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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谢有没有真的在戒烟,粟春雨不得而知,但她在厕所遇到他的次数,自元旦晚会那天后,几乎为零。

这让粟春雨是如此地受宠若惊,暗自窃喜着自己在言谢的心里,果然意义不同,以至于寒假都过去了大半,她还活在不真实的飘飘然中——尽管高二的寒假与高一时无太大差别,都只有十来天的假。

二〇一一年的正月过得很快,下过两场雪后,高三的百日誓师大会在二月底如约而至。

一场气势磅礴的宣誓后,一切仿佛都被重启了一般,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势在必得的激情,就连高二年级也迅速进入了紧张的备战状态中。

连着近两个月的日夜不休,三月底的年级摸底考中,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整个高二年级的总体水平都有了很大的提升,尤其是言谢,拿下了728分的好成绩!

粟春雨稳定发挥,以693的总分稳居高二文科班第一名。

成绩榜一张贴出来,粟春雨去三楼办公室交完作业出来的时候,言谢特意在楼梯口拦住她,递给她一瓶苹果醋,笑模笑样地看着她,道:“恭喜啊,693分。”

粟春雨唇角微勾,眼里有俏皮的得意之色,不多,却刚好被言谢捕捉到了。他心中庆幸自己的这个发现,面上半分不显,只眼神热烈地盯着她瞧。

粟春雨被他瞧的耳根发烫,不甘示弱地回:“728,你也很可以啊。”

“这是在夸我?”他饶有兴趣地打量起她,“不过那也是应该的,毕竟我这么优秀。”

她嗔他:“高一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如此自信?”

“咦?我高一的时候没有这么自信么?”言谢煞有介事,“那可能是因为那时候总被你压一头,所以你没机会看到,也说明高一的时候你不够了解我,不过现在了解了也不迟。”他自言自语般地说了一大堆,越说到最后,越得意,没有一丝要停下来的趋势。

粟春雨真怕他越说越没边,到时候闹得她脸红,于是赶紧制止他,嘟囔着:“谁要了解你了。”

话音刚落下,荣灵便与三个女生从三楼的女厕所的方向走了过来。

沅南的教学楼,每一层都有两个厕所,如同三楼的学生不会轻易去四楼上厕所一样,四楼的学生也不会轻易来三楼上厕所。

至少,非特殊情况,粟春雨不会从四楼跑到三楼来上厕所。

但是荣灵会,并且去的厕所正好是西侧,高二理(1)班所在的位置。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粟春雨淡淡地看了眼荣灵,收回视线的同时,和言谢道了谢,之后便回了四楼。至于后来发生的事,她并不想知道。

有些人不需要深交,只要一个眼神的对视,就知道她与你不是一路人,成为不了朋友,甚至于做一个点头之交,也是勉强迁就的事。与其如此,倒不如坦坦荡荡,当一个陌生人对待。

于粟春雨而言,荣灵便是这样的存在。她们注定无法发展出越过同学之谊的其他关系。就算是女生与女生之间也是存在磁场的,无法相互吸引的时候,大可不必强求自己。

粟春雨是这样的,从高一到高二也一直是这样做的,她与荣灵的交集仅仅限于一个班的同学,除开这层关系,她不想与她有任何过多的交集。

若定要问出个所以然来,其实她也说不清,只是心里不喜罢了。就好比在食堂吃饭一样,遇到不喜欢吃的菜,她素来不会去点,不仅是因为不合胃口,还因为即便点到餐盘里,到头来也只是一种浪费。她一向是追求舒适的人,让自己感到不适的事物,是要摒弃的,如此,才不会委屈了自己。

然而,命运常常爱开玩笑,缘分还分良缘和孽缘呢,三月底的模拟考结束后,她和荣灵被分配坐在一起,成为了新同桌。

对于这个安排,她实在有些无语,当真应了那句老话:怕什么,来什么。

好在她向来不太在意这等小事,除去跟荣灵成为不了朋友这一点之外,对方倒也算得上是一个称职的同学,安安静静的。

她倒也不必如此排斥这个结果。

荣灵的心态显然没有粟春雨好,自与她坐一起开始,她上课时总是不能很好地集中精神,总会下意识地看看粟春雨都在做什么——她有时候在记笔记,有时候在看课外书,有时候也会打盹,更多的时候,是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地盯着讲台瞧。

她还以为,常年稳坐年级榜第一名的人,上课一定很认真,起码不会随意开小差。

如今来看,粟春雨才不是那种死读书的人,她三心二意的,甚至认真努力的程度都不及她一半,可即便如此,她们之间的差距依然明显,在成绩上,她依然不如她。

荣灵越来越难静下心来学习,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言谢总是动不动就到四楼走动,不是跟高三的学长借篮球,就是跟李明义谈论游戏,或者跟林琳在文(4)班的教室外聊天,偶尔路过他们文(2)班的教室,他便会站在窗边,恶作剧地拍一下粟春雨的头,逗得粟春雨拿了课本就打他。他也不生气,反而笑嘻嘻地躲开。

荣灵自认对言谢的了解颇深,如果连他这样的行为都看不出意味着什么,那她就太自欺欺人了。她没想过会和言谢越走越远,甚至没想过他喜欢上一个女生的时候如此不遮掩。他和粟春雨才认识多久呢?这种喜欢,真的不是新鲜感作祟嘛?

她更不懂,明明他们才是童年玩伴,才是相识多年的朋友,为什么到最后,反而生疏的如此彻底?

但现在,她所认知的一切都改变了。

荣灵惊慌失措起来,越来越不能静心学习,小测的成绩一次比一次退步。易琴找了她去办公室谈话,一节晚自习快结束时,才让她回教室。

在教室冷静了一节课后,荣灵决定去找言谢,只是刚见到他,委屈的泪水便像珍珠断线一般,大颗大颗地往下落。

言谢不知道荣灵心里的压抑,对于她突如其来的眼泪有些震撼。或许是近来这段时间他与粟春雨相处和谐,以至于他的心态也逐渐发生了变化,对荣灵,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剑拔弩张,心里的怨念也少了很多,见她哭得梨花带雨的,虽然内心有些不耐烦,到底也没有转头就走。

他从李明义那里看到过文(2)班最近几次的小测成绩,荣灵考得不理想,排名也一直在下降。言谢以为荣灵的泪水来自考试的压力,便宽慰了两句,可效果不明显,他索性打电话叫来了程镜阳。

这一个小小的插曲没有改变生活的任何一道轨迹。

但不知怎地,同学之间便流传起一道荣灵和言谢关系暧昧的谣言,绘声绘色地描述了荣灵因考试失利,言谢心疼安慰的画面。

这时,时间来到四月下旬,粟春雨已经过完她17岁的生日。

她听到的消息,是林琳告知的,在此之前,其实她也曾听到过一些关于言谢和荣灵的风言风语。

那天晚上的夜跑时间,粟春雨和林琳相邀一起散步。

林琳很委婉地问她最近有没有发现荣灵的反常现象。

粟春雨对荣灵的关注不多,自然不太清楚她指的反常现象是什么。林琳便道:“荣灵这个学期开学就没有住宿了,然后我不是要训练嘛,就有好几次看到她和谢爷一起来学校。春雨,你可能不知道,月中的那次小测,荣灵不是因为没考好被易老师喊去办公室了嘛,听说都被说哭了。后来她就去找了谢爷,被人撞见谢爷给她擦眼泪,为此,程镜阳还和他大打出手,反正听说当时他们俩因为荣灵闹得挺不愉快的。然后,我昨天课间操的时候不是没有去做操嘛,路过办公室的时候,就听到老韩和易老师的对话,他们……怀疑荣灵和言谢在谈恋爱,正在想办法制止呢。”

粟春雨犹如当头棒喝一般,许久都没反应过来。

那天晚上下晚自习回到家后,她像往常一样,洗漱好之后拿出英语课本预习下一单元的单词,却无论如何也看不进去,她干脆合上课本,躺到床上去。

夜深了,她的思维却很清醒,脑子里一直盘桓着林琳的话:“他们怀疑荣灵和言谢在谈恋爱。”这句话就像魔咒一样,扰得她心神不宁,翻来覆去的,直到凌晨过去很久,才辗转入眠。

次日,她精神不济,上课时总有些心不在焉,脑海中不自觉地就浮起林琳的话来,她不露声色地打量荣灵,忽然很是嫉妒她。

课间操下楼的时候,言谢特意等在三楼楼梯旁,见到她的身影,便笑嘻嘻地凑了上来。那张轮廓分明的俊脸上有最爽朗的笑和最璀璨的眼眸,这些都是她迷恋他的理由,尤其是他的那双修长的手,她每看一次,便喜欢一分。如今,却都成了她不可名状的痛和不满。

可即便如此,当他嬉皮笑脸地来跟自己说话时,她还是忍不住地原谅了他。尽管,她也不知他做错了什么。

这样的压抑情绪,直到傍晚晚自习开始前,她走进有些空荡的教室,看到荣灵含羞带怯地被三两个女生簇拥着坐在座位上,任由她们打趣她时,达到了高潮。

朱燕飞语气夸张地大声嚷道:“天哪!没想到言谢居然这么文艺!”

钱晓莎兴奋附和:“我早就说他喜欢你了灵灵,你还不信。”

赵蒙一把抢过朱燕飞手上拿着的牛皮信纸,急不可耐地就朗读起信上的内容:“‘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言谢。’不是我说啊,言谢的情书写得也太含蓄了吧,要不是信封上面写着荣灵的名字,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在恶作剧。”

朱燕飞打断赵蒙:“你胡说什么呢,你没看最近言谢总是来四楼走动吗?这表面上他是找熟人的,背地里可不就是为了见灵灵嘛!”

三个女生就暧昧地看着荣灵,然后笑作一团。

荣灵率先发现站在教室后门的粟春雨,急忙从赵蒙手里夺回牛皮信纸,赧然道:“你们小点声。”

那种被喜欢的男生告白的喜悦和羞涩,在她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粟春雨心底惊涛拍岸,面上始终保持着冷然。她走近几个女生,冷冷开口:“麻烦让一下,我要进去。”视线不经意一瞥,信纸最下面的“言谢”二字清晰映入眼帘。那潇洒飘逸的签名,不是言谢的字,又是谁?

啊,她想起来了,上个礼拜三,吃晚餐的时候,林琳说他们班班花吴雅慧收到了一封内容极其复杂的情书,看到最后,都不知道写情书的男生要表达什么,整封信里,一句“我喜欢你”都没有,只有无尽的风景描写。林琳就问言谢,如果是他写情书,会不会也这么含蓄?言谢下意识地抬眸看了自己一眼,撇撇嘴,十分得意地说,如果他要写情书,一定写得简单明了,最好只有一句话。

想到这里,粟春雨的心一紧,她想,她明白了。