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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二章 排除异己文字狱

胡铨当年反对和议,上书要杀了秦桧以谢天下,已经被贬到福州,但是这个事情没完。

绍兴和议以后,右谏议大夫罗汝楫受秦桧指使,再次弹劾胡铨文过饰非,于是胡铨再被夺取功名,贬到更南方的新州(今广东新兴)编管。

当时旅居福州的诗人张元干义愤填膺,作了一首词来送别胡铨,词的名字叫《贺新郎·送胡邦衡待制赴新州》:

梦绕神州路。怅秋风、连营画角,故宫离黍。底事昆仑倾砥柱,九地黄流乱注。聚万落千村狐兔。天意从来高难问,况人情老易悲难诉!更南浦,送君去。

凉生岸柳催残暑。耿斜河,疏星淡月,断云微度。万里江山知何处?回首对床夜语。雁不到,书成谁与?目尽青天怀今古,肯儿曹恩怨相尔汝!举大白,听金缕。

张元干这首词的字里行间都在发问,大宋的万里江山去哪了?但他更注重的是抒发一种送别的哀愁,因为胡铨去的地方连去南方过冬的大雁都飞不到。

隐居泸溪(今湖南湘西泸溪县)的诗人王庭珪也写了两首七律诗为胡铨送行:

囊封初上九重关,是日清都虎豹闲。百辟动容观奏牍,几人回首愧朝班?

名高北斗星辰上,身堕南州瘴海间。不待他年公议出,汉廷行召贾生还。

大厦元非一木支,欲将独力拄倾危。痴儿不了公家事,男子要为天下奇。

当日奸谀皆胆落,平生忠义只心知。端能饱吃新州饭,在处江山足护持。

他这首诗的大致意思是为胡铨打抱不平,但是里面有“当日奸谀皆胆落”,好像是有讽刺当今奸相的意思。

当时很多文人即使赋诗作词讽喻时政,也是非常的隐蔽,生怕被秦桧抓住把柄,但王庭珪这两首诗却是直言不讳。

第一首诗直译是这么个意思:

胡铨的奏折闯过艰难险阻送达朝廷,恰好这天秦桧的走狗都很清闲。

于是百官们惊恐地看着奏折的内容,却没有几个人羞愧于不敢发声。

胡铨的名声威望高北斗,却被贬到南海边的毒瘴之地。

用不了几年后公正的评议一出,朝廷一定会将胡公重新召回给予重任。

诗文一开头就把矛头对着秦桧,说胡铨作为一个小官,面对层层阻碍,要使自己的仗义执言上达天听是多么不容易,可朝廷上下却被秦桧的爪牙所把持。

张元干的词,王庭珪的诗,不仅文学感染力很强,而且很接地气,和当时人们所关注的时事联系在一起,又与当时轰动朝野的胡铨上书有很大的关联,于是在民间悄悄地流传开来。

不过这些诗词传到秦桧的耳朵里,是几年后的事情了。

胡铨在新州过了六年的太平日子,直到有一天,秦桧的小舅子王鈇(音夫)升官到广南东路当经略使兼广州知州,他特意来到新州,召见了新州的守臣张隶。

“老张啊,赵鼎和李光现在都去了海南岛,为什么胡铨还在你这里?”他言下之意就是胡铨也应该早就到海南去过苦日子了。

张隶当然知道这是秦桧的意思,于是就千方百计搜刮胡铨的罪状。

胡铨一介文人,又是正义之士,哪来的小辫子给张隶抓呢?张隶找了半天,终于给他找到个突破口。

胡铨曾经写过一首词,词的名字是《好事近》:

富贵本无心,何事故乡轻别?空使猿惊鹤怨,误薜萝风月。囊锥刚要出头来,不道甚事节。欲驾巾车归去,有豺狼当辙。

这首词的大致意思是:我本无心富贵,为什么落了个远离故乡的下场?我欲乘风归去,却有豺狼当道,挡住了我的去路。

于是张隶就上奏朝廷,说胡铨埋怨朝廷,简直肆无忌惮,把朝廷比作豺狼虎豹。

接下来,张隶再接再厉,发现胡铨还写过一首诗:“万古嗟无尽,千生笑有穷。”

他又上书朝廷,说北宋宰相张商英自号“无尽居士”,“万古嗟无尽”是讽刺宰相,“有穷”是指夏商周的夏朝有穷氏首领后羿,“千生笑有穷”就是嘲笑君主。

秦桧收到奏折当时就就乐了,他没想到张隶一个小小地方官还这么有才华,他于是立马上报给了赵构,赵构一看,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最后,可怜的胡铨终于被贬到了天涯海角的海南岛吉阳军。

张隶还特意安排一个凶恶的下属游崇押解胡铨,不出意外的话,胡铨就会死在押解途中。

可雷州(今广东雷州)守臣王趯(音越)同情胡铨,在胡铨路过雷州的时候,以贩卖私茶罪逮捕了游崇,还送给胡铨一笔路费,让胡铨顺利的到达了海南。

张隶因为这个案子,升官到了湖北任荆湖北路常平茶盐公事,又是一个垄断商业的肥缺。

胡铨的同乡欧阳安永终于注意到了王庭珪写给胡铨的那首诗,为了攀附秦桧,他出面告发王庭珪,所谓爱屋及乌,要搞胡铨,自然不能放过所有同情他的人,秦桧将已经七十岁的王庭珪流放到了辰州(今湖南沅陵)编管。

但是王庭珪的诗已经流传了这么久,他秦太师却才知道,这不得不说是下面的地方官员不作为,于是江南西路的很多官员也因此降职。

张元干的词最后也传到了秦桧的耳朵里,可是张元干早就辞官二十载,无官可罢,于是秦桧派人把他抓到了大理寺,审讯了很长时间,大约抓不到更多的罪证,只好削去了张元干的官籍了事。

秦桧最痛恨的三个人是赵鼎、胡铨和李光,他曾在自己的书房内写下三人的名字,提醒自己时刻不要忘记将这三人置之死地。

李光从参知政事位上下台后,已经贬到了滕州(今山东滕州),还算是富裕之地。可滕州知州老周没打算让这个曾经的副宰相过好日子。

周知州假意请李光吃饭,席间恭维李光,说他的诗写的好,希望他赋诗两首助助兴。

李光趁着醉意,把心中的苦闷,和对秦桧的怨恨,以及对和议的失望,都化成了诗篇,当场吟诵了出来。

周知州早已命人记录下来,然后密报给了秦桧,秦桧马上指示御史中丞杨愿弹劾李光,于是1144年李光再次被贬,这回他也到了海南岛,在琼州(今海南海口琼山)安置。

李光以为这已经是天涯海角了,再也没有比这里更苦的地方了,没想到,更大的苦难还在等着他。

海南岛在这个时候是宋国的最南端,但是海南岛也分繁华和荒凉,琼州靠近大陆,自然是繁华区域,吉阳军和昌化军,一个在海南岛的最南端,一个在海南岛的最西端,又是驻军之地,艰苦程度可想而知。

另外,对于被贬的官员来说,还有自由程度和经济状况的区别。

贬官分为降官、安置、居住、编管、羁管、除名、勒停等情形。

降官只是降职处理,你还是有实职;除名就是剥夺一切权利,包括政治权利和经济权利,削职为民;勒停是停止你的一切职务,但荣誉衔还保留。

编管和羁管那相当于坐牢,编管是指将户籍编入贬所,比如你被贬到海南,那么你的户籍跟着编入海南,然后定期要向官府报到,不能离开贬所;羁管更严厉一些,有专人看守你,相当于囚禁。

如果是判为编管和羁管,你去贬所报到的路上,会有专人押解。

安置和居住就好很多,相当于给你划了一个专门的退休区域,不用定期报到,还有俸禄可以拿。安置是针对宰执大臣(国级干部),居住则针对百官,去居住和安置的路上,没有专人押解,只会派一两个大臣陪同,相当于游山玩水。

李光到了海南岛的琼州,只是安置退休,他有相当多的时间不好打发,就想把自己在宦海浮沉中的所见所闻记录下来,流传后世,于是他就开始编写自传。

除了官方编纂的史料,其余人编写的历史都称作“野史”或者“私史”,不但不被官方认可,还会被官方无情打压,因为你写的东西可能会丑化朝廷。

李光作为前任副宰相,他了解很多官场的内幕,尤其他写的东西,可能会夹杂自身对于朝政的一些批评和异议,这是执政党不愿意看到的。

李光已经是将近七十岁的老人,要写一部书是很不容易,于是他就让次子李孟坚帮他写回忆录。

李孟坚没有他老子那么深的城府,也不知道官场的黑暗,他有一次跟李光的侄女婿陆升之聊天,就透露出李光在写自传这件事。

陆升之原来是李光的门客,后来娶了李光的侄女,时任淮西提点刑狱司干办公事,只是一个小主管,现在李光又被贬,他虽然叫“升之”,但已经升迁无望。

当他知道李光在编写私史,他意识到升官发财的机会来了,于是他改换门庭,立即向秦桧告密。

秦桧高兴坏了,他正愁找不到李光的把柄,于是他一面让他的亲信两浙路转运判官(相当于浙江高官)曹泳去调查取证,一面让秘书省着作佐郎(相当于国家档案馆副馆长)林机趁面见赵构的机会力陈私史的危害。

赵构只说了一句“私史必须禁”,秦桧马上就找到了李光编写的自传交给赵构,再添油加醋一番,说李光为害朝廷之心不死,还想留下不当言论留给后世。

和州(今安徽和县)通判(副市长)吕愿中也上书告发李光,说他和胡铨私下里往来,写诗作词一唱一和,讥讽朝政。

于是李光坐实了“主和议反覆,后在贬所,常出怨言;妄作私史,讥谤朝廷;意在播扬,侥幸复用,及与士褒于罢政后往来交结”的罪名。

赵士褒是赵构的族叔,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秦桧诬陷岳飞的时候,他愿意以全家一百多口人的性命保岳飞一命,于是被贬。

跟皇族勾结,这可是谋反大罪,可李光作为前宰执大臣,已经没法再贬了,祖宗规定又不能杀,最后赵构不得已,只能是把他发配到更偏远的海南岛昌化军,还加了一条“永不检举”,意思就是再也翻不了案了,永世不得翻身。

李光的儿子李孟坚参与了私史的编写,被除名,发配峡州(今湖北宜昌)编管。

受此案株连的还有另外八人,包括宗泽的儿子宗颖,秦桧原来的同党程瑀。

可见,秦太师狠起来,连自己人也不放过。

秦太师还间接害死了不少人,比如留在金国的宋国良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