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东西跟我出去一趟。”
金戈戈不知道跑哪去了，苏理尘需要一个助手，而且有女性员工在场的话，遇到一些脾气不好的客户，对方也不会那么偏激。
“好的老板。”
沈稚打起精神跟颜姐请教了一下要带些什么，和苏理尘出门了。说不激动是假的，在律所学习一周了，她终于担当起助理的职责...虽然是因为金戈戈不来上班的缘故。
去的地方是准备拆迁的城中村，路太窄他们只好把车停在路边徒步走进去。
委托人是将要拿到拆迁费的房主，因为不想把钱分给早已分居很多年却一直没有领离婚证的妻子，被妻子威胁告上了法庭，想找律师咨询一下情况。
“下次出门记得多带一双鞋。”
苏理尘伸手扶了她一把，城中村本就破旧，因为在拆迁的缘故更是坑坑洼洼，泥潭积满水。
沈稚在心里谴责自己出门穿什么高跟鞋，脚都快崴到麻木，最可恨的是这双粉钻高跟鞋是她最喜欢的，现在侧面沾满泥巴，表皮都看不出原来的样子，简直苦不堪言。
城中村的小广场上搭了个台子，围了不少人，喇叭声循环着各种宣传语。
同事小李凑过去看了看，“开发商就爱搞些虚的拆迁仪式，我们快到了，就广场隔壁那栋。”
沈稚仰头看过去，一不留神，鞋跟陷在石块里使劲拔半天才拔出来。
“上来我背你，前面有个水潭我怕你摔进去”，苏理尘把公文包递给小李在她面前蹲了下去。
“不......”，沈稚想拒绝，但苏理尘完全不给她机会。
“约了两点上门咨询，你要是再拖下去影响的可是事务所的声誉。”
“......好吧”，沈稚趴到他宽广的肩背上环住他的脖子。
苏理尘双手穿过她的膝下稳稳的站了起来，似乎觉得她很轻还掂了掂，“又瘦了？健康才是真的美，别让我知道你减肥节食。”
“我很健康的”，沈稚嘀咕道：“每天运动至少一小时，不信你问秋秋。”
苏理尘宠溺地侧过头笑了笑，“你可别撒谎，改天我亲自审问它，你有没有好好吃饭。”
他朝前走了两步，突然觉得后脑勺一凉，转过头朝小广场看过去。
熙熙攘攘的人海。
“怎么了？”沈稚问道。
“......没什么，大概是昨晚没睡好，头疼。”
沈稚腾出手，“我帮你揉揉。”
小李用文件包挡着嘴角的姨母笑，心想等回去一定要在茶水间把老板的八卦传播出去，他这几天快磕死这对cp了！
“你们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房主觉得他的妻子没道理拿属于他的钱所以才愿意花大价钱请辰文事务所来做咨询，求个心安。在苏理尘告知他的妻子有资格分割拆迁款时，很是气愤，有咨询现在可不可以离婚上诉能不能把钱守住，在收到不爱听的答案后不礼貌地把他们轰了出去。
还嚷嚷着事情没有解决要他们退钱，要告他们欺诈。
沈稚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说不通的人，气鼓鼓地踩着小高跟，越走越快。
“不高兴了？”，苏理尘拉住她的胳膊，怕她又崴到，“走慢点，做我们这一行的就是这样，不是每次都能遇到好相处的人。你可以理解为我们是收钱的居委会，专门处理各种麻烦事的，要为人民服务啊，沈小稚同志。”
沈稚心里那口气咽不下，“他要真退钱怎么办？”
“钱是提前付的，他要是来闹我就放老王，没人不怕他。”
那还真是，老王长得凶神恶煞，一米九的大汉，是所里处理打架斗殴的一把好手。
被骂一顿还被轰出来，咨询费不给可不行。
广场上的拆迁仪式还在继续，老人们排成一条长长的队伍等着发放大米。
苏理尘看了看时间，“现在回事务所也没什么事，附近有家烤肉还不错，一起去吗？”
沈稚揉了揉酸痛的脚腕，“不好意思啊我今晚答应高中同学去聚餐，下次吧下次我请你。”
王石安订的地方是会员制餐厅，一栋小院，光看门口放着的两只石狮子就知道这地方的消费不低，古色古香的装饰，沉木质朴的香气在包厢里环绕。
沈稚不禁想，国家公务员这样纸醉金迷真的不会被反腐吗？
“沈小稚你是穿高跟鞋去爬山了吗这么脏”，林慕鱼嫌弃的看了她一眼。
“很脏吗？我在洗手间擦了好久。”
如果不是比约定好的时间迟了半小时，沈稚绝对不会穿着这双鞋子来赴宴。
“那要看和谁比了”，包伊宁刚从医院过来，整个人灰头土脸，“我晚上还要值班，王石安最好已经把饭菜都摆好了。”
服务员把她们领到一间小桥流水，十分雅致的隔间，隔间里除了王石安，还坐着一位女生。
“介绍一下，我女朋友桑桑。桑桑，这四位都是我的好友，沈稚，林慕鱼，姜卉，包伊宁。”
“你们好”，叫桑桑的女孩子细雨道，和她的名字一样，长发披肩，细眉柳腰。
沈稚说不出多少文雅的话，只觉得她像月亮一样。包伊宁夸赞王石安运气好，转头就找到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赚了大便宜。
趁着服务员上菜的空档，桑桑把菜单递给她们，“你们有忌口的吗？我点的菜口味都比较重，看看还有什么需要。”
沈稚看到价目表没忍住挑了挑眉，贵的吓人，王石安离下台不远了。她加了一份标价699的松茸鸡汤，姜卉怀孕这么久反倒还瘦了两斤，要好好补补。
“小鱼，过两天我们单位要搞活动，你给设计一张宣传海报吧。”
林慕鱼比了个oK的手势，“好说，免费给你做，你可要帮我好好推广推广。”
“这肯定的，谢了。”
林慕鱼没几分钟就和王石安左一杯右一杯的喝了起来，做她这一行经常要陪客户喝酒，酒量被锻炼的深不见底
席间，桑桑细心的发现姜卉跑了两次卫生间并且脸色有些苍白，“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姜卉毫不避讳，“我怀孕了，反应有点大。”
桑桑惊讶的看了眼她的肚子，憧憬道：“恭喜你啊，小宝宝几个月了？”
姜卉：“四个多月了，今天去产检医生说很健康。”
“一点都看不出来，这么年轻就有小宝宝你丈夫一定很爱你”，桑桑这样说着，一脸温柔地瞥了眼王石安。
林慕鱼低哼了一声，爱不爱不知道，今天产检还是她陪着去做的，那个老公不知道死哪里去了。
“结婚前一定要擦亮眼睛，知人知面不知心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现在拉着你的手说喜欢你，转眼就可以拉另一个女的手，家花哪有野花......”
王石安：“......”，怎么拼着酒说这话，实在警告他不要花心吗？
“失陪一下。”
林慕鱼：“怎么？上厕所还要我陪着。”
沈稚拽着她，“对对对，你陪我去车里拿胃药。”
喝多了就话多的毛病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为防止她再说些什么让在场的唯一男性尴尬。
林慕鱼摇摇晃晃地念道：“不能吃就别吃，谁强迫你吃了。吃胃药跟吃饭一样，什么毛病。”
知道她心情不爽快，沈稚只能顺着她，“你教训的是，我胃好疼快走吧。”
车停在对面的地下停车场，她在后备箱里翻出随时带着的小药箱，刚准备吃，身边的林慕鱼突然站直了腰，往对面跑过去。
“小鱼？”沈稚转过头，血压直升！
地下车库的光线出奇的足，韩枫跟脚下打滑站不住一样，臂弯里搂着一个穿着清凉的浓妆女人，那张泛着红晕的俊脸变得面目可憎。
“我艹你妈的”，林慕鱼猛的冲上去，不等他看清是谁甩了他一巴掌。
韩枫一时不备带着怀里的女人一起摔倒在地，“谁啊？啊！”
他还没说完又被林慕鱼狠狠踩了几脚，女人从地上爬起来冲着林慕鱼又掐又打，“你们谁啊！神经病吧！”
“我艹你妈！韩枫你踏马还是人吗！畜生！老子打死你！”她重复着骂人的话，下脚丝毫不留情面，打得韩枫犹如动物一般在地下来回翻滚躲避。
沈稚气的全身发抖，那两人身上的酒气让他觉得恶心。姜卉怀着孕！老公却在外面和别的女人拉拉扯扯，谁看了不说一句人渣。
“林慕鱼?你干什么！”
韩枫酒醒了大半，看清打他的人是谁，怒吼道。
“小鱼，别打了”，沈稚忍着胃疼劝道，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是一种无能宣泄情绪的方式。
林慕鱼似乎觉得不过瘾，抄起旁边的路障锥朝他砸，韩枫在地上一滚躲开了。
“有病吗！这是我客户”，他从地上爬起来，拦在她们面前对浓妆女人问道：“你没事吧？”
浓妆女人红着眼哭哭啼啼的话都说不清，韩枫狠狠瞪了她们一眼就要拉着女人离开。
“你踏马走什么走，给我说清楚这个三儿是怎么回事”，林慕鱼骂道。
“走开”，韩枫气也上来了把她扯到一边。
就算林慕鱼再凶悍终究是个女人，被扯的险些摔倒在地，“小稚把他们拦下来，拍照报警！老子要让这孙子没脸在K市待下去。”
沈稚被她的气势震撼住了，兼韩枫已经让女人坐进驾驶座里自己往副驾驶走，她的目光落在旁边的锥桶，脑子没跟不上手，提起来就扔了过去。
满身的酒气让人恶心，不顾责任让人恶心，欺骗更让人恶心。
“砰！”
韩枫：“......”
林慕鱼：“......”
可惜路障锥缺了准头，直直地砸在隔壁那辆黑色G63的车标上，蹭花了一大片。
“你......你别走”，沈稚一边没有底气地说道，一边想着要赔钱了。
她今年可能跟三菱形车标犯冲，改天买一块回去驱驱邪。
林慕鱼抓住这个空隙把驾驶座的女人拖出来，沈稚冲过去想把她们拉开，在混乱中被抓了好几下，“冷静点，别打了。”
对不起姜卉的是韩枫，出轨的是韩枫，就算和这个女人有错也不归她们管。
可林慕鱼充耳不闻，她的怒气已经达到了峰值，不发泄出来不是她的作风。
韩枫也加入战局，边扯林慕鱼边说道：“林慕鱼沈稚你们发什么疯，放开她，有什么事......”
沈稚瞪了他一眼恨不得把他人连车都给砸了，手上虽然是在试图把纠缠的两个女人拉开，嘴上却不留情面，“你敢欺负我家卉，我不会放过你的。”
保安是和警察一起来的，他早就听到这边的动静，奈何打人的女的实在太凶，只好让民警过来把人带走。
此时沈稚的头发被浓妆女拽在手里，胳膊上也被尖指甲抓出好几条红印，正欲哭无泪。
“公共场合这是做什么”，保安对骂骂咧咧的林慕鱼说道。
“老子打死这死渣男！”
警察拉住又想上前踹韩枫一脚的林慕鱼，“别再动手了啊，有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非要动手，走吧，去隔壁坐坐。”
五分钟，她们走进了派出所。
沈稚这辈子没想到自己一个好好市民会有进派出所的一天，她兢兢战战的拉着林慕鱼，生怕她突然暴起在派出所胡作非为，胃里也跟火烧一样疼，按得再紧也无济于事。
民警叔叔贴心的给‘打人者’，也就是她两倒了杯水。
“你们两个先说说，为什么动手打人，知不知道性质多恶劣！”
林慕鱼：“那人就是欠打！打死他我为民除害。”
“好好说话！”
“警察叔叔，我说”，沈稚坦白从宽，“我们认识那男的，是好朋友的丈夫。你也看到了他跟那个女的......这种事换谁不生气，所以就产生了一点点摩擦。”
民警问：“真是这样？”
“嗯嗯，我们确实不应该打人是我们不对，如果他需要的话我们可以道歉。”
按理来说应该是道歉赔偿，可沈稚私心觉得道歉已经是给他脸了。
韩枫被另一个民警引进来，刚好听到这一句话，“好，道歉。”
林慕鱼重重拍了下桌子，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行啊，你再给我打一小时想要多少钱老子都给你。”
“你！”韩枫深吸两口气，“警察同志你也看到了她们根本不讲理说不通，我这边出谅解书不用她们道歉或者干什么，让人把她们带回去。”
林慕鱼对不需要道歉不乐意了，“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们是卉卉的朋友我不跟你们计较但没有下次。”
“你踏马不配提姜卉！”林慕鱼就差站在桌子上咆哮了。
民警警告她注意自己的态度，“得饶人处且饶人，人家不介意你们就签个字。等车被砸的车主来处理完，该赔钱赔钱，然后就可以走了。”
之后沈稚说了不少话才勉强抑制住林慕鱼的暴脾气。
“给您们添麻烦了。”
包伊宁接到沈稚电话时直接石化了，上厕所这么长时间她就觉得有问题，可怎么两个人还能上厕所上到警察局里去了呢？
姜卉：“怎么了？”
“没什么”，包伊宁自己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沈稚特地告诉她不能让姜卉知道，她只好找王石安帮忙，“王石安，你车占道了跟我下去挪一下。”
“她们还真......”，王石安听完也不知该发表什么意见，只想给她俩竖一个大拇指。
“车主联系到了吗？”
“没呢，你说这怎么办？”
保安们围了一圈站在一辆大G面前面面相聚，生怕车主还不出现之后让他们赔钱。
大G的车牌异常眼熟，王石安走过去问：“这里怎么了？”
“刚有人打架把这辆车的漆给刮了。”
“好像是最矮那个女的砸的。”
“我认识车主人，电话可以给你们，记得把他的车说惨一点，不，干脆说他的车被警局的拖走，让他自己赎车去”，王石安邪恶地笑了笑，得嘞，苍天有眼，上赶着给他们创造机会。
保安：“......”，为什么这个人一脸幸灾乐祸。
警察局里人不少，走廊里还躺着几个喝醉的又哭又笑。包伊宁上楼一看见她们眼眶都红了，就差抱头痛哭，好像她们不是分开几十分钟而是被关了很久刚刚才放出来。
沈稚：“你没让卉姐知道吧？”
“没有，你们到底干什么被拉进来了。”
林慕鱼朝韩枫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问他和他旁边那个呗。”
包伊宁愣了两秒，脖子僵硬的转回来，用眼神示意不会真是她想的那样吧，得到肯定的回答。
“韩枫！老子打断你的腿让你横着出去！”
韩枫：“......”，他今天到底是招谁惹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