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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言配命,自求多福(三)

王仙芝点点头,表示同意,依旧自己喝起酒来。

王允恭继续道:“比如我朝立国,高祖皇帝本是前隋的太原留守,替隋炀帝阻挡突厥,怎奈炀帝无道,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于是天下大变,十八家反王,三十六路烟尘,纷至沓来,高皇帝不逆天下大势,没有死忠前隋,而是顺势而为,也在太原起兵反隋,到后来兵进函谷,临朝称帝,建都立业,凡经数十年,扫灭烟尘,振清寰宇,坐拥天下,享国二百余年矣。我高祖皇帝故事,岂不是顺时而动、以时而变之模范乎?”

王仙芝目光盯着王允恭,凝思片刻,摇摇头道:“坐江山的得是真龙天子,高祖皇帝做事是太大,不是咱们凡人能做得来的。”

王允恭会意一笑,转而道:“拿高祖皇帝的例子,旨在说事,并非是要大当家的去效仿。一个人成功有一个人的路,学是学不来的,所以不要学,也不能学。”

“我就说嘛!”王仙芝笑道:“当今世道已然如此,以兄弟之见,老兄我该如何顺势作为呢?”

王允恭再次站起身来,踱着步子,悠悠地道:“顺势而为之事,以个人性格而定,以身处环境而定,更以自身资源而定,实在是不一而足。当今之世,内有宦官专权,外有藩镇割据,数年大旱,百姓流离失所,天下大乱只在旦夕之间。”

王仙芝听得很认真,不住地点头。

王允恭继续道:“天下大乱,要在乱世保全自身,靠躲是躲不过去的,莫说是百万之家,就是千万之家、万万之家、公卿王侯之家也保不住,一场安史之乱:王侯宅第皆新主,文武衣冠易惜时。哪个钟鸣鼎食之家能够保全?所以躲是躲不了的。”

“那要如何是好?”

“不能躲,就得争!”王允恭斩钉截铁地道:“争也有很多办法,有顺争,也有逆争,这些全在自己的操作。顺争就是按着平常的步子走,是响应,是配合,是将自身与某个势力合二为一,助其成功然后求取厚报,朝廷要捐粮便捐粮,节度使叫捐钱就捐钱,助其得势而保全自身。当今五姓七望,哪个不是顺争而得享荣华富贵百年?吕不韦奇货可居是顺争,诸葛亮隆中一对也是顺争,说白了,就是看眼力,找得准,遇知己之明主,外结君臣之义,内联骨肉之亲,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这是借鸡下蛋,假托他人而保全自己的办法。”

王允恭说到这里顿了顿,偷眼去看王仙芝的反应,王仙芝坐在那里没有抬头,而是紧皱双眉,似懂非懂,似听非听。

王允恭继续道:“当然还有逆争之法。所谓逆争,并不是逆形势、逆局势,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而是采用非常规的手段以谋身,比如当年垂钓渭水的姜子牙,比如过昭关的伍子胥,比如哭秦庭的申包胥,这都是用非常规的手段谋身之利。我朝也有这样的人,新丰馆喝酒的马周,摔琴求名的陈子昂,都是这样的人。非常规的手段可谋一时,也可以谋一世,但不能某全局,说白了只是一个突破口而已,打开一个环节之后,还得采取顺争的办法,所谓江山逆取而顺守之,便是这个道理。”

“老弟说得在理啊!”王仙芝拍掌赞叹,而后又道:“只是老兄我学问不好,也不善动脑子,没得功夫去想那么多,老弟能够再说得浅显些?告诉老哥我具体应该怎么办?”

王允恭坐回到座位上,喝了口酒,微笑着目光斜视王仙芝,王仙芝给他倒上酒,略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王允恭淡淡地道:“当家的,走什么样的路这种事情,最后还是要自己拿主意,别人说再多,也只能是参考,当不得真也。”

“唉,”王仙芝摆摆手道:“无妨无妨,咱们俩就是喝酒聊天而已,哪里有那么多讲究啊?出君之口,入我之耳,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老弟但说无妨。”

王允恭笑了笑道:“好,那小弟我就姑妄言之,当家的姑妄听之。”

“这才对嘛!”王仙芝伸手拍了拍王允恭的胳膊,算是鼓励和赞许。

夜风有些微凉,人心凉了,茶自然也凉了。好在萧祜的小火炉上还咕嘟咕嘟地烧着水。萧祜将谢展茶杯里的冷水给他换掉,重新倒上滚烫滚烫的新的热水,对谢展道:“那个凉了,你喝这个。”

谢展微微点点头,端起茶杯捧在手中,一股暖流随着双手传入身体,整个身子也渐渐暖和起来了。

萧祜继续道:“元朗啊,你虽有良谋,却不是良相良医,你既不懂医人,也不懂得医国。”

“哦?”谢展没有生气,反而是很期待的目光看着萧祜,他知道,萧祜这样的人,只有对知己的兄弟他才会这样说话。

萧祜淡淡地道:“不为良相,便为良医。医人医国,殊途同归。所谓良医,首要的就是对症下药,这就比如一个病人,已经是病入膏肓,非虎狼之药不能使其活,可你仍用温平之药,那就真救不了这个人了。当今国事也是如此,内忧外患朝不保夕,假使帝王开明,能用你帝道治国,又有几成把握?几成胜算?所以我说你算不得良相也算不得良医。”

谢展点点头,仰天长太息道:“哎!我也明白刻不容缓的道理。所谓‘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唯望苍天能假我大唐时日啊。”

萧祜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谢展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又道:“帝道之谋,需要的条件和因素太多,我也不敢奢望,当今之世,必要振奋精神、一扫颓势,才能力挽狂澜。”

“那要如何去做?”萧祜歪歪头问道。

谢展缓缓地道:“治国之道,上上者明君贤臣、制度完备。韩退之云: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明君贤臣不世出,这样一来,完备之制度便是运行之保障。周虽旧邦,其命维新。当年周朝享国八百余年,并非代代有英主贤臣,甚至不乏穆王、厉王、幽王这样昏君,然而能久有天下,就在其制度完善。制度如同良工器物,确保其正常运转而不悖。我朝行三省六部之制度,这是开百代先河之创举,如能清明朝廷,重行此制度,排除干扰,定能重新复兴。”

萧祜点点头,赞同道:“制度之事的确是保障,这就如人之有筹划,先如何,后如何,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关键一点在于如何实行,依你之见,朝廷要做哪些事?”

谢展想了想道:“首要的是要体恤百姓。关东连年大旱,百姓到了不救不行的地步了,不救就要反,救了才能挽回失掉的民心,才能赢得活下去的时间。”

“此事还要肉食者谋之!”萧祜笑了笑道:“还不知道阻力如何。”

“哎!”谢展叹了口气,算是肯定了萧祜的看法。

“然后呢?”萧祜问道。

“然后就是改制。”谢展斩钉截铁地道:“内有宦官专权,外有藩镇割据,这种现状必须要改。永贞以来,朝廷经历多次改革,可均改不到点子上,朝廷为宦官专权,地方为武人治理,这样的局面不改不行,而且是刻不容缓,尤其是武人治地方这件事······”

“何也?”

“武人性情刚烈,多以感情用事,情大于法则法令不申,法令不申,吃亏的必定是百姓。治国之道,在尊法。这话自商君、韩非以来人人皆言,然人人不懂,商君、韩非之法,法下而不法上,法庶人而不法权贵,这样的法还有什么意义?要行法度,必要上下一致,国君庶民无所例外,这才是法。”谢展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急促。

萧祜却淡淡地笑道:“谢元朗啊,你这话传出去,咱们那些世伯世叔不得把你给活剐了啊!”

谢展也笑道:“你不要咒我,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哈哈。”萧祜也大笑道:“原来你谢元朗也怕死,我还以为你是铁打铜铸的呢。”

“谁不怕死?”谢展道:“重于泰山,轻于鸿毛而已。”

萧祜点点头,继续问道:“此外呢?”

谢展思考片刻道:“然后就是重商了。”

“重商?”萧祜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料谢展竟然点点头道:“不错,就是重商。自秦以来,无朝不是重农抑商,然而这并不是长治久安之策。农商之争由来已久,农人生产,商人流通,他们虽然不置生产,但却能流通,沟通有无,这并没有错。”

萧祜笑着问道:“但是人人重商,则谁来生产?”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谢展道:“重商并不一定要抑农,而是要找到一个农商之间的平衡,商人盘剥农人,则以朝廷名义干涉,农人囤积居奇,也以朝廷名义干涉,这样一来便能平衡了。”

“好一个中庸之道啊。”萧祜赞叹道。

“不错,的确如同一个人持中庸之道。也许这不是最好的方法,但这确是最不坏的办法。”

萧祜点点头,没有说话。

谢展继续道:“重商必然富国富民,此时朝廷不能贪婪过甚,也不能穷兵黩武,而应当抚恤百姓,然后逐步修复,收拾河山。”

“哈哈哈,”萧祜朗声大笑道:“好一番惊世之谋啊,帝道佐朝廷千年,你这王道也足以护佑朝廷百年,可惜啊,可惜啊,这不是咱们卢王世伯、高崔世叔们能明白的,也不是咱们这些高门大姓想要的,可惜了你谢元朗经世治国的良谋啊。”萧祜连连摇摇头,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谢展也是轻叹一声:“哎,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尔。谁又能逆势而上呢?可终究要试一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