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师父，公孙阙
暗银色的铜泡靴踩在地面，满地细碎冰晶散射着月光，白亦非的身影在紫女眼中逐渐放大。
“嗯，我，还没有输。”
紫女虽是重伤沉沉，却仍不打算认命。她见白亦非的关键一步踩实，挣扎着爬起身来，鲜红的嘴角抽动了一丝。
“你最后的手段，莫非就是用毒。”
白亦非走到了紫女身前，俯视着她半跪的身躯，轻蔑一笑。
只见白亦非走过的地面，重新覆盖上一层冰霜，而在他身躯周围始终有冰风转动，形成了三尺风墙。
“对我用毒，美人，你太高看自己了。”
紫女最后的希望随之破灭。
“白亦非，……”
噌～
白亦非手持双剑，红色的剑刃，对准了紫女的心脏。
长长弯弯的睫毛微微颤动，妩媚眼眸中，一口红色的宝剑逼近，紫女闭上了眼睛。
恰在此时，一道渺远的歌声自天际传来，挺动的剑刃，随之停滞。
“梦中阴晋道，又来走这遭，须不是山人索价高。时自嘲，虚名无处逃。谁惊觉，晓霜侵鬓毛。”
这首歌，唱得如同沧浪之水，一股沧桑气息充斥天地，根据嗓音判断，唱出这首歌的男人，年纪当在半百之上。
白亦非回眼一瞥，面纱遮掩之下，他鲜艳如血的眼珠出现刹那波动。
“这样的气势，你是……”
来者一身雪白长衣，两鬓斑斑，头发亦是黑灰白三色交杂。
自称“山人”，歌唱逍遥，人影飘渺。几步行路，虽是缓慢，却难以捉摸，恍若风云无相。
听到这个声音，紫女双目睁开，重又绽放出热切的希望。
“师父？！”
一声呼唤，让白亦非眉头皱起。
“你是她的师父。”
紫女的师父，公孙阙，满脸平淡，目光如渊。
白亦非的剑刃仍然抵在紫女胸口，面对这种危急情况，身为师父，他也是古井无波。
“血衣侯白亦非，既已知晓，还不放人。”
白亦非眼中凶光一闪而逝。
这种赤裸裸的无视，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他已经太久没有感受过这种目光。
“哦？凭你，不知你是江湖上哪路人物，老了，就该认命。”
白亦非一剑挑起紫女的下巴，讥讽道：“你我之间，犹有十步，你的唇舌再动一下，她会瞬间人头落地。”
呵，白亦非，你居然妄想威胁师父，威胁一个纵横家。
师父已经出现，紫女自然对师父充满无限信心，不禁在内心暗道白亦非不自量力。
公孙阙看了一眼紫女喉咙处的剑刃，叹息一声拔出了腰间长刀。
“一个人做任何事，都要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后果。紫女武艺不精、智谋不足，落败于强敌，身死魂消，这是她失败的代价。”
“而血衣侯你，杀死紫女，激怒了我，如果你能够承受那样的后果，那么，请便。”
公孙阙手中刀完整亮出，刀身略直并无花哨，色泽如土，沉凝大气，古朴威严，其上铭文乃是秦国字体，刀铭两字：天枢。
“这把刀……”
白亦非眼神一凝，持剑的手僵直在半空，内心已不敢真的杀死紫女。
“捭阖奇正，双剑鬼谷。天意纵横，一刀持枢。这把刀，天枢。”
白亦非也算家大业大，对于世人早已遗忘的故事，他能够如数家珍地道出。
“当年纵横一脉传人公孙衍，助秦国收复河西。秦王以举国之力，铸出一口绝世宝刀，名为天枢，赐予公孙衍。后公孙衍离开秦国，反去主导合纵攻秦，最后死于罗网，天枢刀下落不明。”
“拥有这把刀，你是，纵横家。”
他总算是明白了。
难怪紫女实力不怎么样，却能够用出影响天地的绝学神功，纵横家的传人，有这样的本事并不稀奇。
现在轮到他骑虎难下。
若与公孙阙全力一战，那么动静绝对是惊天动地，他的身份也无可避免将暴露在韩王眼前。
血衣侯白亦非，身为驻守边关的大将，暗中潜回都城、偷入王宫，恰巧又有百越乱贼也在王宫为祸。
再加上天泽之事，当年白亦非屠杀了越国王族，却遗漏了一个太子天泽，这是巧合，还是刻意而为。
这种种迹象叠加在一起，说白亦非阴谋造反都没有问题，韩王绝不会放过这种天赐良机。
“纵横家，本侯领教了。”
白亦非双手一收，红白双剑隐匿消失，默认了不再对紫女动手。
他的身影鬼魅一闪，越过了紫女，背对着公孙阙道：“带上你的人，离开。”
“血衣侯，请。”
公孙阙淡淡地客套一句，来到紫女身前，伸出了手。
紫女站起身来，抹去嘴角的血，惨淡地笑着问：“师父，你怎么会来新郑。”
“因为，变数。”
“什么？”
“……”
公孙阙白眉一动，没有解答紫女的疑惑，只在心中暗道：
韩太子宵，费尽我九九八十一天，依旧只能看出他星象有异，连带你的命星也随之更改。但韩宵并非苍龙七宿对应之人，实属怪异。
紫女对师父这个谜语人的个性早已见怪不怪，看他不打算解释，便没有再问。
不过她转眼一瞧，就看见白亦非已经用冰冻的荆棘把驱尸魔和墨鸦两人“打包”。
紫女当即上前一声喝住：“白亦非，把墨鸦留下。”
！
墨鸦这一刻感动得两眼汪汪，恨不能哭出声来。
紫女夫人！
你真是大好人啊，救命啊～
“嗯？”
白亦非高傲的自尊，这下终于再难忍受，脚步停顿，回头的一眼，剑势冲天而起。
“得寸进尺，找死。”
当！
刀剑相交，快到紫女毫无反应，一股劲风刮过，她就被掀飞出去，狼狈地倒退三四步。
鲜红如血的剑刃，撞上深沉如土的长刀，震颤的鸣响声，扩散出音波将周围地面震出无数裂痕。
紫女只觉耳朵刺痛，最后望了师父一眼，急忙再退数十步。
师父的实力……
从小到大，二十余年，我还从未见过师父真正意义上出手。不知白亦非……
紫女远远地观望战场，美眸紧紧落在师父身上，颇为期待。
师父的天意纵横诀，究竟是何等境界。或许，白亦非，你能够逼出师父真正的实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