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宁行君，和一旁痴傻的灵奴，寒若不禁有了一分心软，手中握着的白玉杖，却迟迟不肯砸下去。
仅仅是为了一份复仇，便沦落到人尽可夫，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我都干了些什么！明明知道那个混蛋心里没有我，嘴里也没一句实话，我这半年都干了些什么！”
或许，蛇妖的眼泪也感动了凌卅。挥手间便撤销了卫道之剑的威压，长长叹了一口气。
此时的小镇，却是步入了清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是宁行君曾经梦寐以求的生活，在使了一些手段嫁给李耀之后，她想象中的幸福并没有到来，甚至连终日守着自己的丈夫也做不到。
任由其他女人，长期霸占着自己的丈夫。她却留了一个李夫人的空名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这个小酒馆陆续来了客人。可昨日还魅惑可人的小娘子，今日却带着一个痴傻的疯子，任由来往的酒客嘲笑。也是不住的往他碗里夹菜。
“你这厮，好歹也是灵丹期的修为，为何偏偏浪费在我身上，明明知道我是个妖孽，我会害你”
经过圣阴剑的背叛，以及寒若的几句话，似乎已经将她身上唯一的复仇之火熄灭了。她之前的复仇，仅仅是想证明李耀还爱着她。
可未曾料到，这该死的负心人，竟然顶着灭族的压力。想动用邪术霸占一个仙家的躯体，只是为了复活那个贱妮子。
这心中的火，也如被一盆冷水一般浇灭了。
“妖主子，好看，好看”
这矮小的灵奴，却不止一次的试图掀开宁行君的面纱，却被宁行君挡了回去。只是不住的往他的碗中夹着菜。
这世上的男人，皆是贪财好色之徒。
“如果我没有了这张脸，你还觉得我好看吗？”
也就是说话间，一柄血红色的匕首，由宁行君的袖口滑出，似带着一团烈火一般，将她自己的脸烧灼的破烂不堪，根本看不得之前似倾国倾城般的容貌。
除了身材窈窕之外，容貌竟是出奇的骇人。
“妖主子，好看，好看，我快乐”
魂善智而魄愚钝，人无魂则虚，人无魄则灭。此时完全失去灵魂的灵奴，却仍靠着残存的七魄，撑着自己为数不多的灵智。
面纱缓缓的落下，这一切发生的悄无声息，酒馆中的酒客尽是一些凡人，哪里得知这个俊俏的姑娘，刚才直接毁了自己的容貌。
直到面纱落下，满座的酒客才惊骇的放下了酒碗，随即四散而逃。
阴间特产的血修罗打造的匕首，被其烈焰灼伤，凡人与低级妖怪，根本无法恢复容貌，只见宁行君此时满脸的烫痕，动情的双眸也被烧的上下翻飞，整张脸别说倾国倾城，就算一个人模样都不会有了。
“你若觉得我好看，余生我便与你一起过，男耕女织，挑水浇田，咱们不回阴山本宗。若是觉得我难看，我会求寒家大小姐，想办法恢复你的灵魂，从此你便自由了”
此番话过后，这小厮却是清醒了一分，却还是傻呵呵的乐着。
“妖主子，你是最好看的。挑水浇田，浇田好！，我不要自由，我要娶媳妇儿。我娶媳妇儿咯，我娶媳妇儿咯”
见灵奴拍着双手，痴傻的笑着，宁行君的眼泪却突然滑了下来。还记得少女时期，她便爱慕上了那个风度翩翩的男子，即便是顶着与家族决裂的风险，也要嫁给他。
可事到如今，却被一个又矮又丑的灵奴收去了心，这自毁容貌，却是也为自己昔日的所作所为赔罪了。
暮色夕阳之下，寒家歇脚镇的一条小路上。寒若与凌卅，看着相互搀扶着走出小镇，不知去往何方的一对儿小夫妻，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小傻子，我们是不是太仁慈了，这蛇妖，在美艳之时人尽可夫，碰到了喜欢的人却毁了容貌，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似乎是为灵奴感到不值。这声吐槽却是惹的凌卅浅浅的笑了笑，手中不知从何处掐来了一朵野花，直接戴在了寒若的耳边。
“这哪里算欺负人，宁行君之所以复仇。只想证明李耀还爱着她，她也爱着李耀。可她只想做一个相夫教子的凡人而已。”
这个回答，似乎让寒若更加的迷惑，望着这对身高极其不搭配的背影，以她的人生阅历，根本想不出这个令人迷惑的答案究竟是什么意思。
只是，夕阳下互相搀扶的两人，竟然有一丝怪异的美感。
“刚才，宁行君求着咱们废了她俩的道心，如今却是一对凡人夫妻了，他们会有生老病死，再美的容颜也会衰老，凡人不必比神仙，我们生下来就是最美的时候。”
这个解释，似乎是让寒若有所理解。本以为灵奴的痴语，只是灵魂被吸食后的妄语而已。可寒若召唤黑无常，恢复了这灵奴的灵魂之后，却见灵奴并未因为宁行君自毁的骇人容貌而改变。
仍是口中念叨着喜欢妖主子，不管容貌如何，也愿意过一生，只是看着道心被废除的宁行君，眉头却是皱了一下，似乎不愿看到自己的妖主子受如此的痛苦。
失去了道心的宁行君，甚至比不得一个凡人。只是走了两三里路，便觉得大汗淋漓，身体更是虚弱到了极致。
就在两人要寻一僻静处休息时，寒若的真身却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眼前，笑兮兮的看着互相搀扶的小夫妻。
“你这夫妻二人，甚是般配，但你这脸蛋看着却是别扭”
说话间，一道白色的光芒直接覆盖在两人的脸上，宁行君的容貌也飞速的变成了那副倾国倾城的样子。
见此心情，宁行君直接痛哭流涕的跪在寒若面前。
“多谢大小姐，我们夫妻曾试图杀害大小姐，如今大小姐以德报怨，以前诸多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眼见爱人容貌恢复的灵奴，却是没有半分高兴，却莫名引发一场忧虑。
“妖主子，你变漂亮了，还要我吗？”
这句话，直接让容貌刚恢复的宁行君，双眸中流出一道清泪，随即弯下腰吻了吻灵奴的额头。
这一吻，似乎安定了灵奴的心，却是又满心欢喜起来。
“我说过，我是你的，我的道心没了，我的容颜还能留几年。我会容颜老去，会老的走不动路，我会变的痴傻，到时候你也得受着。”
休息许久的两人，又不知去往了何方。寒若的真身见此，却也只是叹了口气，借着一旁的溪水看着自己与生俱来的容貌，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世上无双的美女。这自混沌而生的灵体，不死不灭，即便是宇宙寿命到达的那一天，她也只会随着宇宙的消亡而瞬间消亡。
她的一生，注定体会不到什么是生老病死，或许，凡人眼中的生老病死，是一种神奇的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