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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兀纳在接到耶律兴传过去的口信之后,当即就安置了南枢密院的日常事务给幕僚处理,他带人星夜赶回上京。

正月二十休沐假期过完不久,他刚好赶到上京,这时候开泰寺的水陆法会已经大张旗鼓的开办,城内外又有开泰寺的十多处粥棚正在接济贫苦百姓和无家可去的流民。

他看到这情景哪怕是不信佛,对耶律洪基一向视为皇家寺院的开泰寺的印象也好上了许多。

随后他没在自家停留,立刻去皇城觐见耶律洪基,并进言此时不应与南朝争锋,当先整顿内部,与民休息,他的依据有两条,一是昔日辽宋之间大战不知几何,双方均无实质进展,二则以往南朝天子普遍性格软弱,与辽国能和议绝不付诸武力,但如今南朝少年天子态度强硬,不可再轻启战端,以免大国开战两败俱伤,反而便宜了西夏小国。

他没有提关于种师中是关公转世的说法,他自己是不信这回事的,但不可否认这件事本身反而能促和。

耶律洪基听完深以为然,于是召集群臣商议与大宋议边疆争端事宜。

以耶律阿思为首的北院官员普遍对严惩南下劫掠这件事的抗议,他们认为弱肉强食,强大者吞食弱者如猛虎猎鹿天经地义,岂能因为弱者的反抗而终止。

同属北院官员的耶律俨闻言眉头紧锁,心中怒骂这帮未开化的草原蛮人的同时,乃是出列驳斥,“耶律相公所言恕我不能苟同,如今我辽国早已褪去昔日草原小部落的建制,乃是堂堂疆域万里的大国,对外自称中国北朝,许多诸如高丽和西域的外族小邦,均视我辽国为华夏正统之一,我还未曾听闻堂堂大国不是以礼仪之邦着称,而要宣扬野蛮喋血的。”

耶律俨如今不仅是耶律洪基曾经宠信的近臣,他的身份还是堂堂的北院丞相,这种身份加上大义凛然的姿态,不得不让契丹贵种们重视起来。

“若思这番话震耳发聩,自然是有道理的,但是无论是万里疆域的堂堂大国,还是礼仪之邦都是建立在武力之上的。”耶律阿思瞧不上耶律俨,哪怕耶律俨已经是北院丞相,仍不肯称呼他为相公,反而叫他的字,“我有几句话要问若思,这万里疆域从何而来,南朝每年数十万的岁币从何而来,难道是祖上凭空变出来的?”

旁人或许怕耶律阿思,可耶律俨为了自身的执政理念,连自己老婆都舍得豁出去的主,还有什么可怕的。

他当即就正色驳斥对方,“开疆拓土自然需要武力,可耶律相公该不会以为治理万里疆域也要靠武力吧?武力只会使人害怕和畏惧,从来都不能让信服,试问孔圣人和佛主哪一个是靠武力来教化万民的?”

“治理国家与劫掠南朝有什么联系?你非要跟我掰扯圣人和佛主?”耶律阿思冷哼一声再度质问。

“当然有关系,内政是国事的一部分,邦交如何不算国事了?与南朝的关系历来是我辽国邦交的重中之重,所以陛下才会格外重视。”

论辩论之术,耶律俨自问读书破万卷,辽国有一个算一个,谁也不是他的对手。

耶律阿思当即被驳斥的无话可说,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这时候萧兀纳晓得该自己登场了。

“陛下,臣在南境听闻了许多事情,觉得每件事都较为重要,所以不惜千里返京想当面说给陛下。”

耶律洪基是个会配合的国主,于是故作惊讶,“萧相公这般说,让朕都生出好奇心了,不妨细细说来。”

“那臣就一件一件说。”萧兀纳正襟危坐仿佛真的是在说传闻一般,“在春节前后从西京大同府那边有关公破蚩尤的盐池案传到燕京,当时臣以为这是宋境晋地几十年的传说了,并不在意,但臣下属有老家是解州的,他言之凿凿的跟臣说这事千真万确。”

“真有其事?”耶律洪基问道。

萧兀纳点头道:“臣查阅了解州当地的县志,是有明确记载的。”

耶律洪基叹道:“看来关公显圣之说非是空穴来风啊!”这下他不是装的了,是真的在感慨。

“这事之后,臣又听说了一件事,之前的南朝使臣苏轼写了文章专门夸赞关公显圣庇佑晋地百姓,然后就是大同府周边有关于云中地关二爷显圣,契丹营种师中斩将的传闻大行其道,臣本来也是不信的,奈何臣请教了一些学问大家,他们均说南朝境内关公显圣事迹本就不稀奇,何况种师中深入腹地五六百里斩杀萧腾,跟关公昔年万军之中刺死颜良本就有相似之处,真是关公转世那也说不定。”

萧兀纳继续说道。

“陛下,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若种师中真是关公转世,南朝真有什么伽蓝神庇佑与西夏战事缘何那般焦灼,要知道南朝十倍于西夏,这都不能完胜,如何敢言有神灵庇佑?”

耶律阿思怒视萧兀纳,简直将他当作契丹贵族的耻辱。

“之前,种师中不过是一地知州,所领军马不过数千,战时也不满万人,这是南朝天子不能识人,可如今他是南朝少年天子眼前的宠信之人,之后能否大展拳脚,我们拭目以待。”萧兀纳是皇后一族重臣,与耶律阿思身份地位等同,更不可能怕他,乃是凛然道:“难不成北枢密院消息闭塞,不知道卫慕氏部族首领之一卫慕启哥因劫掠神木寨也被种师中突进到大横水部族聚居区枭首示众?”

耶律阿思强作争辩,“那又如何?区区三四千人的聚居区,夜间被突袭,猝不及防下吃了败仗而已。”

“这话不对,萧腾说是猝不及防情有可原,那时候任谁也想不到南朝有勇士敢深入我辽国腹地五六百里。”萧兀纳据实以告,“可卫慕启哥得知种师中驻扎神木寨后可是千防万防,甚至西夏左厢神勇军司的驻军都帮忙协防,可不还是被种师中轻易迷惑调动,最终身首异处。以我之见,这种师中无论是否是关公转世,都有古时名将的风范了。”

这是萧兀纳诚心的夸赞,当然他不知道种师中是战前得到了赵煦的指导和点拨,大致是按赵煦的计策行事,只不过临场判断是根据他多年的军旅经验,这两者缺一都不可能成事。

耶律阿思依旧冷笑,“说到底不过是千人级别的乱斗,有必要这么夸赞吗?”

不及萧兀纳说话,耶律俨驳斥道:“陛下,耶律相公这番言论本就是谬论,试问草原各部族因草场原因,哪一个大部族不是分成数千人,乃至于数百人的小部落分开放牧,不是所有的部族都像耶律相公一般有头下军州这等堡垒的,这种逐水草而居的方式天然形成,那也就是说大部分部族都有被猝然袭击的可能,除非是战时状态,部族收拢,但是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从这方面说不管种师中是不是关公转世,我们都该终止劫掠,以防南朝报复。”

耶律洪基颔首道:“此言确实有一番道理。”他又看向耶律阿思,问道:“耶律相公还是以为劫掠其实就是向南朝宣示武力,更能让他们屈服吗?”

“陛下,轻易放下武力只会像南朝一样国势渐渐羸弱,再想拿起来的时候可就难了。”耶律阿思恳切劝谏,这时候他已经不是单单为自己部族的那些利益了,真心有为辽国着想的成分。

“这是在偷换概念,严惩劫掠如何就是放下武力了?”萧兀纳不赞同耶律阿思,“我辽国以武立国,自然是要重视武备的,但这两件事完全不相干,日常厉兵秣马是备战时之需,而不是去抢夺一些微不足道的钱粮人口,只要陛下坚持勤政爱民,与民休息,钱粮和人口会自然生生不息,何需冒着交恶兄弟之邦,爆发战争的风险去劫掠?”

耶律阿思连连被驳斥,偏偏对方说的还都有道理,他北院枢密使的颜面何在?当下恼羞成怒,冷笑几声,算是当众撕破脸上了。

“你们都了不得,你们都是人上人,但我不信你萧兀纳每年冬季都能约束住自家部族不要南下,说的这么清高,你怎么不把孔庙里的孔圣人搬起来自己坐上去?”

这状况不能说耶律阿思是涵养不够,他能做北院枢密使的职位本身就是因为救驾有功,又善于谄媚取信耶律洪基,并非全靠真才实学,与耶律俨和萧兀纳相比,他本身理政能力就不够。

这时一人面对两人如何会是对手?

至于下层的官员们有心说话,可“大佬”之间的争执,他们也不敢轻易加入其中。

何况很多人其实也看出来了,辽主耶律洪基是倾向于禁止南下劫掠的,这时候谁再向着耶律阿思不是自寻死路?所以朝堂之上就只有四个人在唱戏,其中三个人还是一伙的。

“耶律相公不要这般说,大家都是为了我辽国长治久安。”耶律洪基对于耶律阿思渐有不满,不过也并无处罚或者将他撤职的想法,只是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苦心。

“朕近日来看了不少与北魏孝文帝相关的书籍,深感若要国家强盛万民归心,有时候就是要改改旧制的。”

这话一出,众人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