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哥哥带你去找爸爸
“姜河，你怎么跟我外公说话呢！”
燕双双气呼呼地撸起袖子冲上来，想替风万里打抱不平：“你爹是不是没教过你‘尊年尚齿’四个字怎么写啊？！”
“确实没教过。”姜河故意打了个哈欠，来表达自己的无所谓，藏在袖子下面的手却忍不住开始发抖。
他是真怕自己被这个武功高强的小魔女活活掐死，不过一看到风万里凝重的表情，他立马又不慌了。
虽然搞不清楚老东西在害怕什么，但他可以肯定的是，只要自己少说话，装高手，肯定能全身而退。
“你特么……”燕双双当即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凝聚内力于指尖，准备用她们幽冥教的绝学“洞天一指”戳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且抢走了她亲爹的臭小子。
只可惜，技能的前摇动作还没做完，风万里就开口呵斥道：
“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快点下去！”
燕双双大为不解，明明自己与姜河年龄相当，怎么就成小孩子了？
但看到外公严肃的表情，她一时也不敢反驳，只能悻悻地回到军阵之中，与众教徒隔岸观火。
而风万里目送孙女离开后，终于松了一口气，随即用怀疑的眼光开始上下打量姜河。
虽说上了年纪的老人经常犯糊涂，但风万里对自己年轻时唯一一次落败记忆犹新。
那是大周淳化初年的第一场雪。
刺骨的寒风带走了周高祖年仅三十九岁的灵魂。
皇次子发动宫门政变，弑兄夺位，大周时局动荡，天道盟揭竿而起，辽国亦有南下之意。
无数英雄豪杰带着自己的简历到处应聘，各大门派也开始为自己寻找合适的盟友与投资人。
蜀中唐门与玄武堂结盟，打得苗疆五毒教节节败退，唐门双煞“白蟒鞭”与“青蛇剑”一战成名，玄武堂堂主裴文德也登上了天榜第十的宝座。
天榜第九的青龙堂堂主石竹，在长安城与西北十二大盗聚义，江湖人称“关中十三太保”。
天榜第八的朱雀堂堂主花想容，火烧汴梁城教坊司，并趁乱带走了两名孪生女童。
白虎堂堂主金不换与姜家长子姜海决战皇城之巅，最终棋差一招，屈居天榜第七；姜海则位列第六。
由于两人打斗动静太大，皇宫中的一位神秘高手被惊动，遂现身同时逼退两人，从此奠定天榜第五之名。
天道盟盟主虽然神龙见首不见尾，但世人坚信，能收服四名一品高手的人，最少也是个大宗师，于是把他列为天榜第四。
天榜第三的风万里改旗易帜，率幽冥教十万教徒投靠辽国，被萧太后封为“大辽第一勇士”。
天榜第二的剑圣夜观星象，悟出绝世武功，并将其编撰成《星辰秘籍》，传授于两个关门弟子。
天榜第一的姜游被周帝拜为骁武卫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可谓“人臣巅峰”。
那时候，人人都想看天榜十大高手打一架。
风万里也不例外，于是借着自己被千夫所指的机会，广发战帖，邀请群雄齐聚边关，以武会友。
然而姜家父子根本不搭理他，天道盟忙着造反也没空来，皇宫内的神秘高手又要给周帝当贴身保镖。
最后只剩下一个淡泊名利的剑圣，派了个默默无闻的大弟子燕飞过来。
本着“来者是客”的想法，风万里让女儿留下看家，自己则带着左右护法与一众亲卫，浩浩荡荡开赴边关。
谁曾想，刚走出摩天崖，他就被人一石头给砸了回来，腿疼得根本没法下床，最后只能让女儿替父出征。
而风萧萧这一去，五年后才回来，不仅私自与燕飞婚配，还生下一个小野种，真是丢死人了！
另外，据小道消息说，天榜上的其他九位高手不是没来赴约，而是和风万里一样，刚出门就被人揍回家了。
因为搞不清楚动手之人的真实身份，害怕名声受辱，所以他们才各自编造借口，拒不出战。
后来随着姜家父子的战死，天榜重新洗牌：剑圣登顶第一、风万里次之、天道盟盟主第三、宫内高手第四、金不换第六、花想容第七、石竹第八、裴文德第九。
第五和第十则是剑圣的另一个关门弟子，和“白蟒鞭”嫁人后单飞的“青蛇剑”。
时至今日，风万里都忘不了那个以一己之力，干废天榜十大高手的男人。
虽然对方当时蒙着面，导致他没有看清楚长相，但是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和八尺有余的身高，却深深刻进了他心里。
此时看着鼻孔冲天，不停抖腿的姜河，他怎么回忆都觉得两者一模一样。
不过，他还是不敢完全相信自己的判断。
因为孙女刚才说，姜河是姜游的第二个儿子，假设他与姜海是双胞胎兄弟，那今年至少也有三十五岁了，怎么看起来还像个十八岁的小年轻呢？
难道他有什么返老还童的秘诀？
风万里的大脑都快转冒烟了，也想不出确切答案，只能小心翼翼地开口试探道：“敢问姜少侠今年贵庚？”
姜河眉毛一挑：“你问这个干嘛？”
风万里偷偷指了指站在远处的燕双双：“老夫的孙女如今已到了该嫁人的年纪，若是姜少侠与她年纪相仿，那老夫愿意将她送于姜少侠为妾，以促成两国盟好，不知姜少侠意下如何？”
“免了，”姜河看着不到一米五的燕双双，连连咂舌，“你这孙女才多大啊，你就急着让她嫁人。”
风万里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欸~少侠别看她个头矮，实际上她今年已满十八，比你们大周女子普遍的婚嫁年龄还多出三年呢，只是她年幼时练功急于求成，乃至走火入魔，所以身体才变成了这副模样。”
“那我也不要。”
姜河深知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更没有白送的孙女，风万里此举肯定不怀好意。
但一时半会儿，他也猜不透对方的真实目的，只能顺着刚才的话题胡说八道：
“实不相瞒，我今年已经三十有五，娶了一个小公主，尚且被人指指点点，倘若再把你孙女带回去，只怕全天下的人都要在背后骂我老牛吃嫩草啊。”
“你……你真的三十五了？”风万里瞪目结舌。
姜河心虚地点点头，没有说话。
其实自出生以来，有很多人都质疑过他的年龄。
因为他娘十八岁嫁给他爹，十九岁生下他大哥，后来连续十几年肚子都没动静，直到年近四十才生下他。
这也就导致外界的流言蜚语越传越离谱，其中有很大一部分人都在怀疑他并非姜游亲生。
所以长大后每当别人问起，他都自称与大哥姜海是双胞胎兄弟。
熟人自然不会当真，外人即使不相信，也会少说一些流言蜚语，并把重点转移到他的驻颜之术上。
不过话说回来，像风万里这么好骗的傻帽，他还是第一次见，当即起了玩心，半真半假地哄骗道：
“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把实话告诉你吧，大约在三个月前，我偶然得到了一种神奇的茶叶，名为‘无需做梦今日就返老还童茶’。
用它煮出来的茶水香气扑鼻，甘甜如蜜，一口补气养颜，两口提神醒脑，三口减肥瘦身，四口永不疲劳，五口白发转黑，六口长生不老，七口包治百病，八口起死回生啊。”
“包治百病？！”风万里激动大叫，差点没忍住从地上跳起来。
他已经被胃病折磨了十几年，遍访名医也没个结果，每次发病都疼得死去活来，寝食难安。
孙女好不容易偶遇一位神医，又因为不懂待客礼数，惹恼了对方，时至今日也没能将其请上摩天崖。
原本风万里想着自己黄土都埋到脖子上了，即使治好病痛，也没几天活头，于是便放弃了治疗，乖乖等死。
可现在一听姜河说出“包治百病”四个字，心里的求生欲望难以遏制地升了起来，而且愈发强烈。
几息过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用左手握拳挡住嘴巴，轻轻咳嗽两声缓解尴尬，而后尽量语气平淡地问道：
“不知姜少侠是从何处得来的茶叶？”
姜河微微一笑，抬手指天：“自然是天上神仙赐予我的。”
“那……姜少侠是否还有剩余？”风万里迫不及待地问道，眼中满是期待。
“你想买呀？”姜河笑着反问。
风万里连连点头，态度也恭敬了不少：“实不相瞒，老夫年轻时好酒贪杯、胡吃海塞，肠胃落下不少毛病。
如今每到深夜，这肚子便疼得厉害，若是少侠的茶水真有奇效，那老夫愿意用十万两黄金与你交换，不知少侠意下如何？”
十万两黄金？！
姜河的双眼亮出了两个“钱”字。
他万万没想到，这老东西脑子不好使，兜里的钱倒是挺多。
果然，游戏里的设定没有骗人，等级越高、实力越强的老怪物，打赢之后爆出来的金币越多。
不过，姜河并不是一个只看重金钱的庸俗之人。
他还想要更多！
“十万两黄金恐怕不够啊～你也知道这种茶叶全天下独一无二，我若是拿出来拍卖，换一座金山都不为过。”
“是是是，少侠言之有理。”
风万里缓缓低下头，开始思考自己还有哪些筹码，可以用来加价。
“老夫即刻退兵，有生之年绝不踏足大周边境，不知少侠意下如何？”他战战兢兢地问道。
毕竟姜河敢单刀赴会，足以说明其实力不凡，而自己壮年时期就打不过对方，如今年过花甲，怎么可能是对手？
与其绝望挣扎，不如就坡下驴。
却不料，姜河冷冰冰地质问道：“那不是你应该做的吗？难道我不给你茶叶，你就在这赖着不走了？”
“是是是，少侠说的是……”风万里冷汗直冒，思索片刻后，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光明宝典》。
“此乃我幽冥教镇教之宝，内含无数失传已久的武功招式与内功心法，还请少侠过目。”
真是土豪啊！
姜河心中狂喜，满怀期待地接过来一看，顿时大失所望。
因为这上面记载的武功，他早就跟老莫学过了。
而且他的修为还没有达到三品以上，很多招式的威力都发挥不出来，所以这宝典对他来说没什么用。
令他想不明白的是，老莫怎么会幽冥教的武功？
另外，老莫好像还会观星派的剑法。
难道说……
不等他开口套话，风万里便用力一拍脑门，连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老夫忘了少侠与燕飞相识，小女教他的武功，想必他也演示给少侠看过，以少侠的悟性，一眼便能记住，要这宝典确实没什么用。”
“嗯……你知道就好。”
姜河强忍下内心的激动与好奇，扭头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燕双双，发现对方虽然长得很像洋娃娃，但实际上是个中外混血，眉宇间的那一抹英气，像极了扮猪吃虎的老莫。
也难怪老莫打仗打到一半突然跑回家，原来是害怕见到女儿与老丈人。
如此想来，风万里与燕双双此行的真实目的也很明显了。
姜河思索片刻后，计上心头，对风万里提议道：“你看这样如何，你把黄金和宝典留下，再率兵退回西域，让你孙女跟着我一起回京。
我呢，安排他们父女俩见一面，也算是了却燕飞的一桩心事，见完面之后，我就把茶叶交给你孙女，由她带回西域，转交给你。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这茶叶是否管用，还得取决于你的心够不够善良，若是你杀人放火，恶贯满盈，那神仙也救不了你。”
“呃……”风万里不由得打起退堂鼓。
他手上的人命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其中不乏无辜遭殃的平民百姓，可杀都杀了，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
真要是因此遭受天谴，最终死于胃病，那他也认了，完全没必要付出这么多代价。
万一孙女像女儿一样有去不回，或者挺着个大肚子回来，那他这张老脸还往哪搁？
但转念一想，孙女至今都不知道她的亲生父亲长什么样，现在有个机会能让他们父女相见，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风万里迅速起身，抱拳行礼道：“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多谢姜少侠了，请少侠在城中稍候几日，老夫一回到摩天崖，便派人将黄金装车送来。”
说完，他一甩袖子，快步走回军阵。
燕双双立刻迎了上来，怒气冲冲道：“外公，快快下令进攻吧，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那个臭小子！”
“幽冥教教徒听令！”风万里放声大喊，“后军变前军，前军殿后，撤退！”
“什么？！”燕双双脱口而出，“外公，您是不是老糊涂了呀？”
风万里瞥了她一眼，语气不悦道：“外公虽老，但还没到头脑发昏的时候。”
“哦……”
燕双双失落地垂下眼眸，骑上马准备离开，却被风万里从后面揪住衣领，一把拽了下来：
“你不必回摩天崖了。”
“啊？”燕双双愣了一下，随即泪如泉涌，“外公，您别不要我啊！”
“外公没有不要你。”
风万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指了一下远处的姜河：“你先跟姜少侠走，他会带你去见你爹，见完之后，你再带着少侠送我的礼物回摩天崖。”
燕双双瞬间收住眼泪：“您让我跟他走？！万一他把我卖了怎么办？！”
“姜少侠心地善良，绝对不会做出这等无耻之举，你就放心随他去吧。”
撂下这句话后，风万里便率众离开，独留燕双双一人在沙尘中凌乱。
姜河长舒一口气，缓缓起身走到少女面前，摸了摸她的头：
“小朋友乖哈，哥哥带你去找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