的时候,在她的怀里。

就算是她一路抱着陈妃回到景怡殿,将她放在床榻上,给她盖上锦被。

现在,她却仿若不知。

她似乎想从夏秋潋口中,听到否定。

“殿下。”

夏秋潋看着燕挽亭的背影,咬着唇,双眸中满是悲切怜惜。

“秋潋,我没想到,我竟还会来找你。”

燕挽亭沙哑的声音毫无感情。

不知为何,夏秋潋胸口升起巨大的悲痛,她知道燕挽亭话中的意思。

她知道。

“殿下,去看看吧,你该去了。”

“嗯。”

燕挽亭站起身,身上的衣裳散『乱』褶皱,她浑然不知,径直往门边走去。

“等等。”

夏秋潋在她身后叫住了她。

燕挽亭没有回头,手已搭在了门上。

“燕挽亭。”

夏秋潋叫出她的名字。

她从床榻上起身,肩头上的伤口早便裂开,猩红的血迹浸透了白『色』的亵衣。

夏秋潋急急的穿上衣裳,遮住伤口的血迹,走到燕挽亭身边。

她伸手轻轻的牵住了燕挽亭的手。

燕挽亭的手比她更加冰凉。

燕挽亭回身看着她,空洞的双眸中,有几分疑『惑』。

“我随你去。”

夏秋潋咬了咬唇,鼓足勇气。

“嗯。”

燕挽亭并未说什么,也并未甩开夏秋潋的手,只是任由她牵着,打开了门。

门外正举着手敲门的青鸢看着出现在面前的两人,双眸一瞪。

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燕挽亭。

“公主殿下怎么....”

青鸢求助的看向绿阮。

“娘娘,公主殿下.....陈妃娘娘她......”

绿阮显然也被惊住了,只是她震惊的表情很快就收敛了。

当下重要的事,不是疑『惑』公主殿下的出现。

“我们知道了,提着灯笼,去景怡殿。”

夏秋潋开口打断了绿阮的话,她并不想让燕挽亭听到那句话。

灯火通明的皇宫,就算不提灯笼,也依旧能看清前路。

一路上,许多还睡眼朦胧的娘娘们,披着有些凌『乱』的宫裙,在宫女的搀扶下,也急急的往景怡殿赶去。

只是牵着手的燕挽亭和夏秋潋,在她们当中格外的显眼。

她们疑『惑』的目光不停的打量着那十指紧扣的双手。

燕挽亭双目空洞『迷』茫,她似乎在发呆,就连这一路,都是夏秋潋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青鸢和绿阮跟在她们的身后,有些担忧的看着夏秋潋。

她们知道夏秋潋的伤口还并未好,不能施力,现下拉着燕挽亭走了许久,也不知伤口有未有裂开。

福安太医可是专门嘱咐过她们,娘娘的伤口已经撕裂过几次,万不能在裂开了。

否则伤口怕是难以愈合了。

只是现在的状况,她们没有办法叫住夏秋潋询问,只能焦急的跟着夏秋潋的步子,担忧隐忍的看着她的肩头。

盼着夏秋潋的伤口千万别裂开了。

众人奇怪的目光下,燕挽亭恍然不知,夏秋潋目视前方,在众人之间,脚步不停的紧紧握着燕挽亭的手,拉着她走。

景怡殿外,众多嫔妃已经跪在殿门口,垂头痛泣。

那低低的呜咽声哭泣声,又不知有几人是真心,几人是敷衍。

到了殿门口,夏秋潋松开燕挽亭的手。

她应该同这些嫔妃一样,跪在地上,而不是跟着燕挽亭进去。

只是她松了手,燕挽亭却还是紧紧的抓着她,力气越来越重。

原本是夏秋潋带着她一路行来,现下,却是燕挽亭拉着她往殿里走。

“公主殿下。”跪在殿门口的两个小太监,是景怡宫服侍陈妃的小太监,与燕挽亭早就相熟,一见到燕挽亭,他们悲痛的唤了一声,哭声更大了。

“殿下。”

夏秋潋就算停下步子,却还是被燕挽亭拉着往里去。

跪地的嫔妃们抬头,看着夏秋潋,锦帕捂住口鼻间,眼中却没有半点泪光。

她们现在也许佯装着悲痛,心中却暗喜。

最后机会成为皇后的陈妃死了,她们便也多了一分机会。

“公主殿下,陛下说了,除了您和太子殿下,旁人不能入殿。”

眼看着燕挽亭就要拉着夏秋潋进去了,一个跪在离门最近的妃嫔,顾不得眼角的泪还未拭去,连忙叫住燕挽亭。

只是燕挽亭未曾理会她,拉着夏秋潋径直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