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国。
或者说，曾经是伽国的地方。
漫天硝烟、满地尸骸、满目狼藉……
莱尔坐在一块凸起的石柱上，盯着自己的双手。
与那四周的景色不同，是一双十分白皙的手。
哪怕你用再夸张的手法去摧残它，去摧毁它，去撕碎它，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因为……
“在想什么呢？”
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空气中传来淡淡的香味。
喧闹之声逐渐浮现。
废墟不再。
是城市。
人，还有别的什么，他们安宁的生活在那里，度过着充实的每一天。
没有任何的灾难……
“休？”
他回过头。
他所期待的人并不在那里。
“……”带着血渍的脸在弥漫着黄沙的风中逐渐平静。
如往常，如平常。
不会改变，不曾改变，一切所有皆似从前。
毕竟，
他，代表着永恒。
“还有四分之三。”
莱尔自语着：“还有……三个地方……”
他仰起头，像是在感受风的气息。
“你们……听明白了吗……”
破烂的灰布挂在废墟的铁杆上，迎风飘动。
“特意告诉我们吗？那真是谢谢了。”
不出所料的，周遭，几个身影逐渐靠近。
“嘶……”一个身影像是看到了四周，“真是惨不忍睹啊，还好不是发生在咱那。”
比较前面的一人回过头：“啊啊，所以，我们要尽所有的可能去阻止这件事。”
语毕。
气氛，开始改变。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过来阻止我呢？”
莱尔从石柱上站起，看向后方。
“回答有很多种，理由也有很多种。”其一人捏了捏自己的拳头，“我们给予的答案，能令你满意吗？”
“……”莱尔抬起单手，旁边的石柱开始上浮。
“嘛，看来大家都不喜欢聊天。”将背后的杖形物体取下，一个身影指向前方。
顷刻。
气！浪！暴！起——
————
——
“没有下雨……”
伊琳娜望着天空，明媚的阳光从云层的缝隙中缓缓透出。
低头，看周围。
普通的景象。
普通的一切。
难受的心情。
她看着人们有说有笑，她看着人们有哭有闹。
一切如常，可她却无法平静。
“你不想死，对吧？”
猛地回头，身后不见任何人。
“……”伊琳娜的脸色多了一份失望。
那家伙没对我说过这句话吧……
已经出现幻觉了吗……呵…
随意地找了路边的长椅坐下，身侧，是一个似乎已经坐了许久的老人。
老人无言，即使是伊琳娜注意到了他。
一只手盖在自己的脸上。
我在想什么啊……幻想会有一个突然出现的不知名路人说几句话就让我开导吗……
将手挪开，老人依旧坐在那里。
脸上写着惬意，像是在享受日光。
“……”
完全没有感觉。
没有任何一丝开朗的感觉。
为什么？
为什么？！
那里不对了？因为我就要死了吗？因为是圣女吗？我肩上扛着重担？我被人点出了我其实很怕死？
伊琳娜突然站起身，剧烈的晃动让老人都不由得转移注意力。
只见，她单手伸出，指向前方……
又放下了。
做不到。
巨大的失落感出现在她的心中。
倘若刚才手未收，面前的街道怕是早已化为一片废墟。
但她做不到！
为什么？！！
我已经做不了一个好人了！连坏人都做不到吗！！！
银牙紧咬，愠色已经显露，逐渐亮起血光的双眼如寻找猎物的猛兽一般闪向侧方！
长椅上，老人已经离去。
甚至走得没多久，往远处看就能找到背影……
“……”
她眼中的光散去了。
彻底散去了……
“骗人。”
小耀盯着石浩灵，不算清澈的双瞳中映出了后者的模样。
某人挪了挪嘴，歪着头：“余小姐，现在报名也还是可以的吧？”
“唉？这……但，但是，石先生你不是还…唉？！”
眼前，石浩灵的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黑光，身侧的小耀被一张卡片提在空中。
前者看向余巧玲，后者没有慌乱。
“我觉得我已经可以出院了。”将小耀放回地面，“要相信天网的恢复力。”
“骗人。”
“话说回来，复活杯是面向所有人的对吧？即使我是外来人员也有参加的资格对吧？”
“骗人！”
“可是，石先生您的身体……”
“放心。”石浩灵摊开双手：“我没什么问题。”
“骗人！！！”
小耀突然粗暴地推开某人，径直越过余巧玲冲向病房外。
“小耀！”余巧玲的表情有些失控，非常迅速地向屋内两人道了声歉，朝着小耀逃走的方向追去。
石浩灵只是看着，提了提自己的衣领，将地上的卡片捡起。
“不去追她们吗？”窗边那位问道。
“如果我也加入进去的话，那就太吵了。”蹲下身，“毕竟这里可是医院。”
“……”窗边那位像是决定了什么，“你”
“你觉得小丑是什么呢？”
石浩灵问道。
“嗯……演员的一种。”
“啊，是啊……演员的一种。”石浩灵走到床边，坐下，“通过滑稽的表演，取悦观众，说难听一些，
作贱自己，愉悦他人。”
“嘛，我大概就是这么个垃圾个性的人吧。”他自语一般，“只是偶尔地看到了一个根本不熟的孩子陷入了痛苦，就想着用最蠢的方式去让他笑出来……”
“至少这么做你感到满足吗？”
他问。
“不知道。”
他这样答。
“那至少你并不后悔这样做？”
他再问。
“不……不知道。”
他如此答。
“……所以，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又问。
他，没有答。
沉默了许久，令人压抑的无声。
“我……”
某人盯着地面。
“我真的不知道……”
————————————
滔天的巨浪翻涌出令人战栗的高峰，呼啸的海水仿佛要撕裂一切阻挡的事物。
“时间到了吗？”
“否。”
龙傲天看向翻涌黑潮的深处，眼中透露着深邃：“这次的时间，有些长了。”
“无碍，万事早已不似从前，时迁，吾等亦变。”
身侧，那位清秀小生负手而立，笔直的身板并未望向那未知深渊，平和的目光倒是注视着无垠海面的另一边。
“傲天，时代已经变了。”
“属于他们的时代吗？”龙的视线微移，看向的一旁的海浪。
骇人的高浪中，一道身影似乎穿梭其中，灵动的身姿与巨浪形成剧烈的反差，若是以超人的听力细听，便可在那嘈杂之音中辨出一声：
“芜湖！老子是要成为（自主规避）的男人！芜湖！”
然后下一秒海浪便把那道身影拍入海中。
“救！我不会……不会游泳啊！咕噜咕噜……
咕噜咕噜……
咕噜咕噜？
咕噜咕噜！”
后面三段是他看到龙傲天在观察他时做出的回应。
头露在水面上，但是嘴很刻意地发出诡异的声音。
龙傲天：“……”
却见孙子斌猛地一拍海面，身子高出半截，指着龙傲天和小生二人，嘴里怪声不断：“咕噜咕，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
龙傲天：“……”
接着他的身体就像是被抽水的马桶吸附着，旋转着往下沉没。
不断下沉，
不断下沉，
不断下沉……
最后仅剩一直手臂露在外侧，像是费力地举起，比出一个拇指……
然后瞬间换成中指，直到沉默。
龙傲天的脸上黑线布满。
反观清秀小生，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孙子斌的动静。倒是自顾自得开口：
“老夫曾经相信，世间可能性万千，终有一物是老夫未曾见过，或终有一物，是吾等所求真理。”
清秀小生的语气变得几分低沉：“可，直到如今，老夫已经遇过无数能力，却未曾有过一位……”
他看向龙傲天，后者亦与其对视。
“是为预言。”
“占卜一术向来无法探知，究竟是未来于人知晓，亦是人知晓于未来，未可知，不可知。
但如今，这千里大地之上，人人自危，只因一道无凭预言。
傲天，你，如何想？”
“宁可信其有吧。”后者简单地回应。
“如此啊……”
清秀小生仰望苍穹，开口，但声音却不似平常。
似是空灵，却又似魔音：
『芸芸众生。』
洛城的一处，负责复活杯报名的工作人员无聊地打着哈欠。
突然，他的面前，出现了两个人。
“请问，现在还可以报名吗？”
前者漫不经心地看向发言之人：“啊啊，当……然……”
『于此万间，不过飘渺一刹。』
云凌轩将地上的碎屑堆起，随后，坐在一旁，等待着“他”的再次复活。
但，始终没有。
『囫囵一生，又曾见过何样万千的世界？』
“结束了吗？”时崎丸二注意到了周围颜色的变化，逐渐变得明亮。
他松了口气，颓废地瘫倒在地上。
脑海里，却不断回响着一句话。
“你还在退缩吗？”
『妄想天高海阔穷尽一切探尽所有，其力破凶煞磨难追之永恒真理。』
伽国的领土边界处，一个身影正歪歪扭扭地前进着。
他不断地咳嗽，咳出的污血令人心悸。而其本人却似全然不在乎，只顾一味的前行。
身上皮肤无处不绽裂着骇人的伤口，烈日的灼烧之下隐约发散着腐尸之臭。
而其口中依旧念念有词：
“真的，非常抱歉……”
『可叹，哪怕耗尽一切荒芜所有，不曾有过一丝一毫一厘的可能，去触碰那所谓的永恒。』
医院的门口，余巧玲一边带着小耀，一边不断向其他人道歉。
“哈哈。”
顺着笑声看去，石浩灵站在旁边。
“骗子。”小耀撇过头。
“哈哈，那我这骗子马上就要去参赛了。”
“唉！石先生您”
“不要紧的不要紧的，毕竟是打了赌的，我可不能输给一个小屁孩啊～”
他看向小耀，后者却不看他：“又有什么用，反正做什么都没用……”
“说起来，我们还没约定赌注呢。”他蹲在小耀面前：“你来想想，如果我赢了你要怎么做吧。”
余巧玲：“石…”
“为什么不是我赢了你要怎么做？”小耀的声音越来越小。
“因为我已经想好了。”
他站起身：“如果你赢了。
我会让你看到未来的太阳的。”
『哪怕宇宙无垠，也终将湮灭于虚无。』
“唉！？”x2
旁边其他人也被这句话吸引：“等下，小伙子，你没开玩笑？”
“那孩子可是……”
『又有何？』
石浩灵没有理会他人，抬起手，但没有去摸已经愣住的林耀：“我会赢的哦～”
『可以…』
在很多人的注视下，石浩灵，离开了医院。
『谓之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