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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与虎谋皮(上)

不过片刻的瞬间,燕云易便急忙松开沈亦清,似乎是不敢放任自己沉溺在情绪之中,但足以表明他这些时日以来的全部思虑。

沈亦清知道现在不是闲谈的时候,不动声色地低声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萧念肯定早就布下陷阱等着你。”

燕云易道:“我知道,正好我也有事情要找他。”

听他的语气,应当是早就有所防备。也是,他既然能在周围都是萧念手下的情况下出现,一定是早就有所计划。更何况,他从来都不是耽于私情的人,绝不会无故出现在不必要的地方。

于是沈亦清总算是稍稍安定了一些,恰好此时自己的肚子又继续咕咕作响。方才只是潦草地塞了几口食物,短暂地缓和了无尽的饥饿感,此时正常的生理反应又再次升腾起来。

沈亦清不好意思地尴尬笑笑,没想到许久没见的再次相遇,自己又是这样的狼狈。尤其是想到方才自己狼吞虎咽的模样,她难得地感到有些许局促。

她轻咳两声道:“咳咳……那个……”

谁知燕云易却是自然惬意地兀自坐在她对面,心情极好地说道:“趁热吃,刚刚从后厨端出来的。”

沈亦清见他毫不介意的模样,顺势也笑了笑放松下来,索性毫不扭捏地举起玉箸。燕云易静静地看着她一脸满足的样子,只觉得说不上来的平静。

只见她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嘟囔着问道:“感觉这个庆望楼的规矩应该挺森严,你是怎么进来的?”

燕云易并不隐瞒地说道:“我认识这里的老板。”

沈亦清吞咽得急了些许,险些被噎住,一边剧烈地咳嗽着,一边大口喝着燕云易递来的热茶,却又被其中极苦的味道刺激得头皮发麻。

她的面上瞬时挤出极为痛苦的神情,两颊憋得通红,心中想着:这个萧念到底是什么奇葩之人,居然喜欢喝这么苦的浓茶,不担心自己被呛着嘛,活该他夜夜不得安眠。

燕云易道:“怎么了?”

沈亦清摆摆手:“没事,咳咳咳……吃的太快了,咳咳咳……”

燕云易只以为她是在意自己与董思思有交情,要按照从前,他一定会置之不理。说不上来为什么踏进忻州这片土地开始,他就总是表现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他故作不经意地解释道:“她与大哥是旧相识,所以甘愿帮忙。”

沈亦清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之前董思思瞧着自己的神情有些奇怪,想来是早就答应燕云殊留心来往客旅,并且当时就发现了沈亦清是他们要找的人。

她问道:“那是董老板通知的你们?”

“恐怕在此之前罢。”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萧念慵懒而孤傲的声音,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他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平静地望着燕云易。

而燕云易依旧纹丝不动地坐着,眼神也没有丝毫偏离。

沈亦清的视线在二人身上不停地流转,瞧着两人的模样,倒像是十足的默契。彼此的举动都仿佛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却都按部就班地完成自己的步骤,严丝合缝地实行着早就拟定的计划。相比之下,她反而像是个局外之人,出现在并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出现的地方。

燕云易冷声道:“北凉的国力已经衰弱至此嘛,所以一国之君闲得无事可做,四处游荡。你能做出挟持他人妻子以作人质的事情,我并不奇怪,只是选在眼下这个时机,还想说自己和极乐楼毫无干系吗?”

萧念不以为然道:“我与极乐楼有没有关系,你可以问问这一位,除非你连她的话都不信。”

或许是仗着有燕云易在,萧念也奈何不了自己,所以沈亦清明目张胆地对着萧念翻了一个白眼,好像是在说:这是你让我说的,不要后悔,我可没答应过任何人不说谎。

萧念盯着沈亦清的眼睛,恰逢其时地补了一句道:“不过你想清楚了,这个答案关乎大梁与北凉两国,该怎么答你自己做主。”

这个男人对于人心的洞察敏锐而精确,就连沈亦清这种基本没有过多接触的人,都能够一眼看出她绝不会在这样的时候产生任何变数。或许是因为沈亦清在极乐楼里明明可以独自逃生,却还是选择折返回来,宁可以身涉险在危机关头推开萧念。从那时起,萧念就断定她或多或少有些纯粹的本心就是自身性格的弱点,也是自己能够在需要的时候加以利用的工具。

沈亦清没有让他失望,即便再是不情愿,终究还是按照他的设想说道:“极乐楼的确不关他的事,是他解救了那群少女。”

燕云易道:“极乐楼的具体位置在哪里?”

见他这样问,沈亦清心知沈思云等人回去之后定是闭口不言,只字未提这期间发生的事情。姜雪英和沈思云的名声她可以不顾及,但是这还涉及着许多无辜的少女,更有林佳颖夹在其中。因此,她知道自己得注意尺寸,就算是对着燕云易都不能够全部细节和盘托出。

她只得摇摇头道:“是海上的一艘巨轮,已经被他连人带船一把火烧光了,只剩下些残骸沉进海底,估计就算是要打捞都有很大的难度。”

燕云易听过极乐楼的很多传闻,每一条都有着不同的版本,但是无一例外都将其形容成银楼金粉的销金窟。他虽没有这种癖好,麾下将士也军纪严明,但是京都门户众多,少不了听闻曲封之流的做派。他清楚知道是什么人、在什么情况下会去这种美其名曰的烟花场所,能够料想到身在其中的女子会遭遇什么。但是他并不希望任何一条在眼前的沈亦清身上发生过,又或者说,他选择将说与不说的权利留给沈亦清。

沈亦清却只是岔开话题地对着萧念道:“你远道而来,不就是为了见到他。现在人已经在这里了,你不会想要这样闲谈整晚吧。”

见她这样的反应,燕云易莫名觉得有些怅然若失,但是很快就淡忘过去。

既然自己选择相信眼前的“沈亦清”,那么就会相信并尊重她的选择,这不也是她成日挂在嘴边、奉为圭臬的主张。

萧念已然是个旁观者的作态,见沈亦清避而不谈极乐楼发生的事情,同时没有提及芸娘意欲对自己下杀心,而她却阻止了有人替燕云易铲除自己最大的敌人,反倒在沈亦清周身打量了几遍。

他随即说道:“难道不是你有话要与他说?”

闻言,沈亦清愣了愣,心想萧念该不会就连自己并不明显的意图也算计到了。

她故意装傻道:“有啊,这些日子受了这么多苦,有很多话想和我自己的夫君说,你想听吗?”

说完,她有些讪讪地故意回避着燕云易的眼神,这话说得沈亦清自己都有些难为情。

萧念失去了调侃的耐性,只是冷声说道:“玩笑话就不必再说,至于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我没兴趣知道。如果我没有估计错的话,你之所以想要这么快见到他,与极乐楼的账目有关。”

没想到自己有意掩饰的讯息,却被萧念举重若轻地宣之于口,沈亦清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有些可怕。如果萧念像她印象中那样,是只知道用武力取胜的莽夫,又或是有些玩世不恭的性格特征,至多只是个暴戾而喜怒无常的庸才。可是这些日子观察下来,他的每一个举动,每一个看似莫名其妙的念头,都有着精心的设计。

从见到沈亦清的那一刻起,无论是假意服毒、屠戮极乐楼、放走林佳颖、软禁沈亦清、由拓跋轩出面告知忻州的详情、逼迫沈亦清扮演他的姬妾,还是方才的对话,桩桩件件都看似给了别人充分的自由与选择权,但是每一个环节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并且为他的下一个部署提供足够的信息与资源。

沈亦清不用想都知道,这是拓跋轩趁着她以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探听到消息的时候,将甚至算不上可疑的蛛丝马迹告知萧念,而他敏锐地意识到这与极乐楼的账目脱不开关系。毕竟既然他能够将这么北凉精锐掩人耳目地藏在极乐楼的各处角落里,能够知道沈亦清那几日都被困在账房里算数也不是什么难事。亏她还以为萧念的举动都是出于个人的喜好,原来其人心机城府根本深不可测。

萧念冷漠地无视着沈亦清的诧异,继续说道:“燕少将军还不知道吧,令夫人数算之术极佳,被极乐楼的主事指作账房。账簿之中所记载的条目可深可浅,不过以令夫人的资质,能够发现的端倪一定只多不少。”

他看似心无旁骛,却刚巧解答了燕云易心中疑虑。

虽然不是从沈亦清的口中听闻,但是得知她在极乐楼之中能够凭借自身的随机应变,免除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接触最为核心的账务,燕云易还是觉得如释重负。只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听闻沈亦清在术数方面有所天份。

沈亦清还在竭力试图掩饰道:“我可以直言不讳地告诉你,那些账目里面不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都与你北凉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追着我不放,但我可以坦白告诉你,你在我身上花的任何时间精力都只是徒劳。”

萧念根本没有将她不堪一击的掩饰放在眼里,他的性格也不爱兜圈子,于是直击要害地说道:“当然与北凉无关,不然我何必留你到此时。我故意着人在你面前提起燕云易,你的反应不仅是寻常女子急着见到丈夫该有的样子。无论你发现了什么,都与大梁军中有关,或者说,与燕云骑有关。”

只见他说得有条不紊,虽然没有给出任何证据,却传递出足够的信服力。

沈亦清迟迟没有表态,因为她甚至不知该从何处反驳,唯有神情肃然地盯着萧念,仿佛这样就能看透他到底所谓何求。

片刻后,燕云易不禁问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旁的事情他都可以听之任之,就算是事关荣远侯府,燕云易都可以置若罔闻。但是燕云骑是他与燕云殊多年来苦心经营的成果,花费了不少的代价才能够构建成现如今令行禁止、万众一心的骑兵阵容,放眼天下都鲜有能够匹敌的对手。

即便他不会轻易相信,但是倘若万分之一的可能,自己的麾下有人与极乐楼攀扯不清,甚至关乎权钱交易,他断然不能坐视不理。

望着燕云易的神情,沈亦清自知没办法再隐瞒下去,只得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本来想找个合适的机会跟你说,况且我现在还没有掌握全部的信息,说不定只是其中有些谬误。也有可能,这就是极乐楼幕后之人故意设下的圈套,为的就是让你疑心自己的下属?”

她知道这样的解释实在有些牵强,不过所说的话的确都是自己的肺腑之言。经过这段时间的各种遭遇,沈亦清实在没有办法如同从前在清秋苑一般心无挂碍,简简单单地相信身边遇到的每一个人。

燕云易并未回应什么,以沈亦清对他的了解,这是他在思考一些极其重要的事情。她知道,这种似是而非的谣言,燕云易不会轻信,但是空穴来风事必有因。以他的个性,如果没有任何的怀疑,绝不会开口询问,或许此刻他已经想到了什么平时未曾注意的细节。

许久之后,他望着在一旁静候的萧念道:“你想怎么样?”

萧念知道他与自己一样,是杀伐决断的性格,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没想要瞒你,不仅是大梁,我北凉朝廷里面也有些不干净的东西。你觉得这是几个北境宵小能够想出来的吗?我从没觉得那群北境部落容易对付,只是现在看来,情况比你我从前想象得要严重得多。”

他说的,是大梁与北凉能够逐鹿中原的前提条件。从前北境式微,不会被他们放在眼里。可是眼前分明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北境的谋划无非是激化北凉与大梁原本就深重的矛盾,继而坐享渔翁之利。

萧念带着一向倨傲的神情冷声道:“不如你我合作,解决这些琐碎的麻烦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