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146.朱赤与暗青
安顿好阿义后，胡桃离开用来暂时避难的房屋，只身来到轻策庄外一处靠近水源的地方。
身为往生堂第七十七代堂主，胡桃认为自己有义务调查清楚，红月之夜背后的真相。
死之魂灵，本应归于冥界，这样阴阳之间的平衡才得以维持。
但如今的轻策庄，阴气弥漫，鬼魅遍布，阴阳平衡毫无疑问已经遭受了极大的破坏。
情况十分严峻。
倘若就这么放任不管，潜伏在轻策庄中的鬼魅，最终一定会危害到整个璃月。
胡桃对此十分笃定。
只是……
孤身一人来到湖边时，胡桃没来由的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会和自己互相打趣，关键时刻也可以彼此依靠的人。
无妄坡出现死灵入侵事件时，正是那个人坚定不移的陪在自己身边，最终两人齐心协力，不仅将死灵大军消灭殆尽，同时还击败了幕后的愚人众成员以及他们操控的怨灵。
玄理。
或许连精灵古怪的胡桃自己都没有察觉，刚才心中想到玄理时，她的嘴角不自觉的在上扬。
如果这个时候玄理身处轻策庄，想必自己会安心许多吧……
胡桃忽然想到。
望舒客栈一别后，两人已经许久未曾相见。
在这期间，胡桃不是没有去玄理家找过玄理，可他不是在外出冒险，就是在闭关修炼，根本没有与之见面的机会。
不过……
胡桃的梅花瞳中突然流转起奇异的光彩。
区区死灵而已，不足畏惧。
自己成为往生堂堂主时间已久，早就习惯了独立解决各种常人眼中的超自然事件。
至于玄理，和他一起行动的感觉是很不错，但即便玄理不在，胡桃，也依然会是那个胡桃。
纵然孤身一人，仍旧热烈明亮。
她是光是火是闪电，却唯独不是任何人的附庸。
如果说胡桃是一个谜语般的少女，那么这个谜语的答案则是——往生堂第七十七代堂主。
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是如此。
任何想要真正触及胡桃内心最深处地方的人，必须跨越往生堂这道门槛。
在红月的照射下，广阔的湖面上有如笼罩了一层鲜血般的红纱，很是诡异。
胡桃凝神静气，望向湖面。
不会错。
水面之下，无数魑魅魍魉正在蠢蠢欲动。
祂们一边使用各种蛊惑人心的邪术引人前来，一边暗中做好将前来之人吞噬的准备。
之前说过，轻策庄三面环水，水域面积很大。
换言之：
潜伏于水下的邪祟，数量极多。
“哈……啊……想也知道一个个解决麻烦死了～”胡桃打了个哈欠，装作有些无聊地说，“还是将你们一次性全部解决掉好了，说不定还可以赶在天亮之前完工，留出时间睡一觉。”
言毕，胡桃施展往生堂的不传秘法。
秘法·安阳
引蛇出洞最为关键的一步：诱饵。
而胡桃所设下的诱饵，正是她自己。
施展秘法后，胡桃身上散发出的阳气在一瞬间暴增，很快便弥漫于天与地之间。
人之阳气，阴间所缺，邪祟最是渴求。
突然，一个灰白色的邪祟从湖面冒出，祂的外形是一个赤裸着身体，相貌极其丑陋，并有腐烂迹象的女性，身下骑着一条怪形般的大鱼。
此刻若是重云在场，一定会说：
“《妖邪奇志家录》中记载，此种邪祟其名「妬妇津神」，虽说名字中有‘神’，但被视作鬼怪般的存在，貌丑善妒，一但见到长得花容月貌般的少女，便会怒火中烧，继而兴风作浪。”
如此说来，无论胡桃是否使用秘法「安阳」，「妬妇津神」最终都会破湖而出。
看来有时候，颜值过高，也并非是一件好事。
……禁止凡尔赛。
之后，湖面上陆续又有一些邪祟冒出。
这些邪祟在《妖邪奇志家录》中，都能找到与之对应的记载。
简直就像夏目所继承的那本友人帐一样。
咳咳……说回邪祟。
头上长有双角，独眼，一口獠牙，并且舌头极长，爱潜伏于水下，以人类幼童为食的，其名「食水鬼」。
人形，皮肤灰白，一头赤发，双眼猩红，长有尾巴与鳞片，手指与脚趾间均长有蹼，力气极大，总想将湖边的人类拉倒水中淹死的，其名「水鬼」。
长相酷似河童，全身铁青，头发灰白，眼睛与嘴巴都很大，行为与「水鬼」类似，因中毒而死的，其名「水莽鬼」。
……
湖面之上，百鬼夜行。
阴森可怖，有如地狱。
只有在噩梦中才会出现的恐怖场景，此刻降临于现实世界。
若是一般人亲眼目睹此景，恐怕早就被吓得晕死过去了。
古往今来，葬身鱼腹，或是死于水下的人不在少数。因此，与水有关的「邪祟」，数量很多。
所谓的‘深海恐惧症’，一定程度上就是人们对海洋恐惧的一种延伸。
“不错不错，倾巢出动，本堂主很满意。”
胡桃见此情形，丝毫没有慌乱，而是召唤出通体泛着朱赤色光芒的护摩之杖，神色平静。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旋即，胡桃没有丝毫犹豫，她眼神决绝，紧握手中的护摩之杖，引导体内的元素之力，向着湖面上夜行中的百鬼冲刺而去。
元素战技·蝶引来生
相传，只有永不间断的烈焰，可以洗净世间的不净之物。
胡桃挥舞长枪，枪扫如龙，暗炎忽闪忽灭。
呲！
燃烧着圣焰的护摩之杖接触到邪祟的刹那，那只邪祟甚至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瞬间便被蒸发殆尽，化为一缕浓烟。
长时间深居水下的邪祟，怨体难免沾染潮湿之气。
此刻，这便是祂们的死穴。
此时若是站在附近的山峰上遥望，只能看见湖中一个朱赤色的身影与夜行中的百鬼激烈战斗，却全然分不清，那抹令人为之神往的朱赤，究竟是少女所持的武器，还是少女自身发出的光芒。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往生堂第七十七代堂主胡桃，属于她的那抹朱赤，将成为往生堂悠久的历史中，最为明亮的颜色，没有之一。
……
轻策庄周边一处山峰上。
暗青色的光芒闪灭后，少年身姿的仙人出现于此。
无论是“降魔大圣”，还是“护法夜叉大将”，或是“金鹏翅王”，甚至是“魈”，都不足以形容这位真实年龄已过两千年的绝色仙人。
在魈心中，每一个名字，皆代表自己的一段过往。
不幸的是，魈的诸多过往之中，满是令人为之扼腕长叹的苦痛与悲惨。
最开始的魈，还不叫魈，是位温柔而无邪的少年，经常独自一人去往山峰之上，观看日出日落，沉醉于世间美好。
魈偶尔会在溪边洗手，那时他的手白皙无瑕，纤尘不染。
这是魈一生中为数不多的美好时光，可惜在遇见那位抓住他弱点的邪恶神明后，就已经回不去了。
我为了什么而战斗？
在一个遍布血腥与死亡的世界中。
受制于魔神，被拘为座下大魔的魈，在尸山血海之中，低头看向自己沾满血污的双手，跪倒在地，对听命于魔神做下的妄杀之事，痛苦万分，却又无可奈何。
我为了什么而战斗？
在一个满是孤寂和寒冷的世界中。
最为强大的五位护法夜叉曾向岩王帝君立誓，除灭灾厄，诛尽妖邪。可在漫长又残酷的血腥战斗中，夜叉们亦被业障拘束，在魔神怨念污染和恐惧的侵蚀下，千年劫数后，三位夜叉死于非命，一位夜叉不知所措。一切回到起点，魈最终孤身一人。
我为了什么而战斗？
在一个充斥和平与宁静的世界中。
经过无数人为之努力，如今的璃月，虽然暗中仍有邪恶势力在蠢蠢欲动，但大部分人的生活，平静而美好。为了回报岩王帝君解放自己的恩情，属于魈的战斗仍未划上休止符。那个温柔无邪的少年早已死去，如今的他，因为长久征战，背负着无数魔神怨恨和业障，精神不断被污染，心智遭受恐惧和痛苦的侵蚀，或许不久之后，魈便会死于非命。
对此，魈的心中并不觉得怨恨，两千年的时光令他心如止水。
再者，在魈看来，自己所擅长的事情，只有战斗。
战斗几乎贯穿了魈的一生，也是他认为自己能为璃月万民做的唯一一件事情。
只是，在追随曾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四位仙众夜叉而去前，魈想要找到自己心中那个挥之不去的问题的答案。
我为了什么而战斗？
……
“想起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
屹立于山顶上的魈，喃喃自语。
不知是不是脚下的山峰，与他先前爱去的那座山峰过于相似的原因，关于过往的种种记忆，在一瞬间被唤醒。
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下一刹那，魈的眼神变得锐利且致命，有如锋利的匕首上一闪而灭的冷芒。
关于轻策庄的妖邪之事，他已基本调查清楚。
调查妖邪的过程中，魈发现了于庄内斩妖的重云，以及在湖边降魔的胡桃。
由于魈来去无踪，两人并未察觉他的存在。
不过介于时间紧迫，以及不便打扰身处战斗中的两人，魈并未上前与两人进行接触。
重云和胡桃，在和鬼魅妖邪作战上均有丰富的经验，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自己的首要任务，是找出隐藏在邪祟背后的灾厄。
这样才能彻底解决威胁轻策庄的妖邪。
魈在观摩两人的战斗中，很快便发现了妖邪的蹊跷之处。
这些妖邪，不像是在凭借自己的自由意志作战。
更像是，被什么人所操纵。
换言之。
必须解决妖邪的操纵者，否则还会有无穷无尽的妖邪被召唤到轻策庄中。
所以，魈来到了这座山峰，也是轻策庄附近的最高点。
站在这里，可以将整个轻策庄连同周边风景尽收眼底。
毋庸置疑是个谋划布局的好地方。
眼下，有重云和胡桃二人斩杀妖邪，保护庄民的安全，自己只要解决幕后的操纵者，这件事情很快就能落下帷幕。
“不愧是传说中的「降魔大圣」，这么快就找到了这里。”
“呵呵……我一直很想见见你。”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诡异的女声从魈背后传来。
闻言，魈面无表情的转身。
来者整个身体连同脸部都隐藏在黑红相间的法袍中，法袍从头顶垂至脚踝，显得其身形格外高挑。
魈很清楚那身服装代表着什么。
邪术士。
与自己所想一样。
在提瓦特大陆上，能够发动并操纵如此多邪祟的人，只会是邪术士。
暗青色的光芒在刹那之间闪灭，魈的身影随之消失不见。
不必多言。
杀戮。
邪术士，理应尽诛。
“还真是个冷漠的人。”
那名邪术士轻笑着摇了摇头，旋即用力将手中的什么东西狠狠捏碎。
随后，一股青色的气体从邪术士握紧的拳头中弥漫开来。
“咳！”
突然，魈半跪在地，将左手按在头侧，此刻他的大脑有如被钝刀缓缓切割般疼痛，身体中的五脏六腑似乎都在被血液腐蚀，皮肤上传来强烈的烧灼感，熟悉的精神污染和心智侵蚀的感觉则像是被放大了成千上万倍。
让人如同亲临地狱般的酷刑，莫过于此。
“大圣，是不是想起些什么了？”邪术士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开心，“这是你屠戮「咒灭」时，教主在你身上种下的诅咒，也是最强的诅咒。”
“中了这个诅咒的人，除了大圣之外，要么发疯，要么自杀。”
“这其中就有大圣的一些仙人朋友哦。”
“大圣居然能撑这么久，真了不起。”邪术士说着对魈竖起大拇指，“不过就算大圣神力通天，也清除不了诅咒，更无法阻止诅咒蔓延至你全身。”
“刚才我已将诅咒引爆，大圣感觉如何？”
邪术士慢慢走近魈。
“真是可笑啊。”
“为璃月战斗千年，最后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我听过你的传说。”
邪术士来到魈面前。
“不惜身负诅咒，也要与我们为敌，为什么？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战斗的？”
“高高在上的岩王帝君？”
“愚昧无知的平凡人类？”
“压制人性的律法？”
“虚伪至极的道德？”
……
原来，问题的答案，自己早已知晓。
居然要等到敌人来提醒。
暗青色的光芒绽放开来。
在璃月的传统文化中，青色象征着坚强与希望。
“我，为了守护而战斗。”
魈消失在原地。
“为了守护我眼中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