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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定边城

西夏那边朝堂之事鸡飞狗跳不提,种师中在夏州也遇到了难题。

话说当时党万率五万精锐步兵不惜代价赶路,曾允诺诸将士成功与种师中带领的骑兵汇合则赏钱十贯,合计五十万贯。因战事紧急,各军不是连续战斗,就是不停赶路,这些赏钱一直不曾兑现。

如今大宋连战连捷,取得近几十年自与党项人开战以来最大规模的一系列胜利,但因为赵煦就在京兆府坐镇,后来干脆到了前线,他一再严令各将领约束部下,不得行劫掠之举,就是对一路上逃跑的党项人的家资也要秋毫不犯,这就使得西军将士在战斗中能获得的实惠锐减。

历来都不乏兵痞、兵油子的大宋西军在拿下夏州之后开始摆烂了,种师中要带兵返回延安府时,自普通禁军士卒到押正再到都头一个个都拒绝配合。

这等事放到别的地方堪称罕见,甚至会被杀得人头滚滚,可在西军中却并不稀奇,甚至一些地方的西军内部山头主义派系林立,时不时还会要挟上官,在出兵前先给赏钱,否则不听调令。

历史上的种师中就遭遇过这种窘状,靖康之耻前夕,他奉命救援太原,当时朝廷被错误情报误导,下旨一再催促他火速进军,致使犒赏之物没有随军带去,不能为士兵发赏赍。

面对四面而来的金军,拼力作战的西军将士拿不到赏赐居然四散而逃,不愿再战。

最终种师中带着一百多亲卫力战而亡。

这是大宋最精锐的西北禁军非常真实的一面,他们能战敢战,可也弊端良多,动不动就要追讨赏钱,没有赏钱甚至天王老子来也不行,根本无视军令和家国利益。

眼下夏州境内三军统帅是西军中威望最高的种家三兄弟,这些西军将士某种程度上保持了克制,没有任何闹事的举动,只是通过一层一层向上传递表达了他们的诉求。

若是换成其他的将领,他们早去城内居民区大肆搜刮一番了,甚至去劫掠卫慕氏部族都有可能。

昔日熙宁年间,名将王韶和李宪在大胜之后都有无法约束下属大肆劫掠、杀良等行径的先例,王韶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是默许。

在攻略岷州时王韶部将高遵裕晓得军中是什么德行,听到岷州全城投降,立刻下令生擒的老弱妇孺也可以视作与首级相同的功绩,若非如此,只怕城内数万百姓立刻会被杀红眼的西军给收拾干净,史书评价全城因此令得以幸存。

西军之跋扈由此可见一斑。

种师中、种建中本身擅长军略,治军能力属实不算突出,再加上军事长官三年一调任,基本也没人愿意去琢磨、深究治军的问题。

因为要整治军纪,树立新风非一年半载所能完成,西疆战事频仍,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谁愿意在自己任上去做?

这是导致西军一身毛病却往往不怎么被重视的重要原因。

眼下得亏是种家三兄弟有足够的威望能镇住这些骄兵悍将,尤其是种师中和种建中在拿到《将苑》和《便宜十六策》后已经开始重视治军的问题,底层可能还触及不到,指挥使以上的校官、将官已经不敢视军令为儿戏。

他们一边代为传达底层将士的意愿,一边让都头、指挥使约束部下,乱纪者杀无赦。

事关五十万贯赏钱,党万当然是早早给种师中禀告过,种师中也能体谅他的难处,答应日后会向朝廷申请调拨这笔钱。

毕竟眼下鄜延路甚至扩大到永兴军路都因这场战事的钱粮花费消耗得七七八八,京兆府的府库也被动用过了,地方上一时半会拿不出这么一大笔钱,而赵煦手头上还有安置俘虏这种大事,种师中如何能在这时候添乱?

他甚至还担心那帮巨量俘虏会不会闹出动乱惊扰了圣驾。

“这帮泼皮无赖,”种师中气的在夏州的府衙内连连踱步,“若不是眼下夏州新复,又不能让那卫慕麓山看了笑话,我真想好好整治他们一番。”

“端孺无须动怒,西军历来都这样,先想办法安抚一下吧!”种朴年龄最大,随其父种谔四处征战时见惯了这场面,习以为常后对这种弊病可能会造成的后果无意中也就无视了。

种建中和种师中对望一眼,倒也没做什么争辩,因为以前他们也是这样的看法。

况且眼下这情况也不允许就地来一番整顿。

“罢了,回军时我跟兄长一起去灵平寨,求见官家,当面申请这批赏钱。”种师中看向党万又说道:“你去一级一级传达,就说我亲自去御前给他们请赏,但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这件事需要时间。何况官家圣明根本不会亏待有功之臣,让他们稍安勿躁。”

党万有些惭愧,领命而去。

种师中作为眼下前线最高统帅,又顶着关二爷转世的偌大名声,他的承诺当然是有用的,当天下午诸军有序出营,向鄜延路延安府方向开拔。

临行前,种建中嘱咐堂兄种朴夏州新复,一切要万事谨慎。

之后,双方拜别。

在三种分离,种师中和种建中赶往灵平寨时,赵煦已经完成了初步“改造”五万余党项俘虏的计划,眼下不说这些人会成为本分的大宋子民,但也绝对不会视大宋军民为仇寇了。

为了进一步拉近这些俘虏跟大宋的联系,同时更是为了给西北战线营建一个巨大的物质中转地,好保证下一次对西夏用兵军需物质更好的供应,他决定在灵平寨的基础上大肆扩建,筑造一个规模庞大的城寨,名字他都已经想好——定边城。

筑城所需的人力就依靠这五万余俘虏,宋军按雇佣劳力的正常市价给他们工钱,同时保证食宿。

定边城筑城之后,俘虏中愿意从军者,编入番兵或者弓箭手体系,不愿从军者就在定边城周边开垦屯田,朝廷给他们提供种粮和牲畜。

至于这些俘虏的家中尚有何人,赵煦也令人做了详细的统计和归纳,承诺他们,不出两年大宋将收回河套、河西等全部故地,到时就是他们家人团聚之日,居住地和户籍是纳入定边城还是他们的家乡到时会做统一的考虑和衡量。

这种堪称周全的怀柔政策,让一众党项人立刻跪谢天子仁慈,伽蓝神庇佑,他们都觉得自己获得了新生。

众人的欢呼声中仁多洗忠和吴卢显得分外格格不入。

“吴卢叔,”仁多洗忠叹了口气,“这事是不是大局已定?我夏国子民,从此是不是就成了大宋子民?”

吴卢望着头顶的蒸蒸日上的太阳,也叹了口气,“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那你说大宋天子说的不出两年克复河套、河西,他们能做得到吗?”仁多洗忠又问道。

吴卢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他了一圈,没有说话。

仁多洗忠看了看身上,衣服虽然已经破烂不堪,可尚能避体,没有毛病啊!

“你没注意吗?你刚才用了克复一词?”吴卢很平静的说道,“克复克复…这词用到眼下确实正合适,党项人本就是中原王朝的属民,夏州、灵州也都是唐室赐给平夏部的领地,河西更不用说了,河西四郡没有千百年以来汉人的垦荒建设根本就是一片荒地,中国正统现在要用武力收回去,当然要用克复。”

仁多洗忠闻言不免更加沮丧,他不觉中都用了克复,大宋天子这番尽复人心的举措无疑是非常成功的。

而他问的那个问题,其实他自己都有答案,问吴卢也不过想求个心安罢了。试想如今他们夏国主力尽失,横山防线不复存在,若非辽国牵制,哪用的了两年?两个月河套平原的沃野之地就没了。

失去河套平原这片核心区域,他们党项人离覆灭还会远吗?

以眼下大宋天子这堂堂正正收揽人心的手段,种师中、章楶这等富有韬略的帅臣,乘势收归河西又有何难?

就是有契丹人干涉调和,两边暂时休战,宋军用步步蚕食,招抚收买各部族的手段,只怕也就两年的光景,他们夏国也就不复存在了。

这种无解的方式,连他都能想得到,难道大宋天子和种师中这等良将会想不到?

两人相顾无言唯有叹气。

当晚,仁多洗忠和吴卢准备挤在俘虏营内的大通铺上就寝,有宋军士卒突然打开了门,“谁是仁多洗忠?谁是吴卢?”

他们两个茫然的站起来,难不成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要关监室?

“别站着了,赶紧出来,官家要召见你们。”这时周启进门,催促二人。

两人赶忙往外走,边走边拍身上的尘土和草屑,顺便稍微捋捋散乱的头发和衣服,担心面见天子自个失了御前礼仪,然而他们才忙活了一番猛然醒悟过来,他们这是要去见敌国的天子,失不失礼仪有那么重要吗?

这种潜移默化心理的变化,一下子让他们感到懊恼又无所适从。

“你的兄长仁多保忠托人来打听你们的近况,偷偷摸摸的像个刺探军情的,被抓了过来。”赵煦在中军大营的书案前端坐,免了仁多洗忠和吴卢要跪拜的礼节,指了指一旁一个被缚双手的中年农夫模样的汉人说道:“你们把自个的近况告诉他吧!说完了我就放他回去。”

大营内除了天子近臣苏轼、王厚之外,还有一个汉人装扮,却明显是个番人的老头,却是赵煦专门从鄜延路专门要过来的日谷得。

他觉得策反仁多保忠的时机或许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