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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娘睁着溜圆的一双眼四处乱看,原本是乖乖躺着的,但看见了季怀生,眼中顿时生出些亮光。朗声道:“季怀生!”

季怀生呼吸一滞,轻轻道:“臣在。”双眼紧紧盯着四娘面色,发觉她面色红润,神情娇憨。似乎看不出哪里不对。

宋言跟皇帝听见人醒了,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床边。

“四娘,你怎么样啊?”

皇帝看见宝贝女儿的一双手已经正缠在季怀生手指间,心里有些不大痛快,但很快叫四娘一声甜甜的‘父皇’揭了过去。

“父皇在。四娘可难受?”

四娘不解的瞪圆眼睛,“四娘自然不难受。你们怎么都在这?”

宋言还有些看不出她究竟失了什么魂魄,上前摸了摸她额头,暂时松了口气,“不大烧了,再吃两副药应当就无碍了。”

听她这样说,四娘抬手也摸了摸自己。“我何时烧了,一点也不难受啊。”目光又转向了她最感兴趣的人,往往床榻里挪了挪,道:“季怀生,上来。”

“咳咳咳…”宋言听清这话,瞬间叫口水呛的咳嗽起来。

季怀生更是弯腰僵在塌边。忍不住看了眼皇帝面色。

皇帝搓了搓后槽牙,强撑起个慈笑对四娘道:“四娘啊…他是个男子,怎么,怎么能上你的床榻呢?”

四娘不解,皱眉道:“怎么不能?!”

又道:“凭什么不能!”

在场几人齐齐僵住了身形。宋言与皇帝想的一样。四娘怕是…脑子有了些问题。

“国师!国师啊…”老皇帝颤着声朝外殿呼喊。

江潋听见通传立刻抬脚进来。微一扫视殿中境况,待看清几人正坐在桌前,季怀生身上还挂着四娘。他又折身将寝殿的大门合上。

皇帝看着钻在季怀生怀里死活不下来的女儿,咬紧了牙关。问江潋道,“国师看看,这…究竟是失了什么了…”

江潋行礼道是。转眸去观察四娘。

“殿下可记得臣?”

四娘搂着怀生脖子抬眼,点了点头,“你不是新上任的国师么?”

江潋颔首,将目光在她与季怀生两人之间看了一瞬。“公主如此,似乎不妥。”

四娘再次皱眉,相比方才皇帝的提醒,现在更生气,“怎么不妥!”手上将季怀生缠的更紧。

江潋没再说话,心中已有些明了,沉默着又观察了片刻,转向皇帝与宋言。

宋言立刻正襟危坐看向江潋。生怕四娘真的痴傻了。

江潋猜得到他们最担心什么,先开口安抚,“殿下神智没问题。”

那三人齐齐松了口气,又听江潋接着道:“是失了礼智。”

皇帝急道:“何意?”

江潋想了一瞬,启唇道:“公主自小学习的礼仪规制全被她摒弃了,就连常人最基本的礼仪也没有了…臣直白些说,就是现在的殿下,不会有羞耻之感。”

再直白些,就是没有礼义廉耻。

殿中静了一静。

季怀生将四娘搂紧了些,心里道那没事,四娘这不算病,他的四娘如今可爱的紧。

宋言觉得,相比脑子坏了,如此的话,还算可以接受。

皇帝沉思了一会,道:“也罢,不幸中的万幸。”看向与四娘密不可分的季怀生,“看来四娘…只能交给你照顾了。”

季怀生立刻抱着四娘站起身,弯腰行了大礼。奈何得护着四娘不掉下来。手上无法动作。

只口中恭敬道:“臣谢皇上恩典。”

皇帝觉得他现在是小人得志。摆了摆手不想看。偏了头起身往外走:“国师,你随朕来,商议南行之事。”

江潋即刻抬脚跟上。

宋言又看了眼腻在一起的两人。也跟着出去。路过几个大宫女跟前时,嘱咐道:“不日父皇就会给四公主与季怀生赐婚,现下公主有疾,准他贴身伺候。你们不必多言,要什么奉上什么就是。没有传唤就不必进去了。”

几个宫女恭敬道是。

殿中一时静下。

季怀生低头看怀里的人,止不住的心间柔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真的能跟她走到一起,更没想过能这样抱她。于他来说,这简直是上天恩赐。

窗棂处送来几许清风。

从前他在庭中值守,常常看着这扇窗,却从来不允许自己看窗里的人。

如今,他不仅再不用克制,甚至可以时时刻刻伴在她旁边。此时下颌抵在四娘肩头,似乎觉得在抱她多久都不舍得松手。

但挨着他脖颈的额头还有些发烫。

季怀生抬起头去看四娘的眼睛,柔声问道:“殿下,臣放你到榻上躺着吧,你还有些发热。等会还要吃药的。”

四娘仰头看他,乖乖点头。

可他将她放到榻上的时候,却发觉四娘还是不肯松手。甚至抬眼问他道:“你不上来吗?”

“我…我不能上去啊。”

“为什么不能?怀生,上来好不好。”

季怀生看着她哀求不满的眼神,问自己道:她没了礼智她有什么错?

抬手将外衫解下。脱鞋跟她一起上了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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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

皇帝三封诏令传到后宫。一是进封了庭卫长季怀生为御林卫统领。二是,赐婚四公主御林卫统领季怀生。三是赐婚五公主与御史中丞之子顾长青。

御林卫一众兵卫整装预备拜见新统领。

但候了半日,才知道新统领护送两位公主外出游历了。归期不知。

因四娘时刻不能离开季怀生,宋言又不便跟季怀生同乘一车。出行时便只能是两车前后相伴,宋言独自乘车。

但宋言觉得,自己一个人虽然闷些,但车中属实宽敞。

初行时还能端坐,走过半日,人就歪在了榻上。加上暑热难忍,书也有些看不进去。

远行不便带冰,出发时车中唯一的一盆冰也已经化成了水。

此时四处密闭的车厢倒有些像个蒸笼。

帘外的琼华听见她时不时扇动书本,问道:“公主是不是热的很?用些茶水吧。”

宋言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道:“无妨,还能忍耐。”

琼华又道,“榻头匣子里给公主备了扇子,公主要俾子进来伺候吗?”

宋言看一眼那长匣,自己将团扇取出扇起来,与琼华道:“不用了。”这车厢虽然宽敞,但多一个人也多五分热气。

“殿下在坚持一会,到了城外便可将帘子打起来。四下通风,会舒服很多。”

听见江潋说话之声,宋言有一瞬间的愣怔。

她以为江潋会避着自己跟在前面四娘车旁。但他现在,竟然随在自己身边。

“好。”

侧目去看那缎帘,也只因烈日投下个江潋的暗影,却什么都不能看清。

这帘子能隔开百姓的观望,也阻碍了她的目光。

江潋看一眼无风的日头,又看一眼垂坠的缎帘,知道她热的难忍,又吩咐车夫行车在快些。

“殿下忍耐些颠簸,很快就能出城,待走上林间路便凉快了。”

车中没再传来宋言的回答。江潋忍不住侧目又去看那缎帘。眉头皱起,又松开。是了,她贵为公主,便是不搭理自己也没什么打不了。

眼皮垂了垂,在抬眼时,里面没了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