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州好风日。
湛蓝湛蓝的天空一尘不染，深邃缥缈，虚幻空洞。几朵白云挂在天际，浮云似衣洁白无暇。抬眼去望，整个天空色彩鲜明，美丽得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一轮热烈的红日洋洋洒洒，柔和的阳光照射在广袤的大地上，铺上了一层淡淡的似有似无的暖意。阵阵和煦的春风扑面而来，不寒不燥，深吸一口，春天的气味夹杂着花草的香气冲入鼻子，让人从头上暖到心底。
长长的队伍足足排出去一里多地，站在土丘上远远望去，就像蜿蜒的巨蟒，这样的巨蟒居然有四条，他们缓缓地向前蠕动，有条不紊，井然有序。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王允恭端坐在马上，看着眼前的一切，得意之情溢于言表，他用马鞭指着远处排队等待赈济的灾民，不无得意地向季然道：“功德一件，功德一件啊，这得有两三万人吧，看着他们能有口吃的，咱们也不枉走这一趟了。”
季然也是微笑着点点头道：“能做成此事的确不易，我也没有料到王仙芝会真答应拿出粮食来，看来这个人还不坏。”
“怎么，哥哥改变想法，想让我留在这里了？”王允恭好奇地问。
季然胯下的骏马打了声响鼻，原地踢蹬了几下，季然道：“你想多了，这怎么可能。”
王允恭无奈地摇摇头道：“哎，说服别人掏这几十万斤粮食容易，可是要劝我哥哥，却难啊。”
“哈哈，那你就知难而退吧。”季然爽朗一笑道。
王允恭微微一笑道：“虽千万人吾往矣！”说罢，扬鞭打马，马儿像一支离弦的羽箭，顷刻间便飞下了土丘。
季然一拽马缰绳，催动骏马去追王允恭，两个人迎着日光而去，把阴暗留在了身后。
今日的太阳有些刺眼。
王仙芝抬着头看了看天空那颗太阳，阳光把他堆满笑容的脸照得油亮油亮的，僵硬的笑容也在这层金色的阳光下显得熠熠生辉。
他站在村口，迎着太阳而立，身后的影子显得格外高大。
“都安排妥了？”他没有回头，他知道自己的话一定会有人接。
“大哥就放心吧，”尚君长一边指给王仙芝看：“一共开了四个粥棚，东南西北各一个，每个粥棚每天大约能供给五六千人······”
“有什么困难吗？粮食还够不够？”王仙芝问道。
尚君长略一沉吟道：“粮食还好说，控制些，一天也就消耗一千多石，还是够一阵子的。就是人手有些不足，咱们几百号弟兄全都上了，还是缺人······”
“弟兄们多费费心，灾民里面精壮的，可以召集起来，给他们也安排点事做，毕竟救的是他们嘛，他们自己也要出份力。”
“是，一会儿我这就叫人去安排，大哥······”尚君长试探着问。
“老大，你还有什么事？”王仙芝反问道。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仙芝回过头来，看着尚君长道：“你我兄弟之间还有什么藏着掖着的？但讲无妨。”
尚君长点点头道：“大哥，拿咱们的粮食救灾这件事，大家都有些想不通，私下里有很多议论······”
王仙芝眼睛眯成一道缝问：“是你想不通，还是弟兄们都想不通？”
尚君长不敢去看王仙芝的眼神，目光游离地道：“弟兄们都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王仙芝哂笑道：“弟兄们不理解，你要多开导开导，慢慢也就理解了，毕竟这是善事，积德行善，人才能福寿绵长。”
尚君长对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套东西根本不信，他知道王仙芝也不信，若是信这个怎么会做杀人放火海走天涯的私盐买卖？不过既然自己的大哥这么说，自己也不好反驳，于是毕恭毕敬地道：“大哥吩咐得是，小弟一定多劝劝他们，好让他们知道大哥的一片苦心。”
“嗯。”王仙芝微笑着都点点头道：“君长啊你去吧，我有些累了，回去歇一歇。”说罢也不回头，径直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真是好大一座院子啊，虽然在乡下，但也算得上是豪宅了。前前后后足有四进，正房、厢房、耳房、花园一应俱全，顶是黛瓦的，墙是抹灰的，地是青砖的，在太阳的映照下分外新鲜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