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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奔赴前线(4千字,求追读)

殷禹只在一个呼吸间就已经想出了处理眼前危情的两种办法。

一是直接冲出去,凭借自己已恢复六七成功力的身手,或可趁乱逃走。

二是赶紧照原路返回牢房,当一切事情从未发生,来个打死不认账。

只是两者皆有利有弊,他在心中还未做出最终决定时,忽然听到身后响起两道尖叫声。

随即,胖瘦两囚面带惊慌地从他身后像被人踢飞出去般,直接飞扑到前方的通道尽头上。

顿时惹来拐角一侧的连连惊叱声:“什么人?!”

殷禹被这突变吓了一跳,急忙转头去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皮六已经一把拉过他胳膊,火急火燎地往回头跑。

两人刚穿过那道好容易撬开的铁门时,只听到通道那头已响起一阵喊杀声,接着就是两道高亢的惨叫响彻大牢。

殷禹在短暂的震惊后,已经回过神来,明白了皮六眼下所做的正是自己刚才设想的第二套方案,返回大牢打死不认参与越狱。

只是没有想到他会将胖瘦两囚踹出去,牺牲他们。

但当殷禹再转念一想时,便明白了其中原因。

若是四人全跑回牢房,依照胖瘦两囚平日的心理素质是绝对挨不过审查的,何况他们身上还满是那两名狱卒死时喷溅出的血迹,一查就要露馅。

一念至此,殷禹也不禁为皮六果断的行事作风而感到深深的佩服。

又想到胖瘦两囚刚才残忍杀害了那两名狱卒的情景,按一命偿一命的做法,他们两人也确是该死。

因此,想通这一关节后,殷禹脚下生风,和皮六一路飞跑回了原来蹲坐的牢房,途中还惊醒了几个囚犯。

两人刚一钻进牢房,皮六赶忙示意道:“快躺下睡觉!”

同时拿起地上那把被打开的门锁和锁链准备把牢门重新关上。

“不能关!”

殷禹见状,急忙抓住了他的手。

皮六只对视了一眼,立时反应过来自己真是吓得昏了头,差点此地无银。

于是放下铁锁,任牢门敞开着,和殷禹赶忙各回自己的草褥子上就地躺下假寐。

殷禹躺在地上努力装出一副熟睡的样子,心还在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同时心中感叹道,皮六此人确实是个狠角色,他刚才能在危急关头想到拉自己一把,绝非兄弟义气那么简单,而是为了更好地掩人耳目,否则四人一间牢房,只有皮六自己一个人“熟睡”没有参与,这也太说不通了。

但无论如何,皮六确是救了自己一命。

殷禹正胡思乱想着。牢房外的走道上已经传来了一阵阵高低不同的咒骂声,一听就知道是自己刚才险些撞上的另一帮狱卒查房来了。

这帮狱卒在杀了胖瘦两囚后,必然是已经发现了门口的那两具看门狱卒的死尸。

现在要来抓人了!

那骂咧咧的声音越来越近,殷禹的心脏也跳得越来越快。

直到脚步声停到了殷禹和皮六两人所在牢房的门口,接着便是一道惊呼响起:“他娘的,在这里!”

紧接着啪地一下鞭打声响起,殷禹忍不住哎呦一声,只感到背后一阵火辣辣,疼得他立马“醒过来”。

殷禹龇着牙倒吸一口凉气,坐了起来抬头一看,只见那叫宝爷的麻脸狱卒正站在身旁,居高临下地怒目扫视了自己和皮六一眼。

随即麻脸狱卒转身又是一皮鞭下去,一旁的皮六也登时被抽“醒过来”。

麻脸狱卒气呼呼地瞪着殷禹和皮六两人,叱问道:“他们两个呢!”

指的自然是同房的胖瘦两囚,只不过他们二人此刻恐怕早已成了乱刀下的亡魂。

皮六假模假式地揉着后背看了一圈,一脸迷茫道:“他们去哪儿了?宝爷,我睡得沉,没注意。”

殷禹看着他自然而又不做作的演技,心里泛起一阵怪异的感受。

虽然眼下情况危急,但他又不禁联想到如果大唐朝也有演员这行当的话,凭皮六的这份演技或许能闯出一番天地来。

此时,听到传呼的黑脸狱卒已经带了其他三名狱卒赶到了牢房门口。

“他娘的!这是什么?”

麻脸狱卒以鞭代指,指着皮六的胸口位置。只见皮六那灰白肮脏的囚服上赫然有几点红色印记,像是血迹,显得格外显眼。

这必然是刚才胖瘦两囚残杀狱卒时,由他们喷出的血液溅上的。

当时四人只想着越狱逃跑,哪会顾得上这些,如今没想到却变成了铁证。

殷禹心里一沉,暗叫糟糕。

皮六则一脸惊骇,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

麻脸狱卒见状顿时眼里喷火,举手便是一鞭子抽下来,在皮六的脸上立时留下了一条血痕,疼得他眼泪都流出来了。

紧接着又骂道:“敢给老子越狱,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又是一鞭子抽在皮六身上,还不解气,又往殷禹身上抽了两鞭,殷禹咬牙硬是一声不吭。

岂料如此一来反而激怒了麻脸狱卒,怒目冷哼道:“嘴硬是不是?杀害狱卒,企图越狱,我现在就是杀了你们两个,也没人敢怪我!”

说着将皮鞭塞进腰带,就准备拔出了腰间佩刀。

殷禹眼中当即闪过一抹杀意,眼下情况已经无路可退,只能强行越狱了,否则束手待毙才是真死的冤枉。

牢中杀机一触即发。

一直站在牢门口处的黑脸狱卒见状,赶忙冲进来拦下了搭档,低声说道:“已经死了两个了,再死两个上面追究起来就不好交代了。再说,让他们多活两天怕什么,反正他们也没命活着回来。”

麻脸狱卒听后一脸的不悦,但还是点了点头。

接着两人便走到牢房外面,在走道上边徘徊着边冲各牢房内的囚犯高声喊道:“所有人给我听着!今天算你们十八辈祖宗保佑了,皇恩浩荡给你们一个活命机会!”

殷禹听他说的奇怪,不住地透过木栅向外探看,连身上的鞭伤疼痛都忘了。

只听黑脸狱卒接口说道:“眼下原州边关告急,朝廷有令,凡京畿之地的百姓、官户、杂户、随身、部曲、囚犯等愿上阵杀敌者,有功有赏,有罪减罚。”

话音刚落,顿时引起大牢内的震天般的骚动。

在所有囚犯仍半信半疑之际,只有殷禹一个人明白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突厥人真的打过来了!

殷禹当下真是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明明自己千里迢迢来长安报信,就是希望能提前向朝廷预警,避免无辜的百姓遭殃。

但听刚才那黑脸狱卒话里的意思,此时的前线恐怕已经势如水火,无辜的牺牲在所难免。

而又令殷禹感到最郁闷无语的是,这场战争的爆发竟然在眼下又救了自己的性命。否则越狱的重罪,他必死无疑。

随即又听到某间牢房内有囚犯问道:“那能减罪多少?”

麻脸狱卒冷哼一声,一鞭子抽在了木栅上,骂道:“凡是参军者至少减罪一等,后面就看你们这帮狗娘养的造化!”

黑脸狱卒掏出了一纸卷轴,朗声道:“我只说一次,别到时候怪老子们没提醒你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清了清嗓子:“凡途中潜逃者,斩!杀敌不力者,斩!临阵退缩者,斩!倒戈相向者……”

念了一长串的军规。

殷禹只听了开头两句,便忍不住转头看向一旁的皮六,只见后者脸上的鞭痕已经由鲜红色转为暗红,在听了敕令后又激动地咧嘴大笑,配合那道鞭痕显得有些渗人。

毕竟刚才两人冒着杀头风险好容易才找到的活命机会,没想到现在竟直接送到了眼前。

殷禹转念又联想到那已经不知道被剁成几块的胖瘦两囚,不禁暗叹命运有时竟是如此奇妙,只差片刻工夫,四人的结局便迥然不同。

等黑脸狱卒念完了那长长的一串军规后,又拿出另一份卷轴开始唱名,麻脸狱卒则一个个地给牢房开锁核对,将犯人分成一批批地押送出去。

殷禹和皮六两人就在麻脸狱卒那有如实质的恼怒目光下,随着隔壁牢房的一众囚犯,照着不久前才踏过一遍的走道,又重新照着路子向大牢外走去。

只是当两人再次经过那代表命运分歧点的拐角口时,只见到了地上及墙上的一滩显眼血迹,却不见胖瘦两囚的尸体,想来该是被拉出去处理掉了。

当殷禹踏出大牢门口的第一步时,天空中明亮晃眼的阳光,让他还有些不适应地遮了一下眼睛,接着忍不住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清晨的干净空气,直感到再没有比这一刻更理解自由的可贵。

大牢外的空地上已罗列了数队戴盔穿甲的士兵,囚犯们在他们中间穿行而过时,个个一脸的震惊和战栗。

他们有些人虽然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但哪里见过真正的军人,以及这种冷冽肃杀的气氛。

那是真正只有在刀头上舔血的人才能散发出来的气场。

身处囚犯行列中的殷禹环视着左右雄伟的军容,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了前方战事的紧张程度。

否则也不至于将这么一帮毫无从军经验的囚犯拉到战场上去打战,这明显是有一个算一个充人数用的,可见这趟从军凶险至极。

接着,包括殷禹在内的众囚犯,就在士兵们的看守下走出了大牢所在的长寿坊,穿过了长安城的一条条大街。

一直由西北方向出了金光门,被押解到了城外的漕渠边上的一条分支小河边。

因此时的时辰尚早,街上几乎不见百姓,这一“奇景”也就没有被多少人所看见。

“脱衣,下河洗澡!”

在领头那名士卒的一声号令下,殷禹和一众囚犯又当即脱去身上的囚服,一股脑儿地奔涌到了一旁的小河中洗澡。

在牢里一直关押着,有些人都快大半年没洗过澡了。

其身上的恶臭可想而知,这要不洗刷干净,拉到军营里非把其他人熏死不可。

殷禹双手掬起一捧河水泼在了身上,流过结实的背部,那棱角分明的腹肌和高大的身躯顿时引来多名汉子的注目。

这种身材即便在训练有素的士兵中恐怕也难以找到,更遑论那些平日里缺乏锻炼的普通人了。

“他娘的,竟盯得这么紧。”皮六在旁低声骂了一句。

假意掬起一捧水,低声冲殷禹示意道:“你看两边都布满了人,根本没机会跑。”

他打个了眼神。

这条分支小河大概有半人多深,两三丈宽。

此时两岸河边每隔半丈左右的距离便有一个手持枪槊的士兵严阵以待。他们的眼睛来回在河中巡视,防止有人企图逃跑。

殷禹见状却是对皮六神秘一笑,一脚踢去水里,水花登时溅到了对方的脸上,又笑道:“老兄,既来之则安之吧。”

皮六一时不备张着嘴,猛喝了一口殷禹的洗脚水,抹了把脸显得郁闷之极,他搞不懂后者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似乎对去往前线跃跃欲试。

殷禹没告诉他的是,一来他紧张齐叔父女俩的安危,而唯一的办法就是赶回原州。既然现在可以跟着军队光明正大地回去,又何必逃跑。

二来他自信以自己的身手如果想要逃跑的话,绝对能找到机会,因此当下实在找不到要逃走的理由。

岸上的那领头士卒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又是一声令下,众人便纷纷从河中走上岸。清洗过后,果然个个都显得精神奕奕。

同时,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摆放好了一套套的军服。

殷禹取过一套,却立即发现这衣服并非是正规士卒身上穿的那种明灿灿的全副甲胄,只是一套简单的黑色戎服。

虽然方便了活动,却毫无防御可言,只要被敌人砍上一刀,恐怕非死即残。

众人各自取过一套,在士兵们的监视下穿戴完毕后,又被看押着一路向北。

走了小半个时辰,才见到一座高大营寨矗立眼前。

等到由正门进入后,殷禹才发现寨内的操场空地上,已经站满了明盔亮甲的士兵和身穿与自己一样戎服的土兵,刀戟罗列,一股强烈的杀伐之气扑面而来。

其余众囚犯哪里见过这阵仗,均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领头士卒将殷禹等人带到某部队身后站定后,不多时,最前方的高台上便站出一名三十岁开外的方脸短髭的将军。

他环顾底下众士卒一圈,打个手势,一名高大士兵随即走至身旁,掏出一张卷轴,高声念了起来。

这名士兵虽然声量洪大,但本身带有一些地方口音,距离又远,殷禹只隐约听到了“突厥”“来犯”等字眼,料想他念得该是檄文一类的东西。

此时,整个操场的队伍之中只有那些正规军站得笔挺,一些囚犯和土兵在得知自己要赶赴前线,对战的敌人是突厥铁骑后,竟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被那个方脸将军发现后,全都拉下去抽了二十鞭子。

等人打完了,那篇檄文也念完了后,方脸将军连多休息一会儿也不让,随着一声“出发”的命令传下,当即全寨开拔。

殷禹和皮六等众人就在这样毫无准备之下,随着这支浩浩荡荡的大军奔向了生死未卜的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