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隐秘的主宰
看着乔巧手上跳跃的金锭，法海也显得很无奈。
虽然很想义正言辞的拒绝他，但他给的实在太多了，而且也没有必要。
就算心远离红尘，可肉体仍然要在人间走一遭，那黄白之物就少不了，没看那两个门子，不给钱都不放人进去吗？
真的一分钱没有全靠化缘...怎么说呢，能给他们东西的，大多是些穷苦人家，很少有有钱人给他这种云游僧什么，而穷苦人家又有什么东西呢？
“阿弥陀佛”法海念了一声佛号，“贫僧尽力相助便是。”
乔巧眉开眼笑，把金锭不着痕迹的塞入法海兜里：“如此，就全依仗大师了。”
法海的视线其实一直都不在织心的身上，一路上他都在观察这个郑家大少爷，这个大少爷还只是个孩子，却已经很通人情世故，这简直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个成年人。
他也怀疑过这个孩子是不是被换了魂，可这个孩子身上却没有那种夺舍之后的别扭感，可以肯定，无论是这幅躯体还是灵魂，都是相当合适的。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生而知之者吗？
法海不大确定，他云游四方，见过太多太多所谓的“神童”，可大多都是士绅们合伙“炒作”出来的产物，那些“神童”无非是在被严格的教育之下作出了些许诗文。
法海一眼就能看到这些“神童”未来泯然众人的结局。
然而这一次，他是真的觉得这个孩子是特殊的，而且远远不仅是“神童”的程度。
他是很希望这个孩子跟他去修习佛法的。
这种聪慧，无论是谁都会很喜欢。
可法海也很清楚，郑家大少爷不能跟他走，郑老爷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不能绝人后。
法海朝着那颗巨大的心脏走去。
他伸手拽住了被心脏夹住的丁老爷，而后用力往外拉扯。
“不！爹爹！”心脏中发出刺耳的哀嚎。
乔巧能感受到，这个声音在试图感染自己的心境，想让自己变得哀伤，或许这是她无意识的行为，但对于现如今的乔巧来说，这已经不能影响到他了。
心脏看到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反应，自己也愣了一下。
就这愣神的功夫，法海已经把丁老爷给拽了出来。
随后，他双手合十，平静的看着眼前的心脏。
“为何如此执迷不悟呢？”法海温和的看着这颗心脏。
如今的它在哭泣，连带着跳动的频率也变得快上几分。
紧接着，从心脏之中长出几个肉瘤，随后这肉瘤迅速就形成了一个红衣嫁女的模样。
她走了下来。
于此同时，整个偌大的闺房开始发生强烈的扭曲，那些棱角分明的建筑也软化成了血肉，随后随着扭曲一同进行畸变。
一颗颗猩红的眼珠、一根根雪白的肢体，一同在这血肉的墙壁中生长出来，长出来的无数的嘴有的在哭喊，有的在呼唤父亲，有的则在背诵《女诫》。
“不安定的心灵，何苦如此汲汲于挣脱？”法海默默的叹息一声。
“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般若诸佛，显法！”
霎时间，法海的身上开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那些畸变的肢体在触碰到光芒的瞬间便如同触碰到剧毒般消散。
在这股圣洁的光芒中，乔巧聆听到了许多晦涩难懂的声音，那似乎是对于规则的各种讲解...不，应该更像是诠释。
而他匆匆的一瞥中，能清晰的感受到声音彼岸的那道身影。
主宰，乔巧很明确这一点。
但对方的状态有点不太好，像是死了，又像是没死，一个古怪的形态。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对方才没有感受到他的窥视，当然自己一开始也没能发现祂。
这种状态实在是诡异。
不过力量的传递也是一等一的隐秘。
自己都已经要贴在对方脸上了，可就是没有感受到有什么能量的传递。
难道是有什么特殊的通道？
乔巧目光凝重，他在主宰这条道路上一个人自顾自的走着，完全没有经过系统性的学习，虽然说这样的野路子会有很多的创造性，可肯定不如他人成熟的路子好。
这种传递力量的方式就是他所不曾拥有的。
而且这是否意味着，法海必要时刻也可以传递什么去那个存在的身旁？甚至是可以直接逃跑？
背后有人果然是好。
乔巧心底暗暗叹息起来。
不过目前好在对方的状态有问题，那么这是否意味着他没有察觉到的那些存在也是如此？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些近乎永恒的主宰变成了这个样子？
乔巧没有更加深入那圣洁的光芒，再进去，那就有点蹬鼻子上脸了，谁知道对方会不会被他这么一搞醒来。
多少还是要给地头蛇面子的。
此刻，法海身上的光芒愈发的夺目，那些畸变的血肉尽数消散，甚至于那庞然的闺房都开始坍塌。
“阿弥陀佛。”
霎时间，那道光芒一口气将整个闺房没过，在乔巧的感知里，织心，亦或是丁馨所造就的庞大空间突然间就没有了道理，它从规则上变成了不正确的东西，不如说它本来就不正确，如今只是令其回到了其本身的样子。
乔巧若有所思。
这手瞒天过海是他没有想到的。
而且对于拥有神性的自己来说，也不算是很难的事情，只要知道了道理就很容易做到，甚至他还可以做得更好，更真实。
不过这种能力应对没有神性的存在还好，真要对主宰这么尝试，那就是现在的结果。
法海虽然不是主宰，但他可以借助到主宰的助力，仅仅是一小部分就可以破除了。
真实于虚妄，这是乔巧看到的一种新的路线。
这中真实是建立在虚妄上的，所以它只在虚妄之中真实，可如果让虚妄也成为现实呢？
乔巧精准的抓住了这个思绪，而且越想就越是不能自拔。
这种事情对于任何主宰都是充满了诱惑力的。
耀眼的光芒逐渐散去，那布满红布的房间也就终于显露出其原本的样子，而在床上，一个女孩儿正躺在那里熟睡。
法海没有解决问题本身，他也没有那个能力，甚至他可能本身就觉得那些事情是正确的，但他可以解决出现问题的人，这也算是一种根除。
丁馨身上那种气息已经完全消失，以后可能也没那么容易再重新出现这样的问题。
不过乔巧很好奇，一个小小举人家的大小姐因为礼教又或者是父亲的不重视，就会出现这样的事情，那么整个天下有多少遭受苦难的人呢？
这个大小姐再怎么说也是锦衣玉食，按照某种说法就是不值得可怜，这是应该的，那些更加苦难的人又会出现什么样的事情？
岁大饥人相食又会出现什么样的场面？
也许这就是这个大则国即将覆灭的预告。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这个世界上则来得真实些。
乔巧估计了一下自己家的粮食储备，以及目前那些佃农们的生产结果，只能说，但凡有一场旱灾，绝对会出大事。
大则国从开国起就在自掘坟墓，而三十年前就开始丧心病狂的埋炸弹，也没人去把它们挖出来，于是越来越多。
原本一场火灾也不会怎么样，现在怕是一点火星就要炸。
很快，就看如今的天气怎么样了。
怎么样呢？
乔巧估计不太好，他察觉到这个世界即将进入一场短暂的能量收缩，在整个世界的视角来看，那是相当正常的事情，能量如潮水，总会有一点波动。
可对于这个王朝来说，这个波动的时间会是多久？
七十年左右。
别说现在的大则，哪怕是开国那一会儿都够呛，能量的波动普通人难以察觉，那么气温呢？
随着能量波动而来的，是小冰河期。
天时地利人和，大则的覆灭即将到来了。
可惜他并不会真正的“望气术”，虽然可以很直观的看到能量的波动以及各种信息，然而乔巧不会处理它们。
他只能大致的推断出一个相当宏观的事件，就譬如这种长达几十年的波动。
法海默默的回到乔巧身旁。
“感谢大师出手相助。”他双手合十，微微一拜。
“此乃除魔卫道，理应如此。”法海说着，那俊帅的脸庞更多了几分纯净的佛性。
如果他没有收乔巧那两块金锭的话。
丁家的下人们慌张的跑进来，不过在其后紧赶慢赶进来的，则是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女人，她的眼神刻薄，很有一种上位者的气势。
就算是郑家那个完全是郑举人自己撑起来的家产，也仍然会顾及到郑夫人的想法，更不要说丁家这个联姻来的千金夫人。
从丁老爷到现在都没有小妾就可以看得出来。
一是丁夫人的肚子争气，二来就是丁夫人的手段严格。
乔巧拱手一拜：“小婿拜见岳母大人。”
她那刻薄的目光微微柔和几分，不知为何，一见到这个孩子，自己就格外的喜欢。
甚至会不由自主的升起“要是这是我孩子该多好”的想法。
“你是叫静远，是吧。”丁夫人微笑着说。
“是的。”乔巧乖巧的回答。
“我听说是你请来和尚驱散妖邪？”
“小婿也只是尽力而为。”说着，乔巧给丁夫人介绍，“这是法海大师。”
她点点头，而后微微鞠躬：“感谢大师救我丁家。”
法海双手合十，回答：“此乃我佛道中人职责。”
丁夫人招招手，一个下人便捧着一盘子的高质量的银子过来，朝着法海递过去。
“我愿意请一尊佛供奉，还请大师同意。”
“施主有向佛之心，贫僧自当相助。”法海也不推脱，直接就收揽起红布，将银子都包起来。
这些约莫要有个几百两，但其实还是比不上乔巧给的那金元宝和金锭，那都是上千了。
不过毕竟都是钱，越多肯定是越好。
和尚也要吃饭的嘛！
乔巧看着这个女人有条不紊的处理现场出现的事情，有些感慨，这丁老爷没什么本事，也不是举人，可娶的媳妇倒是不错。
整个丁家再度顺利的运转起来，在丁老爷昏迷或失去能力时，她就是那个可以短暂接手丁家的人，当然久了肯定不行，在大则国，女人是没有权利成为一家之主的，如果丁老爷死了，那么接手丁家的只会是她的儿子。
当然，如果正常的话，她也很乐意这么做。
在丁夫人安排的时候，法海则请求离去。
不过丁夫人还是将他留了下来，她的理由是至少要让丁老爷亲自感谢一番再说，而且之后还要做个法会，以驱散剩下的妖邪。
反正丁家有钱，办得起。
有人出钱让法海来主持法会，那他自然是欣然允诺。
丁老爷直到第二天正午才幽幽转醒，按照说法就是过于惊悸，之后只要好好静养，过几天就可以正常生活了。
乔巧则被丁夫人一直拉着，就连郑老爷来了也一时不愿意松手。
丁夫人恋恋不舍的看着乔巧离开自己的怀抱，不由得幽怨的叹息一声。
这个孩子就是让她喜欢，怎么看都好。
嫁女儿自然是无所谓，可她更想让他入赘，那样的话就是自己的孩子了。
然而这终究是不太可能的。
为什么自家的孩子就没有这么喜欢呢？现在随着年纪的增长，一个个也不那么听话，而且每每来到她身前，总是一副害怕的模样，而且往往会闯出一堆的祸。
“以后常来玩。”丁夫人微笑着讲。
一般来说，这是一句客套话，郑老爷也是这么认为的，可实际上，乔巧很明白她是真心且期盼着他的到来。
“好。”他乖乖的回答。
丁夫人回应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不过丁家出现的事情终究还是捂不住的，但丁家并没有打算完全压住，而是透露出另外一个版本，也就是完全的摘掉大小姐丁馨，推给了一个下人，并且同时把法海举办法会清扫邪祟的事情宣扬出去。
众人的关注点就立即被吸引到了即将到来的法会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