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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清秋醉 > 第一百零五章 大战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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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月之下,有的只剩下几乎是在一瞬间乍现的寒光,此时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言语,在场每一个兵卒压抑了数日的情绪已然临近燃点。

那些北境蛮贼突袭军营,收割了不少性命,而充斥着浓重血腥味的现场故意没有人清理。足以让一个个路过的大梁、北凉以及南唐将士直观感受到强烈的冲击,每见到一次,想起那些年轻将士的断肢残躯,便多增添几分对于北境的仇恨。

不消一日的功夫,甚至不需要任何的集结与凝合,那些原本互相心存芥蒂,各自看不惯的联军将士就已经自动撇下私人情感,众志成城地想要一雪前耻。

凡辱我同袍者,死生不论,诛杀不怠!

沈亦清见到的不再是一个个青壮年将士,而只有满眼的杀意和冷漠,似乎任何一个陷入其中的敌人,都会在片刻之中被撕碎、毁灭,什么都不会剩下。

穿过重重人群,她望见一双别样的眼眸,没有怒火或急迫,甚至没有太多杀戮的欲望,承载的只有无尽的平静,带着几分怜悯。

那是燕云易。沈亦清根本不需要仔细地确认,就能够感知到这是燕云易所独特具备的气质。

只是这也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到燕云易身披铠甲,临阵之时镇定自若的样子。他身穿银色铁甲,周身不怒自威的气度,只有头盔上的红缨带着一抹鲜亮,反衬得他整个人无比冷峻。

沈亦清分明隔得很远,又是在缝隙之中偷偷地窥探,可不知道燕云易从哪里来的直觉,瞬时转过视线,精准地与她的目光交汇。

没有愤怒、不悦,或是任何负面的神情,映在沈亦清眼里,竟只能感觉到一丝担忧。

她赶忙收束眼神,略有些无措地转过身来,背对着营帐之外的一切,手上也还下意识地遮了遮帘幕,像是回避什么根本就不会发生的危险。

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哪怕燕云易什么都不做,一句话也不说,单凭一个眼神就足以让她心跳加速,失了分寸一般慌了神。这种从未经历过的失控感让她觉得有些烦闷,没来由地归咎于自己的脆弱和多愁善感。

片刻之后,沈亦清才缓和过来,不自觉地自嘲道:“我这是在做什么,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感到心虚。冷静一点,我们两个没有任何关系,他也完全触动不了我,一定是。”

这话不知道是说给旁人听,还是用来说服自己,她挥舞着双手驱散着根本不存在的思绪,这才貌似坚定地松了口气。

可再稍稍拉动帘幕,竟然见到外面空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

她赶忙站起身,掀开军帐的门帘,只见外面早已人去楼空。整片营地都被寂静的深夜所吞噬,留给她的只有意犹未尽的怅然。

好在她的失落并没有被允许持续太久,一个意想之外的面庞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

“我看你的神情,好像很失望?”

沈亦清循声望去,只见到楚琇风尘仆仆的模样,却神采奕奕不见任何疲惫。

她惊讶道:“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忻州?”

话刚出口,沈亦清便意识到自己问的多余。既然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落入在他们的谋算之内,那么楚琇赫然折返出现在眼前,也没什么值得好奇的。

沈亦清眼神明显黯淡了几分道:“不对。我应该问,我对你们来说还有什么价值呢?”

楚琇笑着道:“白天见你的时候不是还气势汹汹,言之凿凿地想要为联军出一份力,虽遇艰险而无所畏惧。好端端的,怎么这就生气了?”

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沈亦清自然不会盲目相信一切都是巧合。但是彼时她满脑子都是兵符一事,根本没有心思在意这些是不是旁人的有心安排。既然那时她选择顺势而为,那么现在自然不会无端质疑是不是楚琇或董思思的别有居心。

楚琇慧眼如炬,说的固然没错。她的无名之火过于明显,丝毫来不及遮掩。

沈亦清嘴硬道:“我没有。”

楚琇道:“见到燕少将军了?”

沈亦清没好气道:“好了不要再提他了,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再不说我就走了。”

她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和楚琇说过话,看得出来,沈亦清此时的心情并不是很好。楚琇能够感知到这其中或多或少与燕云易的微妙联系,更加清楚眼前这个满脸愠色的少女至今都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楚琇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上前挽起沈亦清的手臂道:“好了好了,不说了,我是特地前来接你去淄邑。旦夕之间,万安就会成为对阵北境的主战场,将会非常不安全,你不能留在这里。”

虽然沈亦清眼下的确有些情绪,却没有到了不懂分寸的地步。战役很快就会打响,等到明天早上,甚至不用这么久的时间,就会有数不清的伤兵运送回来。北境兵甲无数,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没有人敢小觑。要是真的打起来了,那么说不定就连这个此刻看起来尚算安全的营地,也无法从战火之中幸免。以她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身体素质,留在这里毫无用处,反倒只会徒添麻烦。

更何况,从万安的路上北境哨兵的口中,隐约可以听出北境人在淄邑同样设有陷阱。

原本按照联军的计划,燕云殊与拓跋冲所率领的将士只会是佯攻而已,若是真的面对大规模的北境敌军,不知道是否真的能有足够的准备应对。

她来不及细想,一股脑地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赶忙告诉楚琇。

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太多的美貌女子,今日并没有穿上一贯清丽的云烟纱,反倒束起长发,一身利索的行装。楚琇的脸上未施粉黛,却丝毫不掩姣好的美貌。沈亦清觉得这样的着装打扮反倒更适合她,就好像是平日见到的那个美人才是楚琇的乔装打扮。

楚琇静静地听完了全部内容,并未面露出任何明显的情绪,反倒轻轻拍了拍沈亦清的手背。

她温声道:“不是有意要瞒你的,只是立场不同,我必须也只能顾全南唐,况且这本来也是你所愿。只是这一路以来,实在是辛苦你了。”

面对楚琇突如其来的真诚与歉意,沈亦清反而有些不适应,但是整个人也随之放松下来。

楚琇接着说道:“你看你,都累成什么样子了,现在需要休息。”

沈亦清这才想起,自己的另一重身份,还是楚琇的病人。没有哪个病人不怵自己的主治大夫,她也不会例外。

于是她不免有些心虚地支支吾吾说道:“那个,我其实......”

楚琇正色道:“虽说你体内的余毒暂且消退了,但是先天不足,加之多年来体虚气弱,导致你的身体要比平常人差很多。而且你的头风之症,我并没有解决的法子,也说不上来病因。总之你切记,一定不可以过于辛劳。”

沈亦清认真地点点头道:“一定一定。”

一来二去之间,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下来。原本不知疲倦的身体也莫名觉得有些瘫软,随着沈亦清的鼻尖隐约飘散过一股清香,她晕倒之前最后的意识,是感觉到好似有一只蚊虫在自己的手腕上叮咬了一口。

楚琇神情自然地扶着整个人绵软瘫倒下来的沈亦清,手上微微动作,抽走那根牛毛粗细的金针。

“你好好休息一下,醒来就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她与沈亦清同乘一驾马车,未几,便消失在一片幽静黑暗的丛林之中。

与此同时,就在这条路的另一侧,十万兵马正在背道而驰,与她们走在完全相反的方向。路的尽头之处,燕云易与凌飞宇远远地立在马背上,眺望着远处的万安城。那场早已燃尽的大火烧得墙头什么也不剩,只留下焦黑的痕迹,还有大梁战士的尸体焚烧之后,遗留下的灰烬。

万安地处中原,没有北境边塞的风沙。如今正是到了气候宜人的季节,在夜深人静的此时,静谧的空气之中透露着让人心生安逸的味道。

只是无论是城中那些伺机行动的虎狼之军,还是藏在这片林子之中的将士们,都不会有闲情逸致享受哪怕片刻的宁静。

萧念挥手施令,燕云易所率领的一支先锋军趁着夜色,驰骋在平原之中。不消片刻的功夫,便闪现在万安城楼之下。

不知道是否昨日的战斗过于惨烈,足以让北境人放弃正面与联军交锋的打算,所以万安城外原本佯装设下的驻兵此时一个未留。

不仅正门如此,分散的其余几人巡视一圈之后,立刻与燕云易汇合。据他们所言,周围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万安城共设八个城门,除了正门紧闭之外,其余六个侧门也都是铁通一般,恐怕动用攻城锤也都一段时间才能撞开。

但是极为吊诡的是,其中唯独留有一个侧门大开,如入无人之境。

他们谨遵燕云易军令,不敢冒进深入,这才第一时间将所见所闻上报给他,而城中的具体情形却是的确一概不知。

闻言,燕云易不仅没有丝毫的喜色,反而神情更为凝重。

上次他和萧念与北境人交手,虽然困于垓心,却只需要应付他们人海战术一般的生扑硬砍。看似危在旦夕,但是北境人的单兵作战能力极其有限,大都不能近身半步。故此,上次他们坚持足够的时间,在有外应的条件上,势必能够全身而退。

可是眼下的局面却全然不同,他们既然能摆下这么明显的口袋阵,就说明这次遇见的绝不是只晓得用蛮力抗争的那群北境人。

作为联军前锋,他们前来探看的时间并不算短,想必联军在等着他们的回复。

单云低声道:“少将军,你意下如何?”

战与不战,是否适合召唤全军出击,是燕云易眼下必须面对的抉择。

他沉吟片刻,思索再三还是摇了摇头道:“谨防有诈,我先进去看看。你在外面候着,等我的信号。”

单云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问道:“少将军,您看要不要用兵符调遣离咱们最近的大梁驻军。属下听说,那六万主力军眼下就驻扎在不足十里之外。”

燕云易沉声道:“不行。”

单云焦急道:“属下觉得少夫人说的不错,若是没有援军的支撑,恐怕燕云骑的这些兄弟们......”

燕云易冷声打断道:“大敌当前,你难道想要扰乱军心?”

单云赶忙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恭敬请罪道:“属下不敢。”

他很想告诉燕云易,无论朝廷怎么看待他们都好,反正燕云骑之中的每一个人都无惧生死,并不是为了加官进爵、高官厚禄。他们之中多的是被十五年前的兵祸所牵连的未亡之人,一步步从尸山血海之中爬出来,为的无非是替自己非战之罪而亡故的家人讨回公道。收复失地,守护大梁的疆域,便是他们的宿命与决心。

最初设立燕云骑的时候,他们与燕云易一样,都是戴罪立功之人。没有人能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辉煌,自然也不会料想到倚靠自己的赫赫军功重振声名之后,面对的将会是其他无尽的荆棘。

燕云易不是不知道,只是有些事情不可说,有些决定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并不想做。齐王的书信他字字看得清楚,可是恰巧是在这么危难的节骨眼儿上,先是沈亦清突然出现,送来本应被安然放置于东宫的兵符,而后紧接着就是齐王代太子授权的书函。

越是这样凑巧,他也不会轻易相信。不为别的,恰恰是为了这些与自己一同出生入死的手足兄弟。一旦所托非人,又或是不慎沦为他人的权柄,将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相比之下,静观其变才是眼前唯一能够做的选择。

燕云易丝毫不怀疑单云的忠诚,因此没有任何迟疑地将那枚兵符交到他手中。

单云大惊道:“少将军!”

燕云易道:“如果我不能活着回来,又或是出了什么其他变故,你拿着它调遣大梁精锐。其一,驱逐北境,决不能让他们踏入中原半步;其二,势必将燕云骑完完整整地带回去。大梁可以没有我,但是决不能没有燕云骑,听清楚了吗?”

单云几乎咬碎牙关,以性命起誓道:“属下必当不负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