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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着就要拉黄有福上车,谁知这死胖子却不肯,把头要的跟拨浪鼓一样,指着那辆破旧的公交车说道,

“老弟,超度阴灵这种事就不用我再陪你了吧,有王道长跟你一起去,保证万无一失,我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我心说也是,就没有勉强,让黄有福自己离开就行。

黄有福把大拇指和食指一搓,说老弟,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我好气又好笑,说你至于吗,我又不会耍赖你给你钱。

他振振有词,“法师我已经替你请到了,照规矩你现在就得付钱。”

我指着旁边的戴经理,没好气道,“那你找他要!”

由于赶着去超度那五个枉死阴灵,我也懒得跟黄有福扯皮,直接把人推给戴经理,让他去公司财务室结账,随便把我那一份也代领了。

稍后我陪王道长上了车,随便找个位置坐下,催促赵川开慢一点,不要错过了那几个阴灵上车的站台。

这段路真心不短,我见时间还早,就跟王道长聊起了天,问他是哪里人,怎么做起了道士。

王道长性情温和,为人也十分有涵养,比起那些性格古怪的民间法师要平和得多,笑着说道,

“我十三岁就进了白云观,至今已经修行三十年了,秦老板是哪里人,怎么年纪轻轻的就进了杂行?”

所谓“杂行”,指的就是我们这种捞阴门的行当。

术道这一行三教九流,什么样的职业都有,分上三流和下九流。

所谓上三流,值得就是“儒、释、道”三家。

至于下九流则是一个泛称,包含的行业很广,像什么捞尸工、赶尸人,灵媒、米婆、出马仙之类的等等……

因为没有正式道籍,也不被大众认可,所以民间术士的身份比较低,和这些出自正经道门的修行者有很大的身份差距。

面对王道长的询问,我只能苦着脸笑道,“其实我从事这一行也是无奈之举,主要是因为自己身上的一些问题……”

他哦了一声,又似笑非笑地朝我小腹上瞥了一眼,便不再继续询问了。

毕竟大家是第一次见面,没必要把各自的底线全都讲出来,等到公交车驶离城区,即将朝那条马路上拐进去的时候,我又想到一个问题,迟疑着看向王道长,不知道该不该问。

王道长眼力聪慧,似乎看出了我有话要说,淡笑道,“秦老板有话可以直说。”

我咳嗽一声道,“我个人有两个问题,不知道道长方不方便解答。”

第一个问题是关于龙蕨草的,自从黄有福将我爷爷留下的龙蕨草弄丢之后,这段时间我就一直在打探下一株龙蕨草的下落,只可惜这种几十年份的龙蕨草实在太罕见了,别说药房没有,就连黄有福这样的中间人也很少能打探到它的下落。

王道长沉吟道,“龙蕨草属于十分罕见的阴性植物,通常只会生长在一些与世隔绝的大墓中,至少需要经过二十年的阴气滋养才能彻底成熟,贫道也只是在一些道家典籍上有所耳闻,并没有真的看见过,你找这东西干嘛?”

我有些不好意思,“请道长见谅,具体原因我不太方便讲。”

爷爷临终前曾经叮嘱过我,一定不能随便向外人透露家传铜鼎的事情,陈麻子也曾经有过交代,让我不要随随便便把自己的事情告诉外人。

虽然不理解他们为什么定下这个规矩,但直觉告诉我,有关这种事的话题最好还是少聊。

王道长看出了我的为难,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摇摇头说,“这件事情我无能为力,龙蕨草属于比较偏门的药草,而且对一般人不具备任何效果,贫道没有专门留意过。”

我点点头,倒也不觉得失望,反正也就是随口一问,没指望这么轻易就能得到龙蕨草的下落。

随后我又问起了第二个问题,讪笑着说,“我看书上讲的,道家人提倡清心寡欲,怎么王道长也和我们这些民间术士一样,做起了驱邪生意?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好奇而已。”

王道长淡定自若地笑了笑,说道士也要吃饭嘛。

他修的是正一道,和全真道那帮清心寡欲的道士不同,喝酒吃肉的事情一样没少来,甚至可以生儿育女,所以偶尔会出来赚些外快。

我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您和黄老板认识多久了,平时做这些业务的酬劳大致是多少,不如你留个联系方式给我,假如以后再有生意,我就直接和你联系好了。”

最近这段时间,我自己的业务也逐渐走上了正轨,开始隔三差五接一些驱邪生意。

可惜我自己能力不够,只是个半吊子手艺,就想着能够多认识几个有道行的法师,关键时候没准能派上用场,也不至于每次都让黄有福赚差价。

谁知王道长说了一句话,差点没把我气死,

“我和黄老板并不熟,这次是赶去毕节参加一场法会,回来的时候恰好遇上了黄老板,听说他想找个法师帮忙超度怨灵,所以就毛遂自荐跟过来了。”

我大吃一惊,说啊,那姓黄的给你多少报酬?

王道长笑了笑,说黄老板挺大方,许诺事成后出三千块钱,买些金粉,帮贫道修缮道观里的祖师爷金身。

尼玛……

四万块驱邪费,他居然含泪赚了我三万七。

这狗曰的简直了!

我恨得牙痒痒,还想说点什么,却感觉公交车忽然震了一下,扭头看向司机赵川,还没等询问他什么情况,赵川就颤着音往前面指了指,使劲咽唾沫道,

“秦、两位大师,前面……前面那个女鬼,她抱着孩子过来了。”

我一愣,停止了交谈,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果然发现前面的公路上飘起了一层浓雾。

白雾翻滚,就像粘稠的湖水,浓雾中出现了一道白色的影子,正垂头站在马路边,手里抱着那个穿棉衣的小孩,正用一种木讷的姿势朝我们挥手。

赵川吓得打起了摆子,哭丧着脸问我,“咋办?”

我看向王道长,他仍然晗笑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于是对赵川说道,

“你紧张什么,昨晚我已经跟这位大姐谈好了,人家是带着孩子过来赴约的,你什么都不要管,公交车照常停靠就行。”

在我的催促下,赵川哆哆嗦嗦地放缓车速,打开车门,将那个女人放了进来。

女人上来就对我鞠躬,冷幽幽地说了声谢谢,扭头看向那位王道长,脸上却闪过一些惧意,下意识往后躲。

看来王道长是真有本事,只是好整以暇地坐在那儿,就让阴灵感到恐惧。

我赶紧说,“大姐你别怕,王道长不是来收你的,咱们昨天不都谈好了吗,我会找个朋友办一场超度法事,送你们去该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