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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衫扯做了布条将敷了药的伤口缓缓缠上,绑紧。宋言总算松下口气。这才觉得除了脑门,浑身都痒了起来,抬手挠完了脖颈又去挠手臂。

此时她脖颈手臂渐渐浮现出大大小小不少红包。脑门上更是硕大一个红包,衬着白皙肤色,有些触目惊心。

“这处的蚊子可真毒。江潋,你饿吗?”

江潋看她痒成这样,忍不住皱眉,又听她再次问他饿不饿,叹口气道,“…不饿。”

“好。”

将那中衣又给他披上。宋言拾起自己方才给他缠伤口的外衫重新穿上。衣服前襟上已经染了江潋大片的血。看起来狼狈不堪,好像受了重伤的是她一般。

这下总算能坐下休息会。

宋言开始打量四周,暗想如何离开这里。随即又想,江潋伤成这样,好歹也得等他养养才能动身。这样的话,也许要在这待上很久。

要待很久,就要解决吃喝睡觉的问题。

尤其江潋受了伤,必须吃些东西才能养好伤口。

“江潋,你真的不饿吗?”

“我现在真的不饿…”话音一顿。江潋忽然拔高了声音,“你受伤了?”

“…我没有啊。”

宋言诧异,随他目光低头去看,就见自己膝盖处的衣裳已经印出了一片血红。

而直到自己亲眼看见血色,这才感觉到有些火辣辣的疼起来。

不自在的将脸别到一边,她小声道:“无事,我也敷些草药就好了。”

江潋忍不住有些咬牙切齿,他被她照顾了半天,结果她自己也是挂了伤的。可明明昨夜撞上石壁之前,自己将她护住了的。

“怎么会伤到腿,你…你先看看伤的深不深。”

宋言看他一眼,抿了抿唇抬手去拿那草药。过了片刻,还是如实说了,“不深的,也不是昨夜伤的。是骑马的磨伤。”

江潋有一刹的愣怔,感觉呼吸都不顺畅起来,“什么时候的事,你…你一路都瞒着不说?”

宋言没再说话,又去捣药。

她并不想因为自己的小伤耽误行程,更不想成为青素云口中的累赘。

待她将药捣好,掀起眼皮看他。

知道她性子倔不会再说什么,江潋心里沉了一沉,背过身去,又道;“在启程时,有何不适要及时说,否则…”

身后稀稀索索声音响起,然后是宋言疼的抽气的声音。

“嘶…”

有几颗汗珠顺着侧脸坠在下巴上。

伤口针扎一般的蛰痛终于缓下。宋言松开咬着下唇的牙齿,将布条缠在腿上,一边缠她一边开口问道:“否则什么?”

声音里还带着方才疼痛的颤意。

心忽然软了两分。“…没什么,只是不要再逞强。”

“嗯。”

一阵凉风忽然灌满峡谷,吹得火堆摇曳不休险些灭了。

宋言听着风声沉吟。

“江潋,谢谢你昨夜护着我…”不然,她可能也会像江潋一般,伤成这样。更有可能小命不保。

“不用,你一介凡体。本也应该我护着你。”

宋言却忽然笑了笑,缠好了伤口,将裤腿放下。转身道:“你也是凡人之躯,也会受伤、虚弱、流血,甚至是死,不是吗?”

江潋不明白她想说什么,听见她动静,知道她穿戴好了,回过身去看她眼睛。

“嗯。”

目光却渐渐下移,看向了那颗挂在她小小下颌的汗珠。

“所以你除了有武功,修法术。也是个肉胎凡体。又为什么要为一个‘天下大乱的可能’而奔波,而受苦,甚至可能会死掉?”

江潋抬眼,又去看着她的眼睛,声线清润许多,回答她,“上一次天下妖魔邪祟大乱之时,是我的高祖以原神祭剑将炎魔封印,随后魂飞魄散。昆仑门中那时几乎要死绝了,直系血脉中,就只剩下我曾祖父活下来,那时候,他只有十岁。”

“后来几脉师祖将他扶持长大,昆仑仙门才渐渐再次壮大。安稳太平得来不易,是我辈先人牺牲了生命换来的,此后百年,我门中子弟皆肩负斩妖除魔之重任。”

“昆仑门中规矩,心系苍生,为安立命。”

他说这话的时候平平淡淡,好像只是在说一件及其平常,及其应该的事情。

“以身祭剑,魂飞魄散…”

宋言喃喃重复,随即又道;“所以,如果这次真的天下大乱,若也要人以身祭剑,你也会去的。对吗?”

“嗯。”

“不会的,你已经这般提前盘查,定能早早阻拦祸起。一定不会有事。”

江潋却忽然淡笑了笑,只道:“但愿吧。”

宋言半阖了眼睛,感觉心口有一团东西涌了上来,堵在了嗓子眼,让她忽然憋闷的有些难受。

过了许久,她才终于开口,“你刚出现的时候,我把你当做十恶不赦的坏人…不,是鬼怪,妖精。”

掀起眼皮对上他的视线,“但现在我知道,你才是真正少有的正人君子。我没有你的这份高尚,我心里只装着我的父亲,我希望他平安,能活着回到我母亲身边。如果临行前,你要我救活天羽道人,为了父亲,我想我会心甘情愿答应。”

“但你没有,你没有提这样的条件,我也绝不会把自己的生命献出去。我很自私,我做不到你的心怀天下。”

江潋见她如此,皱眉道:“你并不需要如此,还是那句话,你只是一介凡体,做好你自己就好。”

也许是愧疚之情吧,宋言没再开口。再去看向他的目光里,已是带了些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但江潋在她眼里,忽然不在是一个清清冷冷的人。即便他依旧不爱言辞,不轻易显露身手。

但他的周身,都好像泛起了一层莹润的光泽,就如他抬手做印时,那发散出来的华光一样。

两人沉默了许久没再说话。

日头渐渐升起来,奈何石壁高耸,他们依旧被罩在阴冷之下。

宋言望了许久高远的日光,将目光收回,又问道:“江潋,我能像你一样吗?学习这些…我不知道叫什么,学习些功夫也好。有危险的时候,我至少不会拖累你们。”

“若有灵识,应该可以。以后可以试试。”

宋言压下心中憋闷,淡淡勾起个笑,“好。”

随即,又想起什么,“江潋,我们是找错了地方,所以才会摔下来的吗?”

“没有,地方找对了。是我的原因。”

想了一瞬,又接了一句:“是我不小心触动了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