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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亲情有时是枷锁,有时也能解锁(上)

凄凉的贫民窟街巷,突然被盔甲喧哗声打破了平静。

来自隔壁的中年女性顾不上道别,慌张跑回家中,“嘭”的一声关紧房门后,熄灭了微弱灯光。随即街巷里只剩下月光,没有一丝人烟气息。

近百名卫兵整齐队列,踏入这块坐落于山坡之间的低洼区域,他们手持武器,挨家挨户敲门质问。

“他们是谁?”罗伊娜被拉进空屋内,只能透过破碎窗户观察户外动静。

“蓓露丹迪教会僧卫队,负责管辖圣都和陪都的治安。”诺恩斯对这群卫兵记忆犹新,四岁时自己就是被他们追着逃命,才会最终躲进芬布尔堡,“洛基没有在河溪下游找到我们的尸体,所以才会搜寻遗迹都市吧。”

“僧卫队?负责治安的不该是遗迹城邦卫兵厅吗?”

“这里是教会禁地,没有遗迹城邦势力介入,秩序完全由教会三大机关——内务司、辅理司和僧卫队全权负责。”

“没有遗迹城邦?”

“嘘...”诺恩斯比出手势,示意少女先不要发出声音。

僧卫队正巧路过空屋正前方时,沉重盔甲令石板小路随之颤动,连同屋内桌椅和板床一起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卫兵停留小会后,注意到空屋已经废弃,便没有主动敲门搜寻。

“需要进去看看吗?这栋破房子荒废十多年了。”

“不用了吧,剩下还有几百栋民房要搜查,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但是通缉犯托尔很可能把阳衍格欧菲茵藏在空屋里,如果想掩人耳目...”

“不可能!那可是阳衍圣女,怎么会生活在这种废墟里,简直是对蓓露丹迪神的不敬!”

“抱歉,队长...我失言了...”

“总之,现在圣心宗已经被消灭,十五年前芬布尔之冬通缉犯托尔也被逮捕了,从他们口中很快能套出情报。我们完成搜查任务后,早点向纳尔弗总司铎交差。”

“明白!”

“最近先是瑟灵尼尔塔,又是秘银矿,接二连三出岔子,我都快累死了...”

僧卫队的对话声逐渐远去,街巷里犬声沸扬,嘈杂和恐惧感萦绕于空气中。罗伊娜显然被这种气氛所影响,情绪变得焦虑起来。

“父亲被教会抓到了,怎么办!?洛基不会放过他的...”

“别着急!”诺恩斯努力把少女的心境稳定下来,“从刚才对话里听到,现在只是纳尔弗扣押了托尔,没有到最高主教。”

“纳尔弗是谁?”

“正临宗总司铎,也是教会二把手。别看他平时对洛基毕恭毕敬,实际却一直传言想取而代之。扣押芬布尔之冬通缉犯,还有全城搜寻格欧菲茵,或许都只是纳尔弗个人所为...”

话音未落,门外再度传来不同寻常的动静,两人彼此捂住对方嘴巴,不敢出声。

木门门栓从外面被拨起后,向内轻轻推开。月光洒向室内,映出年轻卫兵稚嫩的脸颊,他有些紧张和不安,却还是决定走进来,仔细搜查这栋荒废老宅。

大门被撕开一角的封条,引起了这名年轻卫兵怀疑,尤其当积满灰尘的地面显现出清晰脚印后,他迅速拔出长剑,用言语为自己壮胆。

“出来!我知道有人在里面!”

年轻卫兵进入里侧卧室,看见破损木板床横在中央,堵住了通往后院的道路。他只能收起武器,准备搬走障碍物,此时一股蛮力将他拖入角落里。

“不许出声,老实回答问题就饶你不死!”诺恩斯紧紧卡住卫兵头颈,防止他转过头看见自己容貌。

“咳咳...你是...谁...”

“刚才你们提到圣心宗被消灭,并逮捕了芬布尔之冬通缉犯托尔。”

“没错!”

“这是由谁负责的行动?”

“当然是蓓露丹迪教会!咳咳...那些人都是神的忤逆者,理应受到惩戒!”喉咙得到些许放松后,卫兵连珠炮式叫嚣道。

“说清楚点,教会的谁!?”

“纳尔弗总司铎和瓦尔基里萝塔,和他们为敌,你们会死的很难看!”

“托尔被关押在哪里!?”

“...”

面对不想透露关键消息的人质,诺恩斯重新增加施力。年轻卫兵脸涨得通红,四肢激烈挣扎颤动,但直到最后都保持了沉默。

“可恶...”

诺恩斯无奈地松开手心,把缺氧后昏迷的人质放到木板床上。他拉出躲在床底的灰发少女,从后院溜出了空屋。

陪都弗尔克范格告别了漆黑夜色,从山坡远眺灯火通明的遗迹都市,可以看见人头攒动的僧卫队,正挨家挨户搜查着民居。

罗伊娜回到了父亲托尔家,她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感觉心脏已经跳到了嗓子眼,虽然侥幸躲过了卫兵搜捕,但并不代表当下危险境地已经解除。

“父亲他...他...”

“没事的,别担心。既然教会想找到阳衍格欧菲茵,在此之前绝不会加害托尔。”

诺恩斯一边安慰慌张的少女,一边思考着格欧菲茵可能的藏身处。然而弗尔克范格到处都是教会眼线,拥有一头显眼发色的阳衍,究竟能藏在哪里呢?

“一定是父亲熟悉的地方,否则他没有理由把格欧菲茵独自留下。”

“这么说的话,或许...”诺恩斯回忆起童年时曾经去过的地方,随后竖起连衣帽准备离开。

“我也一起去!

“可是?”

“留在这里也一样很危险,不如跟诺恩斯待在一起!”

“...知道了”

面对灰发少女坚定的眼神,瓦尔基里没有再拒绝。

弗尔克范格拥有复杂多变的地貌,中部和东部紧邻瓦尔哈拉月海,地势平坦,坐落着瑟灵尼尔塔和教会行政机关等核心机构。北部有圣都山屏障,经应许之道连通山顶的圣都亚格拉希尔。西部城区是【瑟斯尼尔山脉】(1)的延伸,这里高地林立、地势陡坡、低洼遍布,许多经山脉北侧高原顺流而下的冰川水,注入至陪都南侧赫瓦格密尔起源泉,最终交汇成索克瓦贝克河溪。

而弗尔克范格遗迹本体月见草河谷,正是瑟斯尼尔山脉与圣都山所包围的一整块宽阔山麓。

月鸣托尔初来乍到时,活动轨迹基本都在西部城区,身为外来客,他没有权利和地位跻身到高贵的东部城区。

最初托尔在西部集市拥有一间铁匠铺,为附近农民制作农具,后来小有名气,被推荐给了僧卫队,天赋才逐渐被陪都上层人士注意到。

来到弗尔克范格一年后,托尔加入了梦寐以求的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追随师傅杜华林锻造秘银装备。正是在这段时期,机缘巧合下结识了还是孩童的诺恩斯及双子圣女希芙。

托尔与希芙并非一见钟情,反倒经常吵架拌嘴,每次心情不好时,脾气倔强的灰发阳衍就会跑到【艾尔诺拉高地】(2)眺望远处月海,这时候托尔总能拿出几件精心锻造的工艺品,博得身份高贵的圣女一笑。

两人感情的升温,源自于主教叛乱事件,当时为了引发陪都混乱,最高主教密斯特在【月见草之心】(3)制造了圣火之难。多亏托尔制造的灭火器机械,陪都人心中的圣地才得以保全。

格利特尼尔天才月鸣之名从此响彻遗迹都市,弗尔克范格还曾建造过一座雕塑来感恩托尔,直到若干年后被推倒为废墟。

这些地方是诺恩斯在五岁时,对托尔为数不多的映像。工作勤恳、眼里只有秘银的痴狂工匠,平时很少出入于社交场所,也没多少朋友。

然而,罗伊娜和诺恩斯找遍了以上各处,都没能发现任何与藏匿格欧菲茵有关的蛛丝马迹。最后,他们选择前往位于都市中心的瑟灵尼尔塔。

这座通天高塔是托尔待过时间最长的地方,它外表呈现压抑的纯黑色,造型并非笔直向上,而是从底座起弧度弯曲,看上去如同螺旋线圈。它比帕尔雷遗迹繁花塔看上去更高,也更加深不可测。

瑟灵尼尔塔原本是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大本营,专为蓓露丹迪教会和瓦尔基里锻造雷瓦汀之剑、秘银武器及盔甲。随着主教叛乱事件中社长杜华林被打败,公社随之消亡,由教会所接管,不负延续千年的辉煌。

曾经效忠于阳衍埃达,共同对抗虔诚者的古老组织,终因抛弃使命,而被世界所抛弃。

可是,本因废弃的通天塔,如今却灯火通明。它被大量僧卫队卫兵包围,其中还包括了英灵殿瓦尔基里。

“萝塔...麻烦的家伙,出现在了麻烦的地方...”

诺恩斯听闻过眼前紫色盘发女武神的传说,萝塔是真正意义上的瓦尔基里,她不像布伦希尔德和希露德那样被私心和利益所驱使,选择投靠某一方。萝塔心中只有瓦尔基里信条,暨守护遗迹文明和阳衍。无论对错,都会全力铲除入侵圣都的异己。

“僧卫队似乎想闯进去,但塔门关闭起来了。”罗伊娜躲藏在角落里,抬头仰望瑟灵尼尔,第一次看见通天塔,内心难掩震撼之情。

“看起来瑟灵尼尔塔拒绝了教会。”

“难道说,格欧菲茵藏在里面?”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毕竟这里属于教会管辖,托尔按理无法堂而皇之的进入。”

“那父亲会被关押在里面吗?”由于没能从刚才卫兵口中打探到情报,罗伊娜始终心系下落不明的父亲。

“不会。”诺恩斯斩钉截铁地否定道,“追捕托尔的人是正临宗总司铎纳尔弗,他无权使用瑟灵尼尔塔,所以托尔应该被关在了dc区某处。”

当两人还在犹豫不决时,地平线尾端已经亮起一丝曙光。经过整晚奔波,遗迹都市的标准时间接近凌晨。

他们不敢贸然进攻瑟灵尼尔塔,却又无法得知更多有用消息,只能杵在原地,一分一秒的浪费时间。

“我们不能继续坐以待毙!”许久沉默之后,罗伊娜转身离开街巷,走向前方一片硕大月见草花坪,“找到他们,还有另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和这片土地...连为一体。”

“不可以!”诺恩斯追上去抓住少女胳膊,阻止她做出不顾一切的举动,“如果你成为弗尔克范格阳衍,我们的行踪就会被洛基知道!”

“没关系...”罗伊娜莞尔一笑,情绪里没有恐惧,只有理所当然的平静。

“托尔...肯定不希望你这么做...”

“他是我最后仅剩的家人,我必须把他带回家。”

“...”

诺恩斯站在原地,随后放开手掌,注视少女融入月见草中。

注释:

1、瑟斯尼尔山脉:陪都郊外蔓延不绝的山脉,发迹于北陆高原,带来了充沛的冰川水。其与圣都山交汇处,形成一块平坦的山麓河谷,便是陪都弗尔克范格。

2、艾尔诺拉高地:陪都弗尔克范格天然至高点,位于xc区,高地可以眺望到遗迹外瓦尔哈拉月海及索克瓦贝克河溪全貌。

3、月见草之心:曾经是陪都弗尔克范格最大的一块月见草花坪,位于xc区,被陪都人认为是圣地。后遭到最高主教密斯特焚毁后,面积缩小了三分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