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她才不是一个没有故事的女同学
打仗这种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即使有了牛开山的鼎力支持，姜河也不敢大意，又和柳烟雨一起明查暗访，将御林军的情况了解到一清二楚之后，才带着五万士兵从汴梁城出发。
过程中，姜河意外发现，柳烟雨在御林军中的威望高得令人难以想象，简直是“大周版南丁格尔小姐”。
士兵们就像狂热的信徒一样，唯她马首是瞻。
这种狂热不同于对神明的盲目崇拜，而是一种对道德高尚之人的尊敬。
另外，姜河还发现，不只是御林军将士，柳烟雨在民间也有一大批粉丝，无论走到哪，都能收到鲜花和呼声，连带着他也一起受到敬仰。
说真的，自打穿越以来，姜河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当道德模范的快乐，心中的愤世嫉俗之意也跟着少了许多。
本来他们两个就是过命的交情，经过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距离越拉越近，以至于姜河逐渐产生了跟柳烟雨摊牌的想法。
这天晚上，他把柳烟雨叫到自己的大帐里饮酒，吃饱喝足后，故意装出喝醉的样子，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
万万没想到，柳烟雨听后不但没有犹豫，还对天发誓说：今后愿意为他鞍前马后，赴汤蹈火，若有背叛之意，宁教万箭穿心。
这一下子给姜河整不会了。
尽管他早就知道柳烟雨想推翻周帝，另立明君，可他自认比周帝好不到哪去，而且这段时间，他也没有在柳烟雨面前表现出什么过人之处。
所以，他想不明白柳烟雨究竟看中他哪一点，便开口试探道：“如果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盛世，你会不会离我而去？”
柳烟雨摇了摇头，因为饮酒而微微泛红的脸庞，忽然多出了两个梨涡：“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因为……”
她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我会在天上保佑你的。”
姜河没听清楚：“因为什么？”
“没什么。”柳烟雨收敛了笑容，眼中划过一抹毅然决然的赴死之意。
之前遇到的那位“恩公”虽然没有跟她点明事情的真相，但她大概能从对方的话里猜出来，姜河就是那个“很坏很坏的反贼”，早晚有一天，反贼会堕入魔道、改写历史，害死许多无辜百姓。
而她很可能会死在反贼前面，加速反贼的黑化进程。
于是乎，她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独自承担一切恶果，把光明的未来留给姜河。
只有这样，她才能在推翻昏君的同时，报答“恩公”的救命之恩，引导姜河成为一个心地善良的明君。
“那个……”
姜河见柳烟雨有难言之隐，便放弃了追问下去的想法，转移话题道：“你的故事写的怎么样了？”
柳烟雨从怀里掏出一叠凌乱的草稿，刚放到桌面上，便有一阵夜风从帐外袭来，将稿纸吹得到处乱飞。
“啊！我的草稿！”或许是喝醉的缘故，她破天荒地发出了像小女生一样的娇嗔。
“没事，我来帮你。”
姜河离开座位，俯下身子边捡边看，发现柳烟雨的小说竟然是以他为主角编写的，其中不乏叶无晴、叶琳琅、司马怜琴等美女做陪衬，周帝则是最后的大boss。
而柳烟雨自己只用了一个化名，从出场到杀青，不过寥寥数百字，连配角都算不上。
再加上她心狠手辣，小肚鸡肠，视财如命，浑身上下找不到任何优点，简直就是那种即使死了，也不会有人为她感到可惜的龙套。
姜河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抬起头来想问问柳烟雨，却发现对方跟往常有些不同，一双杏眸秋水盈盈地与他对望，里面充斥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
他们好像是第一次这般直击心底的相视，柳烟雨脸上的红晕愈发明显，姜河的耳廓也有些发烫。
良久的沉默过后。
姜河移开目光，低头扫了眼草稿上的结局，随口评价道：“我本以为故事的走向会通往悲剧，没想到除了这个铃医，其他人都有完美的结局。”
柳烟雨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支支吾吾地解释道：“是啊……虽然大多数文人都认为悲剧更有深度，但我还是想让大家都能幸福。”
姜河抬眼看向她，目光灼灼地质问道：“那对唯一一个牺牲了的铃医而言，这结局还算不算幸福？”
柳烟雨点点头，态度无比坚定：“别人我不清楚，不过这个铃医的原型是我，所以我知道她一定是心甘情愿赴死的……”
“为什么？”姜河疑惑不解。
柳烟雨坦然一笑：“英雄的故事里，总要有一个不太重要的路人牺牲，来帮助英雄成长，那当然只能是我了。”
姜河边摇头边感叹道：“你现实中的经历已经称得上坎坷艰难，为何在故事里也要为主角付出生命呢？
故事是虚构的，并非现实，其中的一切都由你把控，既然如此，给这位铃医一个圆满的结局不好吗？”
柳烟雨的眼睛逐渐泛起一层水雾，望着帐外的夜空说道：“故事来源于现实，正因为我知道大部分人的一生是坎坷艰难的，所以才希望除我以外的其他人能幸福美满。
再说了，痛苦不一定会加倍，但快乐会，故事里的人带着我给的希望和快乐活下去，我在故事之外也能感受到同样的快乐。”
姜河反复咀嚼着她的话，心中颇为触动，但嘴上依旧没有退让之意：
“英雄的故事虽然多是悲剧，但经历了这么多事，我心中难免更向往圆满，既然我是故事里的主角，那能不能请你为我改写一次结局呢？”
柳烟雨苦笑着打趣道：“你想要什么样的结局？成就帝王霸业还不够吗？要不我把无晴写成你的爱妃吧？”
姜河快速推开柳烟雨桌案上的酒杯和菜肴，而后将乱七八糟的稿纸铺到上面，仔细看了一遍后，把所有关于“铃医”的情节都挑出来，攥成一团扔到不远处的火炉里焚烧殆尽。
“你这是什么意思？”柳烟雨问道。
姜河没有回答，拿过纸笔，自顾自地坐到她旁边，开始代笔写作。
柳烟雨仔细一瞧，发现他不仅写出了平庸且虚伪的自己，还改写了叶无晴等人的性格，使她们不再沦为主角的陪衬，反而成了改变主角人生的关键人物，立场也从盲目的相信主角，改为亦师亦敌亦友。
“你写的太烂了，茶楼里的客人们可不爱看。”柳烟雨笑着点评道。
“无所谓。”
姜河放下笔，吹了吹纸上的墨迹：
“只要铃医能活下来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