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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俩遇见,是十年前孙思邈来筠连度假时,那时孙思邈就享有天才的美誉了,比安自然处处巴结他。最后他邀请比安去瑞典的斯德哥尔摩工作,结果,现在比安一边聆听铃兰花上淅淅沥沥的雨声,一边就疾病的意义和他进行温和的争论。

孙思邈,他常以哲学家口吻,和他那些一副资本家派头的朋友高谈阔论,不停地吹嘘研究的那些肮脏的小东西的优雅和美丽。但他骗不了比安,比安知道他和自个一样疯狂地渴求诺贝尔奖。就像追逐猎物一样,狂热地搜寻着生命奥秘的碎片。他们知道,如果获得了诺贝尔奖------那意味着通向更多的资助、更大的实验室、更新的设备、更高的声誉,通向金钱、地位。

孙思邈本人宣称对此不感兴趣,但他只是猪鼻子插葱------装象。在科研经费被政客大肆削减的今天,实验室又何以持续扩张呢?但是,他总得要有个托词。“病毒有它们好的一面。”他总这么说,“当然,刚开始是要开开杀戒的。所有新的病原体都是这么过来的。但最后,总是只有两条路。要么人类进化出防御措施消除其威胁,要么……”他就喜欢这种戏剧性的停顿。“要么什么?”比安得如他所愿地跟上一句。“要么大家达成妥协,或和解,甚至结成同盟。”

这就是孙思邈经常鼓吹的------共生。他甚至对那些凶恶、狡猾的杀手,如hiv崇敬有加,真让人毛骨悚然。

“看看它是怎样与受害者的dna结合的吧!”他陷入沉思,“然后它耐心等待。当受害者受到其它病原体的攻击,宿主的t细胞准备分裂应战时,却只有被新的dna接管的那些化学机器启动,不是产生两个t细胞,而是产生一队新的aids病毒。”“那又怎样呢?”比安说,“除了逆转录病毒,和其它病毒也没什么两样嘛。”“是,不过考虑一下,比安。想想如果aids感染了一个因其基因组成而不受伤害的人呢!”“你是说他的抗体反应够快,能阻止aids?或是他的t细胞能抵御入侵?”孙思邈手舞足蹈,兴奋起来时总是一副该死的施与者的派头。

“不,想想!”他强调,“我是说被感染后却不受伤害,是病毒基因结合到他的染色体之后。仅仅是这个个体的某些个特定基因阻止了新dna启动病毒合成。没有新病毒产生,没有细胞分裂,他就不受伤害,但是他拥有了所有这些新的基因……”“只是几个细胞而已……”“是。但假设其中一个是生殖细胞。假设这个配子产生了小孩,那么小孩的每个细胞都可能带有这种新的基因!想想吧,比安,你看到的是一种新人类。他们不会被aids病毒杀死。同时他们有所有的aids基因,可以制造所有这些奇异、非凡的蛋白质……当然,大多数基因不会表达或没有作用。但他的孩子,孩子的孩子,这里会有多少变数啊……”

当他扯远了的时候,比安总想知道------“他是不是以为他第一次对我解释这些东西?”“你是说像那些导致遗传性癌症的基因?”比安挖苦地说,“照你这么说,可以认为有些癌基因也是被病毒插入人体基因组的。那些遗传了风湿性关节炎的家伙的关节炎也是这么来的。”“完全正确。病毒自身灭亡了,但它们的dna却仍然存在,在我们体内!”

“对啊。它们会让人类受益!”比安痛恨他那种自以为是的神气劲。

孙思邈在黑板上画了起来:无害→杀手!→非致命疾病→使人难受的病→无害。“这是宿主物种与新病原体,特别是病毒的相互作用的典型方式。当然,每个箭头都代表了变异及适应性选择的一个阶段。“首先,一种原先无害微生物的新变种从老宿主,比如说猴类,传给新宿主,比如说人。当然,开始时人体没有足够的防御措施。于是它屠杀我们,就像梅毒在十六世纪的欧洲那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杀戮……其实对病原体而言这种无节制的做法并不高明。毕竟只有贪婪的寄生者才太快地杀死宿主。”

“接下来,是一段宿主与寄生者之间相互适应的痛苦时期。就像一场战争,或是一场艰苦谈判中的僵持时期。”

比安厌恶地哼了一声:“神秘的废话,孙思邈。我接受你画的图,关于战争的观点还对。这就是他们资助我们这样的实验室的原因。为了我们这边得到更好的武器。”“可能吧。不过有时候情况会不同,比安。”他又画了一张图:无害→杀手!→非致命疾病→使人难受的病→良性的寄生→共生。“你看这张图和那张一样,直到原来的疾病消失前。”

“或者说是躲起来。”“没错。好比大肠杆菌托庇于我们体内。无疑,在变成有益的共生者之前,大肠杆菌的祖先也杀死了很多人类的祖先,而现在它们为我们消化食物。”

“对病毒也一样,我敢打赌。遗传性癌症和风湿性关节炎都是暂时的不便。最后,这些基因会安安逸逸地结合进来。他们是我们赖以面对未来挑战的基因多样性的一部分。我敢打赌,人类基因中的大部分都是这么来的呢,先是作为入侵者进入我们的细胞……”

比安觉得他是一个疯狂的自我中心主义者!幸好他没把实验室的工作领向他那疯狂的理论。这位天才少年对资助方颇有了解,他们可没兴趣付钱来证明人们都部分继承了病毒的基因。他们想要的,最想要的,是和病毒感染本身作斗争的进展。于是,孙思邈把精力主要集中在病毒载体的研究上。

“对了,病毒需要载体,不是吗?你看,如果你在船上杀了一个人,船要沉了,你得有一艘救生艇逃离,才能去进攻新的倒霉的受害者。有时宿主够强大,最后把你赶跑。你反正要移动,不停移动。”孙思邈很亢奋。

“该死,哪怕你在人体内得到和平,像孙思邈说的那样,你不是还需要传播吗?一流的殖民者,你这微小的恶棍。”比安心想。比安知道这只是自然选择。能传播的病毒找到了载体,没传播的没找到。可这也太诡异了,有时简直像早有目的。所以,流感让我们打喷嚏,霍乱让我们拉肚子,天花让我们长脓疱,脓疱干后脱落,飘散,被病人所爱的人吸入。都有离船的好方法,为了殖民!

比安有时想:“也许以前有种病毒使我们的嘴唇变大,让我们产生接吻的冲动。也许就是孙思邈良性结合理论的一个例子……我们保持着这一特性,哪怕是在肇事的病原体消灭了很久之后!到现在,还有亲吻的冲动。”

于是,他们集中力量研究病毒的传播媒体。孙思邈亲自研究直接的血液传染,这是有原因的。当时关于全球血液供应的谣言满天飞,他对此甚为关注。有些人拒绝必要的外科手术。有传说有些上级阶层的富人们已开始花上无数的金条储备自己的血液,这样万一进了医院也可以不用血库里的血。

所有这些都使孙思邈难受。更糟的是,很多潜在献血者害怕献血,因为一些愚蠢的谣言说献血也会感染。

“没有谁会因为献血感染……你不会有事,不过一点点头昏眼花或是就像是蚊叮虫咬产生的一个丘疹或疙瘩。输血感染新冠?新的抗体检测已使此问题得到控制。”虽然,比安和孙思邈极力解释,然而,愚蠢的谣传依然泛滥。大家必须对自己的血库有信心!孙思邈要一劳永逸地消灭这些愚蠢的恐惧,要来一次决定性的研究。但这还不是唯一原因,他要这个从血液到血液的病原留给自己。

“当然,有很多下流的家伙,像aids使用这一途径。但是我要找寻更古老的东西,”他说,很激动,“它们已将完成良性化过程。它们已经经过严格的自然选择,保持低调,对宿主几乎没有什么妨害。也许我可以找到一种共生物!它们实际上对人体有利。”“一种未知的人类共生物?”比安怀疑地琢磨着他的话。“为什么不是呢?如果没有可见的疾病,为什么会有人曾去寻找它!这将开辟一个新领域,比安!”

不管比安自己意见如何,比安对他的话印象深刻。这就是为何他过去被称为天才少年,毕竟,这是疯狂的洞察力的闪光,幸好,他这点闪光在斯德哥尔摩没被掐灭。但这正是比安死死缠住他和他的实验室的原因——为了力争在他的论文上露个脸。比安对他的工作留了个心眼。虽然这方法听起来值得怀疑又蠢得可怕,可他知道最后准有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