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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神的诡计(下)

“进入万神殿前,先想清楚,是否做好了准备,格欧菲茵大小姐~”

管家和女仆站在远离银色殿门的地方,它们有意避而远之,仿佛大门深处,是决不允许它们踏入的禁地。

“我想得很清楚,也知道自己想得到什么。”

格欧菲茵没有犹豫,事实上,她从不像外表看上去这般优柔寡断。

离开圣都亚格拉希尔时,她想向父亲证明自己的价值;帕尔雷遗迹摧毁复制都市时,她想实现母亲的愿望,阻止颂歌计划。

至始至终,金发少女都没有心系星球未来命运的野心,她只想拥有一个小家庭,一个充满亲情的“房间”。

“终究我们还是不太一样,世界上的另一个我。”

格欧菲茵迈出脚步,准备跨过不算高大的门槛,进入漆黑万神殿内。她清楚这里是哪儿,也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咚!

然而她没能顺利走进去,就被突然弹回了神殿之外,就仿佛撞上了一堵柔软光滑的镜面。她又反复尝试了好几次,直到发现银色殿门被类似遗迹屏障的神秘力量所阻隔。

“为什么?为什么拒绝我?”

格欧菲茵有些歇斯底里,她释放千焱,想要摧毁这堵看不见的屏障。

赫金和乌妮则冷静许多,尽管它们的声线不再假装俏皮,而是多了一丝愤怒。

“难道又是双子圣女不死的亡魂吗?不可能,千焱只保留在环形山底,不可能在大圣堂里!”

“放我进去!”金发少女不断释放千焱,直到白斑刺痛了脆弱的神经和躯体后,虚弱地昏迷在神殿前。

“切,没用的阳衍,这么快就放弃了。”

赫金无奈地吐槽道,但它们并不着急,因为命运圣女已经来到万神殿前,距离完成使命只差一步之遥。

“休想在我女儿身上施下诡计,衣原体!”

然而令两位新衣原体没有想到的是,挡在万神殿前的屏障,竟然传来了女性声音。她不同于先前双子圣女希芙,而是听上去柔弱、实则毫不退缩的声调。

“女儿,难道说...”乌妮一改俏皮语气,说话有些颤抖。

“我是双子圣女芙丽嘉!”

芙丽嘉开启黄昏仪式场,激活冈格尼尔沙漏时,意外引发了芬布尔之冬。

那是一场彻头彻尾、荒唐的错误,她对末日黄昏一无所知、也对重生世界的神之力量一无所知,却天真地误读史书《埃达》里细枝末节的信息,给亚格拉希尔带来灭顶之灾。

然而,芬布尔之冬实际上是衣原体赫拉精心策划的阴谋。随着仪式场开启,被希芙封印于冈格尼尔沙漏内的衣原体得以解脱,附身于洛基。

作为替换,芙丽嘉体内一部分千焱留在沙漏里,随希芙和神之器一起离开了圣都。

距今两年前,托尔趁最高主教洛基不在圣都之际,潜入希礼凯夫大教堂,偷走了芙丽嘉棺木。他将沙漏内千焱保存于棺木之中,藏在了罗伊娜大圣堂。

正是这微不足道的力量,守护了格欧菲茵,免于落入神的诡计。

“原来如此,真是阴差阳错。”衣原体赫金维持着惯有冷静,“没想到双子圣女这么难缠,死去十五年,还在捣乱我们的计划。”

“为何要蛊惑我的女儿?她只是想拥有一份亲情而已!”

“应该说打从一开始,蓓露丹迪神就瞄准了格欧菲茵~”乌妮缓过神来,恢复了俏皮语气,“我们跟随安德华拉诺特降临诗蔻蒂,就是为了找到她。”

“什么!?”

“与黄昏宿主签订共鸣契约,认其为宿主,帮助她打败瓦尔基里。一切计划,都是为接近格欧菲茵。虽然大费周章,总算完成了使命。”赫金依旧以管家形象示人,虽然身高变成了十岁男生模样。

女仆留着双马尾,一蹦一跳地绕昏迷的少女转了好多圈:“没错没错~格欧菲茵更适合做黄昏宿主,比那个灰发丫头好对付多了~”

“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哪怕是神!”

暖黄色光芒以银色殿门为原点,释放出冲击波,驱散了衣原体赫金和乌妮。

愤怒的芙丽嘉展现出前所未有的惊人力量,活着的时候,她几乎一直保持唯唯诺诺姿态,别说生气了,连脸红都未曾有过。

“格欧菲茵不是脆弱的孩子,她会打破命运枷锁,而你们和神殿里的神,请等待审判吧!”

管家和女仆无法抵御千焱的力量,他们也没有做出实质抵抗,因为出现在此的不过是幻影,而真正衣原体还留在大圣堂内。

“哈哈哈~你能守护她一次,却守护不了她第二次。人的软弱与灵魂紧紧绑在一起,不会轻易打破。双子圣女芙丽嘉,后会无期!”

声音渐渐消散,万神殿前只剩下金发少女,孤独地沉睡着。

少女缓慢打开眼眸,一颗土黄色星球正跨过地平线,出现在漆黑夜空中。

那是少女的家园诗蔻蒂,可她却从未感受过来自家的温暖。虽然此刻,她似乎躺在某人怀中,感到既亲切又安心。

“醒了吗,格欧菲茵?”

她下意识地回过头,看见自己无数次通过画像所思念之人——母亲芙丽嘉。少女抑制不住失控的情绪,泪如雨注。

“对不起,母亲...对不起,我做了不对的事情。”

懊悔、羞愧、自责的情绪五味杂陈,所幸她不需要再独自咽下,而是能够和家人尽情倾诉。

“没关系,孩子,这不是你的错。”

芙丽嘉将无助的女儿拥入怀中,她这才意识到,当年把千焱留在冈格尼尔沙漏内,并非出于巧合,而是在期盼如今面对面的相见。

格欧菲茵这个名字,出自瑟灵尼尔塔内另一本古老书籍《亚格拉希尔建都史》,它由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编撰,记录了诗蔻蒂人迁徙至圣都山后,建造亚格拉希尔的全过程。

当时阳衍和虔诚者组织矛盾激烈,直到名为格欧菲茵的年轻阳衍暂时调和了冲突,亚格拉希尔才得以安静下俩,繁衍生息。

所以芙丽嘉为腹中孩子起了这个名字,因为这个孩子是阳衍与最高主教的爱情结晶,她希望格欧菲茵能和祖先一样,缓和世界秩序里的矛盾,改变命运。

“你的性格更像洛基。”芙丽嘉笑了出来,不禁回忆起十三岁时,初次见到稚嫩辅理官的场景。

“诶...可水晶宫里的人都说我像母亲,胆小懦弱。”

“洛基只是表面伪装得很强势,实际上内心却非常善良,也害怕被伤害。正因如此,他才变得偏执,最终屈服于命运枷锁,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父亲...内心很善良?”

“嗯,他和格欧菲茵一样善良、一样害怕孤独。这份孤独折磨了他十五年,终究被衣原体趁虚而入,把世界引导向末日黄昏的万丈深渊。”

“我要拯救父亲,把衣原体从他身上赶出去!”格欧菲茵说完之后,突然沉默下来,“可我自己...刚才差点相信了衣原体...”

“千万别相信世界重生的诡计,命运和未来要靠自己去争取,而不是推倒重来!而你能够信任的同伴只有罗伊娜,世界上的另一个你!”

“我真的是世界上另一个命运圣女吗…可我什么力量都没有…”

“这个答案需要格欧菲茵自己去寻找,当你找到的时候,未来就会如期而至。”

“可...那个未来,没有了母亲...”

“没关系~属于双子圣女的命运旅途已经走到了终点。但我的两位家人,还有很长路要走。”

双子圣女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为了驱散衣原体,她仅存不多的千焱即将消失殆尽。

“等下,母亲!我还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很多很多...”格欧菲茵努力想要抓住雾影,却只是扑了个空。

“每次你在水晶宫自言自语时,我都会听到。母亲一直都在那里,永远陪着你...”

“等下...”

芙丽嘉已经听不到女儿的哭诉了,在即将消失于万神殿之前,她隐约看见这颗苍凉星球表面出现了一道扭曲之门。

某股强大千焱,正试图侵入蓓露丹迪,带回误入歧途的金发少女。

芙丽嘉不禁莞尔一笑,或许她们的下一代,终将能够打破枷锁,结束这无尽的轮回诅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