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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汉广历年)

我是汉周的小公主

十七岁那年,父皇赐我封号怀嘉,我便从了汉周小公主成为了怀嘉公主。

怀嘉怀嘉……我晓得父皇是为纪念了嘉仪皇后,父皇很喜欢嘉仪皇后,嘉仪皇后薨去两年,他3陷悲悯中不理朝政。

我明白父皇为何那般难过,嘉仪皇后是这世间最温柔的女子,也最是贤良淑德品,但嘉仪皇后身下并无子女,于是我自幼便离开母妃,养在嘉仪皇后宫里,至成年。

王汉广历一七年,王汉在胥帝手中败落,那一夜敌军大举入侵皇宫时,皇室子弟尽数死在大宫殿外,皇室王氏对王汉几百年的统治终止。

一个几百年的王朝亡得那般随意,那般无可奈何。

——

我是个公主,前朝王汉的怀嘉公主,而在那夜我本该站在我父皇王汉胥帝的身边一同殉国死去,可我活了下来。

哭喊声,火光一片,仓皇出逃的宫人们,弃甲曳兵的侍卫们,已然一片败落逃命。

有些叛军已然涌入后宫,抢杀掠夺,混乱尖叫声中,齐行护着我,我拥着最年幼的皇弟王晋。

花榕抱伤寻到我,她告诉我,我的父皇,太子哥哥,皇姐,几个嫔妃都在前殿上。

我晓得皇室之尊,国在人在,国亡吾氏必亡,整个皇室殉国明节是必然的,从兵败时我便知道这个结果,我坦然接受。

但是紧抓着我手的弟弟还那般年幼…于心何忍。

吾能从容赴死,子年幼何其无辜。

我将他推到花榕怀中,摸了摸王晋的头:“啊晋,有机会做个寻常之士,纵使一生平庸,平安喜乐就好。”

“皇姐,你要丢下我么?”

他虽年幼,却也懂得世下何况,他哭着:“皇姐,母妃已经死了,你不要丢下我一人,啊晋同死也不怕。”

我笑着摇摇头:“可是皇姐不要啊晋一起啊,皇姐希望啊晋好好活着,皇姐不死,皇姐只是去寻父皇而已,你先跟着齐行和花榕走。”

啊晋哭着扑过来,抓住我的手:“皇姐,你不要骗我,啊晋不是小孩子了!”

我抬手就敲晕了他,抱过他过花榕怀里。

齐行和花榕齐出声:“殿下!”

我道:“你们两带啊晋走,吾国亡不待夕,你们两个也不是我的属下了,只是还望出宫后多担待些,啊晋年幼还要多拜托你们照看了。”

花榕哭得梨花带雨:“殿下,花榕不走,我们既为从,哪有弃主离去的道理。”

花榕自幼侍候我,跟随我长大,随为主仆却似姐妹。

我抬手擦了她脸上的泪:“花榕,你连你殿下的话都不听了?听话啊,本公主可是将这亲弟弟拜托你了。”

花榕哽咽着,却不知说什么,而今没有回转的奇迹,这是必然的结局。

齐行杀了冲上前的叛军,转过身来:“殿下,花榕带小皇子走,属下留下来陪你!”

我叹了气:“没有你,花榕很难带着啊晋逃出去的。”

齐行和花榕是个聪明人,我什么意思不点破,不做无谓的挣脱,他们都懂。

齐行花榕万般不愿,也无能为力。

两人跪别我,那一句沉重的道别:“殿下,望珍重!”

我松了口气,如此便不必无辜的赔上性命了。

吾是个公主,国破家亡之际,能做的便是以身殉国,与国同亡,才对得住了我这一身份,我这姓氏。

父皇同我道:吾辈无能,守不住这江山家国,亡于这一代王氏实属有愧先主,但也不强求你们明节,不想死就早些逃命去吧。

王氏子女不偷生,除了被我偷偷送走的皇弟啊晋,其他兄弟姐妹都没有走,亡国不亡心,青肝碧血永长在。

我拿着剑,沿路杀着叛军朝前殿而去,一路上尸横遍野,都是那昔日熟悉的面孔。

我一路奔跑不愿去看,我的父皇在等我,我该到他的身边去才是。

前殿已被敌军包围,我看到了父皇脚下尸体躺了一片,血顺着阶梯顺流而下,淌了一片血海……

我愣住了,全身微微在颤抖,父皇一人站在那尸堆中,身姿挺拔,威不可犯。

他道:“朕自登基二十八年,虽匪躬但也薄德,也深知位尊薄德,德不配位,此招亡国之祸,罪不容诛,朕枉为天子,枉对祖宗,枉对千千万万吾国的志士仁人,今家国亡不待夕,朕以死明节同汉周共存亡!”

我红着眼眶,抬脚欲朝他奔去,刚一抬脚,只觉得后脑被一阵痛击,身子一震,脑子就空了。

失去意识前隐约落入一个怀抱中,是熟悉的檀香味。

——

不知过了多久是何时辰,我在一片黑暗中醒来,全身软绵绵动弹不得。

意识是恍惚的,似梦似真。

我以为我死了,但身上几处痛处在提醒我还活着的事实。

回想我被袭击昏迷种种,我猜不出何人有何目的,我一个深宫内院的亡国公主,抓我有何用处?

我动了动,除了手指能动,连手臂都抬不起来,能感觉到眼睛被蒙上了,看不见光亮耳朵与鼻子便敏感了些。

这地方的味道气息沉闷,静得只听到我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我想这大概是地牢一类的地方,囚人最合适了。

隐约中听到一阵沉重的摩擦声,接着是脚步声徐徐而来。

越来越近,我侧了首,面对着随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脚步声很快便停了,我能感觉到他站在不远处,这人定是发现我醒来了,所以他在看我。

“你……你是谁?”我开口问,声音沙哑得不似自己的,一说话更是痛得厉害。

来人没有回答。

许久连走动一下的都没有,一点声音也再没出现过,仿佛方才听到的那些声音那只是我的错觉。

我冷笑了一声,实在不明白了这人想做什么。

“抓我做甚?汉周已经亡了,我可没有身份了,你……咳咳……你若要拿我去做些什么怕是不管用的。”

那人依旧不答。

我气极:“说话!”

那人依旧没有说话,真的消失了般,可我能感觉到那人就在那里,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在我身上。

我气疯了,却只能咬着牙默默落泪,眼泪实在忍不住了,心里实在难受得厉害。

倒愿是一死百了,也不用被这般受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